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全力的一擊被擋下了。
他的雙刀停留在季晨身前一丈處，古銀色的刀刃與空氣碰撞出火花。
寫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的牌匾赫然騰空，靈氣溢出，將季晨與陳十四兩人包裹，它沒有反擊能力，只能提供守護。
黑影注意到了牌匾，目光停留了幾眼，道：“大瑤官員的本命器......”
陳十四已然吐血昏迷，季晨笑笑，嘴角有鮮血滴下。
“我死不了。”
季晨坦然看向黑影，道：“有人說過，我今晚有血光之災，卻沒說過我要喪生于此?！?
黑影旋轉著手上的雙刀，道：“也不知道那賒刀人從哪得知了我們的計劃，不過不要緊，你們今晚可以一起上路?！?
“自尋死路么？”
季晨暢懷大笑，哪怕他已經受傷，可他還是不受控制地大笑，笑得那般癲狂。
他不清楚對方的來歷，正常人都不會告知刺殺的緣由，可他已經預見了對方的死期。
這就夠了。
黑影被季晨看得有些發毛。
在他與季晨談話的當口，也沒停止過對牌匾的攻擊，大瑤官員的本命器在防御方面固然很強，但卻并不代表著無敵。
更何況，里面的季晨也要承受真元碰撞的余波，沖破防護只是時間問題。
黑影不再說話，招呼身后手下一同劈砍牌匾。
“鐺——”
兵器與牌匾碰撞的聲音響徹云霄，像是囚徒試圖破開堅硬的牢籠。
...
安定府的百姓們望向季晨府邸，神情惶恐。
那是聲音傳來的方向，不管是先前的“死”，還是此刻雷鳴般的碰撞聲，都明示著有戰斗發生。
戰斗的一方毫無疑問是太守的獨子季晨，可誰敢刺殺他，誰又有能力去刺殺他？
“難不成......真是妖魔？”
有百姓想起賒刀人的預言，不自覺地往后挪了一步。
大家都聽過賒刀人與季晨的事兒，他們還把妖魔夜襲一事當笑話看，雖說那賒刀人后來各種神異，但這事......
他們始終是不信的。
事到如今卻沒有了懷疑的余地，隨著碰撞聲的不斷響起，他們又聽到了妖魔的笑聲，笑得那么沙啞，笑得那么可怖。
“如果早信了賒刀人的話，那該多好......”
很多人這么想。
...
最后還是周泰明的出現讓百姓心安。
有劍從南方來，百姓們看到了劃破天際的劍光。
周泰明站在季晨身前，黑發散亂。
他剛剛出了一劍，其他的黑影尸首分離，如今只剩下領頭那人。
與他同為結丹，他看得很清楚。
“還好?！?
周泰明輕輕嘆氣，看向季晨腳下。
牌匾已經被破了，凡物般擺在地上，再無先前的玄妙氣息。
“回來得真快啊......”
黑影冷冷地說，看也不看周泰明，持雙刀朝季晨的腦袋上砍去。
“差點就著了你的道。”
周泰明回應，動作同樣果斷，橫出長劍擋住了黑影的刀。
金色的劍和銀色的刀，兩把武器硬生生地碰在一起，擦出刺目的火花。
周泰明往前踏步，長劍拖地，劍尖與石板刮擦出聲響，再直直地刺向黑影的胸口。
他眉頭一挑，并不是印象中長劍與血肉的打擊感，最后刺中的居然是空氣，那黑影早已后撤兩丈地。
“移影步......”周泰明怔了怔，隨后勃然大怒道：“魔教！”
“圣教。”黑影還有心情糾正措詞。
“你是吳缺吧？兩年前殺人全家被通緝的那個?！?
周泰明冷冷地看著黑影的臉，問：“什么時候加入的魔教？”
吳缺回了個白眼，說：“你覺得我會回答？”
“坦白從寬，能留你個全尸?！敝芴┟髀柫寺柤?，又道：“幕后主使、所圖為何、魔教信息......如果你能說出這些的話，輕判也不是不行?！?
“大瑤的狗官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鬼話連篇?！眳侨蓖厣线丝谕倌Φ溃骸拜p判是什么，讓我笑著死么？”
兩人此刻居然像朋友一樣開始閑聊，只是他們身上的真元都在沸騰，好像定下了一擊決勝負的約定。
“談崩了？”周泰明問。
“要不然呢？”吳缺反問，“山水有相逢，后會亦有期？”
“那可不行。”
一金一黑的兩道身影同時跳起，吳缺和周泰明都完成了蓄力，只不過一人在殺一人在跑，金色長劍離手，朝著吳缺逃跑的方向飛去，像是金色的流星。
周泰明站在原地，望向飛到夜空的吳缺，下一刻，長劍貫穿了吳缺的手臂，不過片刻間就讓他跑遠。
“真能跑?！?
周泰明暗暗罵了一聲。
雖然修為比對方高上一截，但這個魔影教的余孽最擅逃跑，如今只能看著他走遠，斬下手臂已是竭盡全力的成果。
季晨疑惑問道：“周叔父，為什么不追？”
周泰明氣得胡子都立了起來，道：“能追上我不追？問題是追不上！”
季晨沉默著，眸子里都寫著可惜。
周泰明看向庭院里的尸體，疑惑道：“這些尸體有妖有魔，他們什么時候勾搭上了？還有......為什么真是今夜夜襲？”
“賒刀的前輩跟我說過。”
季晨無奈聳肩道：“之前你不信，我能有什么辦法？”
周泰明有些難為情地撓撓頭，說：“安定府之前也有賒刀人出現，沒那么玄乎啊......”
“算了，能活下來就好?！奔境康皖^看向沉睡的陳十四。
周泰明認真道：“妖魔出現事關重大，日后我會好好查清，至于那賒刀人......他救了你一命。”
他看向地上的牌匾，心想好生驚險。
如果不是賒刀人的讖言引來季晨懇求，如果不是本命物給季晨拖住了時間，等自己從外面趕來，大概只能看到尸體......
周泰明遙望夜空，是吳缺逃離的方向，那家伙已經跑得很遠。
“我信了就好了......”
周泰明自責道：“若是我信了，在你府邸布下陣法，未免不能將其就地擊殺，如今卻......誒！”
妖魔兩道聯手，還踏入大瑤妄圖刺殺，能看出有所圖。
而今日，卻因他周泰明，不能斬草除根。
...
城東水岸邊。
榕樹下的屋子里。
徐逸走出庭院，手上握著把菜刀，菜刀樣式普通，材質也普通，刀面飄著赤金色的小字。
他望向吳缺，注意到了對方的斷臂，和所預見的畫面一樣，而且沖自己飛來，眼神怨恨地看向季府，也看向自己。
估計是在準備日后的報仇。
但那只是日后。
下一刻，徐逸擲出了菜刀，對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