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是典型代表。
1月30日,陳東上書要求誅殺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李彥、朱勔等“六賊”。
這6個人現在都六七十歲了,有些已經退居二線。但陳東覺得現在朝政如此不堪,生態如此扭曲,最終導致外敵入侵,歸根到底還是這6個人導致的,所以要求朝廷誅殺,以正風氣(畢沅《續資治通鑒》:“甲子,太學生陳東等伏闕上書,乞誅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李彥、朱勔六賊,大略言:‘今日之事,蔡京壞亂于前,梁師成陰謀于內,李彥結怨于西北,朱勔結怨于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于二國,敗祖宗之盟,失中國之信,創開邊隙,使天下危如絲發。此六賊異名同罪,伏愿陛下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所以人吶,不能看其在臺上時候有多么能干,多么勤勉,多么擔當,而要在事后看其有沒有謀私利?有沒有破壞生態?
歷史上往往很多守成之臣反而是好的,如歐陽修。很多能干之臣是奸的,如蔡京。
2月5日,陳東帶領幾百名太學生跪在宣德門為李綱上書請愿。
在太學生眼中,李綱是當時官場中屈指可數的有情懷能擔當不謀私的官員(畢沅《續資治通鑒》:“是日,太學生陳東率諸生數百人伏宣德門下,上書曰:‘李綱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謂社稷之臣也。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庸繆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拔綱為執政,中外相慶;而邦彥等疾如仇讎,恐其成功,因緣沮敗,歸罪于綱。夫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豈可遽以此傾動任事之臣!且邦彥等必欲割地,曾不思河北實朝廷根本,無三關、四鎮,是棄河北也。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乎!又不知割地之后,邦彥等能保金人不復改盟否也?竊思敵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將遷而之金陵,則自江以北,非朝廷有。況金陵正慮童貫、蔡攸、朱勔等往生變亂,雖欲遷而都之,又不可得,陛下將于何地奠宗社邪?邦彥等不為國家長久計,又欲沮綱成謀以快私憤。罷命一傳,兵民騷動,至于流涕,咸謂不日為敵擒矣。罷綱非特墮邦彥等計中,又墮敵計中也。乞復用綱而斥邦彥等,且以閫外付種師道。宗社存亡,在此一舉’”)。
很快,太學生伏闕上書一事傳遍東京。
老百姓平時就對那些奸臣心中有氣,見有人帶頭,宣德門外很快聚集了數萬人(畢沅《續資治通鑒》:“書奏,軍民不期而集者數萬人”)。
事情也巧,李邦彥剛好結束朝會回家,途徑宣德門時被群眾攔下。
人群中開始有人對其謾罵,數落他的罪行,甚至準備動武揍他。
李邦彥一看情形不對,快速溜走,僥幸撿回一條性命(畢沅《續資治通鑒》:“會邦彥退朝,眾數其罪,嫚罵,且欲毆之,邦彥疾驅以免”)。
趙桓聽聞外面太學生和群眾鬧事,十分為難:答應吧,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剛罷免了一個官員,群眾一鬧就恢復,以后怎么帶隊伍?鎮壓吧,可能會激起民變,外面金軍虎視眈眈,里面再一亂,真的可能就亡國了。
沒辦法,特殊時期,以安撫為主。趙桓派和李綱關系還好的吳敏前去安撫。
吳敏只能前往現場處置,解釋說李綱只是暫時解職,馬上就會恢復職務。
但空口無憑,太學生和群眾根本不吃這一套,現場甚至出現了喧鬧,群眾情緒變得日益激動,甚至敲壞了宣德門的登聞鼓(畢沅《續資治通鑒》:“吳敏傳宣云:‘李綱用兵失利,不得已罷之,俟金人稍退,令復職。’眾猶莫肯去,方撾壞登聞鼓,喧呼動地”)。
登聞鼓就是百姓用來擊鼓申冤的。
開封尹王時雍此時也到達了現場。
王時雍,后來為金國建立偽楚政權鞍前馬后出大力,深得金國賞識,被封為權知樞密院事領尚書省,是偽楚政權的頭號馬仔。不過1127年就被趙構誅殺。
京畿重地發生如此大的群體性事件,當時的王時雍十分慌張。因為屬地發生如此大事,事后肯定是要被追責的。
王時雍厲聲訓斥道:“你們非法集聚鬧事,難道是想以此來脅迫天子嗎?還不快快退去”(畢沅《續資治通鑒》:“開封尹王時雍至,謂諸生曰:‘脅天子可乎?胡不退’”)?
太學生們高聲道:“我們是以忠義來脅迫,總比你們這些奸臣以奸佞來脅迫得好”。說完大家起哄著一擁而上,準備群毆王時雍。
王時雍一看情形不對,趕忙溜之大吉(畢沅《續資治通鑒》:“諸生應之曰:‘以忠義脅天子,不愈于以奸佞脅之乎?’復欲前毆之,時雍逃去”)。
外面幾萬人集聚,時間一久極有可能發生民變。趙桓在母親娘家人王宗濋的勸說下,決定滿足太學生和群眾的需求,重新啟用李綱。
內侍朱拱之前去宣旨。
本來是好事,但朱拱之這個人嘛,嘴欠又自大,嗶嗶半天。
結果被集聚群眾群毆致死。
殺了人之后,群眾情緒開始失控,又接連殺了十幾個隨行而來的內侍(畢沅《續資治通鑒》:“內侍朱拱之宣綱后期,眾臠而磔之,并殺內侍數十人”)。
現場失控。
緊急關頭,李綱來到了現場,他剛跟趙桓見過面了,被任命為尚書右丞,京城四壁守御使。
種師道也恢復了職務,負責平息事件(畢沅《續資治通鑒》:“帝即復綱右丞,充京城四壁守御使,綱固辭,帝不許,俾出外宣諭,眾又愿見種師道,詔促師道入城彈壓”)。
民變事件最終和平解決,但針對蔡京等人的清算也在悄然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