鍋里剛剛燒開了水,要下玉米面下去,廚房的門就被踢開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趙媽媽帶著婆子丫鬟,氣勢洶洶地責問道。
胡鑫妍面色淡然,譏諷道,“趙媽媽看不出嗎?在做早飯?!?
趙媽媽冷哼一聲,凌厲道,“胡府各院不準開火,所有吃食都由后廚統一提供。再說了,你們這些東西哪里來的?來人,將這些東西通通收了,人也都押去主母那里!”
“這是我們自己買的東西,我看誰敢動!”胡鑫妍前邁一步,與來人對峙。
“真是一對潑皮,不用留手,直接拿下!”趙媽媽呼喝著,惡狠狠地瞪著兩人。
一開始胡鑫妍還能和幾個婆子打得有來有回,但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壓住了,挨了不少拳打腳踢,還有人趁機在她身上掐了好幾把。
主母和胡知繪端坐在太師椅上,胡鑫妍和夢姨娘鈴兒三人被壓在下面跪著。
胡鑫妍不服,“母親,何故如此?”
胡知繪冷冷道,“哼,你可知府里不得私自外出,不得私自與府外之人接觸,不得私自開火,你且說說,你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
崔氏一放茶杯,一字一頓地問道,“夢姨娘,你可是還與府外有聯系?”
胡鑫妍見勢不妙,當下插嘴道,“是我,我昨日私自外出,買了這些東西回來,姨娘和鈴兒都不知情,昨日為我憂慮了一整日。”
“胡說!”趙媽媽道,“你怎么出去的,怎么回來的,哪里來的銀子,買了這許多東西?定然是你想要獨自攬下罪責,哼哼,這也不是你第一次如此了,別以為你是小姐,夫人就不會責罰你。”
胡鑫妍直言道,“我翻墻出去的,翻墻回來的,你們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去翻給你們看!”
“那銀子是哪里來的?”崔氏追問道。
胡鑫妍昂頭道,“我私自拿了姨娘陪嫁的首飾去當了,得的銀子?!?
“夢姨娘,真的嗎?”崔氏沉著聲音問道。
胡鑫妍爬到夢姨娘跟前,“自然是真的,我還能說謊不成?”
胡鑫妍拽著夢姨娘的袖子,讓她不要沖動,順著自己的意思說。
誰知趙媽媽一腳踢向胡鑫妍,她躲閃不及,吃痛地弓了身子。
趙媽媽得意,叉著腰厲聲厲氣地說道,“夫人讓夢姨娘回話!”
夢姨娘憂愁地看向胡鑫妍,隨即道,“銀子是我陪嫁的首飾換的,是我讓鈴兒出去換的,東西也是鈴兒買回來的,妍兒毫不知情?!?
“沒錯,東西都是我買回來的,后門的守衛戌正換崗時,我溜回來的。”鈴兒說完就垂下了頭。
胡鑫妍一臉茫然無措,看看夢姨娘,又看看鈴兒,“怎么回事,明明都是我一人所為,你們這是做什么?”
崔氏目光狹長,冷歷道,“夢姨娘教女無方,御下不嚴,罰三日幽閉,妍兒胡言亂語,替人頂罪,罰七日祠堂自省,鈴兒私自外出采買,杖責三十。”
胡鑫妍奔向崔氏,卻被趙媽媽和孫媽媽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哭喊道,“不是的,都是我一人所為,母親,真的與姨娘和鈴兒無關的。你要罰就罰我一人好了,我愿領受家法?!?
“都帶下去!”崔氏不耐煩地擺擺手,胡鑫妍第一個被趙媽媽和孫媽媽兩人帶著丫鬟小廝一眾人等送去了祠堂。
不僅祠堂內有孫媽媽令兩個丫鬟在旁看著,必須恭敬地跪著思過,門外還有看守的小廝仆役。
胡鑫妍幾次反抗,想要出去,都被孫媽媽識破,告誡如果再敢生事,必然告知主母,嚴懲夢姨娘。
她聽候恨得牙癢,也只得恭敬地跪著。后半夜一個模樣更為尖刻的盧婆子來替孫媽媽的值。但凡她只要一打瞌睡,跪得不好了,那個盧婆子上來就是一戒尺。
胡鑫妍剛要回手,就被告誡,自己在孫媽媽當值時不服管教,不思悔過,主母已經將夢姨娘的幽閉時間漲到了四日。
“你若要夢姨娘再多幽閉幾日,那你便接著鬧?!睈汉莺莸耐{讓胡鑫妍瞬間無力,自己回胡府本就一個心愿,就是好好照顧夢姨娘,為她盡一份心力。
夢姨娘自相見待自己便如親出,更是讓胡鑫妍感受到了母愛,此刻胡鑫妍看著胡氏列祖列宗的牌位,真的后悔極了。
第二日傍晚,胡鑫妍再也受不住了,直接暈死了過去,看守的孫媽媽也慌了神,去回稟了主母,崔氏示意她們可以適量地松快一些,晚上也不派人去看守了,讓她也能睡個覺,還給她拿了被子。
第五日
胡鑫妍只覺小腹疼,出恭時見是來了月信,她心中的一塊巨石可算是落了地。
“孫媽媽,我來了月信,需要換個干凈褲子,可否通融通融?”胡鑫妍和孫媽媽說話十分客氣有禮。
孫媽媽一臉的不悅與嫌棄,“你且等著,我去請示主母?!?
一炷香后,孫媽媽空手而回,“好了,主母開恩,你這祠堂就別跪了,身上帶著紅,只怕沖撞了。再加三個月的禁足,你且回去吧。”
胡鑫妍一推開翠竹軒的大門就飛奔向夢姨娘的房間,門口聽到她咳嗽聲的瞬間,她一下子安下心來,推開了房門。
玲兒在夢姨娘的床前打著地鋪,周圍是一片雜亂。
“小姐!”玲兒欣喜道。
“妍兒!”夢姨娘忍著咳嗽道。
“姨娘,玲兒,都是我不好,你們不該替我認錯擔責的。”胡鑫妍哭了起來,“我是打是罰都不怕的,是我的錯,你們不知情,就該罰我的?!?
“妍兒,姨娘老了,身體也垮了,以后咱們這個院子,就只能靠你了。你可不能出事!”夢姨娘招呼她來到自己身邊。
“玲兒是個丫鬟,沒有了姨娘和小姐的庇護,是杖斃還是發賣都是主母一句話的事,玲兒怎么能不保小姐?”玲兒也無奈道。
夢姨娘拉著胡鑫妍的手,“妍兒,這次我和妍兒都去了大半條命,也要保下你,不是覺得你不該受責罰。你該罰也該打,可我們母女主仆本是一體,我們本就是逃不過的。還不如主送擔下過錯,讓你少受些罪。”
玲兒認真叩拜道,“小姐,玲兒好疼的,這些日子都不得起身。小姐,日后,您能否多心疼心疼姨娘,多心疼心疼玲兒,少犯些錯處?”
胡鑫妍心中酸楚,自己穿越而來,想得本是為這庶出的被人欺凌的五小姐逆天改命,誰知這方才十日的光景,不僅沒讓姨娘過上好日子,讓鈴兒跟著自己吃上烤肉,反倒讓姨娘和鈴兒受罰受刑,日子更為艱難。
那一夜,回到自己房間的胡鑫妍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不知自己何時睡著的,也不知自己是何時醒來的,就那么渾渾噩噩地半夢半醒著。
三月初六
她站在竹林前的空地上發著呆,陰沉了一天的天空突然放晴,陽光照在一棵小嫩苗上,它的頭頂上那么大一塊土塊,它是那么弱小,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她看著它,好久好久,直到太陽隱了蹤跡,它還是就那么托著那塊土塊,拼盡全力。
她伸手幫它拿走了那個土塊,抬頭,這才猛然發現,自己之前種下的菜種子,不少都發了芽。
蹲下身子也才發現,竹林雖然砍了個干凈,倒是有不少筍子冒了頭。
竹筍好啊,我要給姨娘做筍片湯!
胡鑫妍一下子開心起來,從廂房取來小鋤子開始挖掘起來。
配合著之前買來的食物和調料,胡鑫妍終于在晚餐送來之后,從廚房里端出來了一大海碗的筍片湯。
胡鑫妍給夢姨娘和鈴兒一人盛了一碗,頗為自豪地說道,“姨娘,鈴兒,快來嘗嘗我的手藝!”
夢姨娘喝了一口,笑著道,“妍兒長大了,味道很不錯?!?
胡鑫妍開心地拿過一個饅頭,掰成小塊放在夢姨娘的碗里,說道,“姨娘,味道不是很濃,我只放了一些鹽巴。這春日里的新筍最是消食化痰,清熱益氣了,您一定要多吃一些,這兩日藥吃完了,我一定想更妥帖的法子再給您抓藥?!?
夢姨娘搖頭道,“別想著抓藥的事情了。這些日子天色漸暖,姨娘也算是熬過來了?!?
鈴兒也跟著點頭道,“小姐,這湯真好喝,您和姨娘多喝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