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是阿雅唯一的孩子，永遠的唯一。陳慶賢在她18歲時入贅趙家，她懷過八個孩子，前七個沒有一個活過滿月，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害病死了。她曾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每次在門前看到那些活蹦亂跳的丫頭小子，她都要偷偷掉眼淚…她總忍不住想，為什么她擁有不了自己的孩子?為什么要她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死掉?可是也許老天垂憐，康康不僅順利生了下來，還長到了3歲，雖然比起別人小孩，康康瘦小的多，可她相信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她跟著戲班子到處跑，為的不過這個家，她總念著要給康康買點好的補補，要給康康存上學錢、老婆本。…可康康死了，陳慶賢害死的！“啊，為什么，老天，一遍一遍將我的孩子奪去！”她幾乎是怨恨的想，這個想法在她腦海里的聲音越來越大，最終她受不了了。

“康康，為什么，媽媽…”阿雅哭哭笑笑，她媽勸不動，她爸看她這樣又惱火又嘆氣。一次他看阿雅摸著康康的小衣服囈語，氣不打一處來，一把要搶過衣服，可阿雅不知哪來的大力，她爸不僅沒搶過，還挨了她幾拳，她急得咿咿呀呀的大叫著連句話都說不成，她爸看她這樣從此也就徹底放棄這個女兒了。

“老子看她是個好苗子，哪想著這么沒出息！”那天她爸對她媽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再也沒去好好看一眼這個女兒了。

阿雅又坐在窄窄的門檻上，她看見林眠時心里喜歡的緊，她覺得康康長這樣大的話肯定也這么標志。她攥了攥手上的糖，拉住他，怕他不要，將糖用力塞給他。孩子沒拒絕，她心里跟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后來林眠不時來找她玩，她給他唱戲，也唱一些很古老的歌謠，她每個星期都走到縣里去教堂做禮拜--——那時教堂還沒被拆掉，然后到一個俄羅斯人開的糖果店去給孩子買這種水果糖。

林眠越來越喜歡找阿雅玩了，甚至有時張申喊他一起去洗澡也不去了。在阿雅那可以聽故事，吃糖，可以在她的歌聲里，在她的懷里睡去。阿雅懂得也可多了，問什么她都能答上來，不像媽媽只會讓他別問那么多為什么，也總是很討厭他粘著她，每次有閑就去搓麻將，不讓他跟著。而且阿雅會的也很多，她的手就像織女那樣巧，林眠可佩服她了。

只是后來林眠慢慢長大了，而阿雅留在了他的童年。他在初三轉學到縣里，再不知道阿雅是否還總坐在門檻上了，她有沒有聽他的去配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