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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樂章2

Furem signata sollicitant.Aperta effractarius praeterit.[1]

——塞涅卡

對了,我有沒有提過,這一天是個星期日,正好是我四十歲生日,當時我正在那間陰暗、擁擠的屋子里整理東西?鑒于我的新居所(一個帶家具的簡陋出租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在十九區和二十區交界處)空間狹小,這間屋子不得不扮演著辦公室兼書房的角色,甚至極個別時候還能充作客房(因為有一張以前房客留下沒帶走的舊皮沙發)。

真是難得的愜意時刻:星期日,獨自一人,一早起便沉浸在清新床單和佛手柑茶的芬芳中,干著這永無止境的工作。對其他人來說,這只是一項困苦、辛勞的任務(幾年前,我的幾名女性朋友提及資產階級的“整理”幽靈,是有多痛恨啊!),但日久天長,我把它變成了我最大的樂趣之一。多年來,在我有機會安家(總是暫時居住)的各處房屋中,我沉湎于規律性的整理,且不無快感。因為我一直喜好秩序。而且從這些定期的收拾中,我偶爾還會收獲大大的驚喜。

遠的不說,恰在此前一周,我竟然找到了愛瑪最新的來信,夾在兩大本黑色帆布包脊的厚冊子(我將我讀到的令我印象最深的文字摘抄在里面)之間。溫情的愛瑪……我們一起長大。在所有表妹中,她與我最親:她的乳房如此柔軟,如此白皙!青春期的我們極其乖萌,沒敢成為真正的情人,只在周六晚上,躲在老墓地半倒的圍墻后深密的草叢里,久久地、若即若離地相互撫摸。我們醞釀過私奔,前往君士坦丁堡,這事當然沒有發生。結果多年后,可憐的女孩嫁了個醫生,跟著他去了伊夫托[2]。最近幾個月,我們又聯系上了。愛瑪與我分享一些關于當代小說的閱讀建議,因為這類作品她讀得很勤,一方面出于愛好,一方面為了消磨時間。這封珍貴的書信(內含一份簡明的“必讀”書單)像往常一樣,寫在一張空白處方箋的反面,一折四,我收到后還沒來得及拆閱就在搬家時找不到了。

但那個星期日,我沒有任何神奇的收獲。沒有讓我眼前一亮的驚喜。雜亂的辦公室幾近毫無產出。我只勉強留意到一本久已遺忘的舊螺旋線圈筆記本——我父母有一位交往篤密的老友多年如一日地從魯昂[3]給我拍電報,我把他的一些精煉、睿智的電文謄抄在這本冊子里——突然又出現了,也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

事實上(現在是承認這一點的時候了)那天我萎靡不振。

首先因為前一夜——這樣說可能還算輕的——我一沒睡夠二沒睡好。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完全相反。因為長久以來罕見得很,那天我早早便睡下了。但夜里被各種異常的響動(摔門聲、或多或少強抑的抽泣聲、叫嚷聲)驚醒好幾次,每次感覺消停了,結果鬧得更兇。樓上鄰居夫婦的家庭風暴——在這個季節里頻繁爆發——從未這么激烈、這么漫長。直到黎明,才在被蹂躪得比往常更加狂烈、更少掩飾的床繃無休止的噼噼啪啪、吱吱扭扭、嗚嗚咽咽中結束。

其次,早上醒來后,我一直在想其他事。幾個星期以來,我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無休止地琢磨索菲的一言、一行和其中意圖。

她在哪?和誰一起?她在做什么?她會來嗎?幾點來?她會留下嗎?多長時間?我們能否最終重聚,或者至少可以把話說清楚?滿腦子都是這些想法,我無精打采、心不在焉地搬著成堆的書籍和裝滿檔案、手稿的紙箱,連一直掛在嘴邊的口哨也忘了吹(多年來,我總是一邊吹著普賽爾[4]“來吧,藝術之子”的曲調一邊整理)。

我嘗試想象我們相聚后晚上會做些什么。這可是我四十歲生日啊!索菲不會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她很清楚這個日期對我意味著什么。不過我還是約束自己不要為這個情境準備任何特別的東西。我只希望我能心無旁騖地預備好,毫無保留地實現她或許會提出的任何心愿。

她可能很晚才來(這是她的習慣),不會早于午夜。她一定光彩耀人,如同我們第一次相遇那天。我不停地回想當時那些情形,一次比一次更為沉醉,更為享受(“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了我身上,我身上!”)。

那天晚上,我朋友馬克在家辦聚會。在出發去巴厘島的前夜,他邀請了平日他稱之為“哥們”的人(百來個)來參加他慣常舉辦的“小型思想對接[5]”——這是我們給起的名字,他把這些他既是組織者又是主角的聚會打造成了一項不可或缺的例行活動。這當然不是某些人可能希望的無度的狂歡——他們對異域極度亢奮的激情體驗無比懷念(“啊!哈瓦那,大教堂廣場上的盛大集會,人潮翻涌,演講、歌聲、樂聲震耳欲聾……”),但你至少可以確信,能在此遇到幾乎所有過去幾個月,你出于各式各樣或好或壞的理由,一直沒工夫會面的人。

午夜臨近。公寓的各個角落彌漫著混亂和愉悅。各類酒瓶在人們手中傳遞,酒液倒進一個又一個小杯子(也有不怎么小的杯子),煙頭與半空的酒瓶開始出現在最意料不到的角落。

露臺狹小,亮如白晝,烏壓壓擠滿了人:那天格外暖和,所以馬克把自助餐點設在了那里。人聲嘈雜,掩蓋不住樂聲鏗鏘。

中央房間點著兩支粗大的蠟燭,幾對情侶貼面摟抱著,裝作跳舞的樣子,但幾乎不挪腳。我無動于衷地看著他們。一切都讓我感覺是那樣遙遠:我已經到了一個跳舞不再是樂趣或借口、而單單只是疲勞的年紀。還有一些人,那些突然從昏暗中冒出的身影,身份難辨,在歡聲笑語中蹦蹦跳跳地穿過房間。

我最終和一小群躲進臥室的人待在了一起:大約十五個人,勉強擠作一堆。正當中是古根海姆,他背靠床沿,汗濕的手緊緊攥著幾頁手稿,目不斜視。一刻鐘以來,他一直在朗讀一部短篇小說的開頭幾頁,聲嘶力竭。事先他向我們坦承,他好不容易才把這篇小說寫完(我們久已了解他與文學之間的驚濤駭浪,確信他不是惺惺作態)。

每個人都聚精會神,沒有一點聲響。作品不易懂。其他房間的喧嘩更是時不時打攪我們聽書。于我而言,小說開頭令人困惑的基調著實讓我厭煩。故事是說一個年輕人,可以說充滿熱情,他以重構不同動物語言為己任,并為此進行著漫長而艱難的旅行。不過剛聽到的片段,一支輕松、愉快的正宗大猩猩語情歌,讓我放松了不少。

古根海姆正讀著副歌,忽然,他第一次抬起眼睛,望向聽眾。他開始結巴,臉漲得通紅,停了下來。一個女人剛剛走進房間,古根海姆和在場所有人顯然都不認識她。

她的出現簡直是一道絢麗光環。是的,一道我只在我生命的第十八個年頭見識過的絢麗光環,從那時起,我一直在想何時可以在書本以外的其他地方再次擁有這樣的邂逅。

索菲,進來的正是索菲。她與我之前見過的女性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我只在一些印度古畫或波斯細密畫中見過這樣的人物:高且瘦,頭發長且黑,皮膚與眼睛的顏色沒有一個法語單詞能夠形容(某些蜂蜜,或者極陳的白蘭地,顏色約略近似),面容精致得讓人難以置信。

一切都發生在互相自我介紹的那一瞬。我們面對面。我們的膝蓋幾乎觸碰在一起。她微笑著,向我伸出手,復述著我的名字——由她念出,我的名字又帶上了那久違的甜蜜。我幾乎忘了聽她的名字,也說不出話。我不得不再次閉上眼睛,幾秒鐘。被她輕輕一握,悸動之下,我看著她的眼神一定會徹底出賣我的內心。好在她向我報以加倍的笑容。我調好呼吸,重拾言語。

我不知道我究竟說了些什么。

我們很快躲入露臺惟一幽暗的角落。匆忙間,我撞翻了擺在地上的兩三個酒杯。從那一刻起,好像在我們周圍劃下了一個圈子,不再有人打攪我們。很快,黑夜便化解了她與我之間的一切障礙,消除了一切困難。

清晨,在馬克與一些尚未離去的客人——他們在廚房里,聚在一盤傳統的黃油意大利面周圍——驚奇目光(驚奇之中透射出一絲崇拜)的注視下,我們相擁著離開了聚會。接下來幾天(這是一個蒙節假日安排的照顧,在某些年份數量格外多的長周末),我們一直未離開彼此。

三天三夜。我們游離在時空之外。

索菲立刻接受了我的愛。她告訴我,她在那一瞬,我的愛產生的那一瞬,便感知到了。只憑我第一個眼神,不需任何言語,不需其他召喚。

至于我……沉睡多年的某樣東西,突然之間蘇醒了。那幾天,我待在她身邊,我的整個視野都改變了。往往只需一個詞,最出人意料、最為恰切的詞,她便能為最為平凡的事物洗去它們的常規性漆釉,重新呈現它們初始的光澤與奇異性。在遇到索菲之前,基于一些不幸的經歷,我一直認為女人的世界分為不可彌合的兩半:一半是給予快樂的女人,一半是給予夢想的女人;現在,我發現事實并不如此。我感覺我將擺脫煩惱、焦慮的惡性循環,我將終于開始生活。

可惜,奇跡般的開局之后,事情的走向不再那么喜人。所以那個星期日,我滿心希望它能開啟一個新時代。

等待充盈著不安,幾乎讓人無法承忍。

突然,這本沒見過的書就到了我的手中,它的形態讓我好奇。薄,幾近扁平,橫闊開本,不大似日常堆砌在我工作臺上的厚磚頭。

事實上,我只喜歡尺寸或重量超乎尋常的書。無論回溯到多么久遠的時域,記憶所及,我記得我總在與這類物件打交道:勉強才會閱讀,我便在床邊把書堆成柱子一樣的高高一摞;這樣或那樣一個早晨,去學校的時候,我甚至會想方設法往我脆弱的人造革書包里塞進一兩本。正是從那時起,我喜歡上了大部頭的辭典(十五、十七或者二十一卷,可能的話再加上之后每年出版的增補本全套)、百科全書(特別是那些含括數十卷雕版圖錄的)、藝術品目錄(往往充斥著彩色照片和真跡的復制品),簡言之,各種“匯編”。我每每手執鉛筆,一個猛子扎入其中,好不快哉。

狹長的分欄,緊湊的行距,微小的字符,這些大部頭無疑要對我視力受損(我的眼鏡片厚度可以為證)負很大一部分責任。但它們至少滿足了我根深蒂固的、對事物進行完整盤點的癖好,滿足了我分類、窮舉、排序、編目的需求。

它是怎樣與我那些書混在一起的,這個完全不在一個重量級上的入侵者?肯定是有人把它放在了那里。但會是誰呢?我幾乎不再接待訪客:我當時那持續陰郁的狀態在相當程度上嚇跑了一部分友人。再說了,自從我上次整理以來,沒有人進入過我的書房(當然,除了索菲,但她也很少進來,因為這個屋子幾乎沒有光線透入,她不喜歡)。

反正我當時準備將這本書放回我將它從中抽出的那一摞書上。想到我迅速中止閱讀節省下的時間,我內心竊喜。我甚至慶幸當日自己的做法不同往常(是因為有模糊的預感?)。事實上,拿起一本書,我的習慣是絕不從第一頁開始讀,因為它們總是招徠過火,不合我的口味。我不喜歡被禁閉在一條恒定不變的程途中,仿佛我們依舊身處需將古老的羊皮卷軸慢慢展開,一折一折、一列一列依次閱讀的時代。相反,我喜歡自由愜意,喜歡長時間逡巡在新書近旁。我觸摸它。我嗅聞它(有一日應該寫一整篇關于書的氣味的論文,如此多樣,如此清晰:紙香,有些仿佛帶著遙遠原產地的氣息;墨香,如同血液涌出的腥味;當然還有無數制作精裝書殼的皮革味道)。我翻閱它。然后,我久久地定睛瀏覽,一路注意一些觸動我的句子,更多時候是一些語詞:我從不會錯過“詞”“讀”“說”這幾個詞(“街”或“遲”則不同)。這樣的程式頗耗時間,但至少能讓我安心,每次我都能清楚地知道一旦我現在或者將來決定正式開始閱讀——屆時不會被任何事情打斷——等待我的將是什么。

但在與這本書言別之前,估計是徹底的告別(因為誰知道下次再有一本如此開言不遜的書偶然落到我手上會是什么時候?),我想再仔細地研究一下(哦,我會做得非常快):事實上,與一本書正式分手,即便是一本糟糕的書(但是,沒能深入到一本書的每一個幽微角落,又怎么能確定它糟得無可救藥呢?),對我來說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撕裂。

兩個獨特的細節——我很驚訝我一開始竟沒有看出——此時讓我覺得十分觸目。

首先,尋常歸屬于作者名字的地方,無作者的名字:書脊,封皮,甚至里面的書名頁上,遍尋不見。我能找到的全部信息——還不太好認,因為一大塊暗色污漬讓文字難以辨識——只有“奧伯納[6],馬提亞爾印刷廠印”,未標注日期。作者打破傳統,不愿冒險暴露身份,作品呈現出匿名之作的所有特征。這讓我極其別扭:我喜歡知道誰在與我說話,特別是這個人還要趕我走。我心里琢磨,是什么理由使得這家伙(這個方才讓我發怒的粗魯之人)選擇了逃避?話說回來,這還真是個奇怪的文人,顯然不屬于夢想憑借作品將名字銘刻于讀者記憶之中的那一類。

不過我不打算在這一點上耽擱太久,盡管它很重要;以后總有時間去研究。另一個更出乎我意料的特別之處使我駐神凝眸:書名的獨特外觀。它也一樣沒出現在封面上(也就是說封面沒有透露任何信息),而是清晰地浮現在首頁中央,單擺浮擱,厚重一團,無法辨識。

誠然,我不是不知道大多數作者偏好晦澀、模糊,甚至玄奧的書名,他們認為這類標題最易喚醒讀者的好奇心(應該說讀者的好奇心總是睡不太醒)。我甚至愿意承認,近些年在此領域,的確有不少相當耀眼的發明,它們在我眼中與填字游戲一些令人叫絕的提示(一位友人專事此種收藏,一有滿意的發現便知會我)一樣回味無窮。然而,這次情況不同:我無法辨識一個就在我眼前躺著的書名。更絕的是,無法識別組成標題的字符的來源!完全就像不識字一樣!

這樣的事在我生活中極少發生,而且僅在一些極為特殊的情境。第一次,那是很久以前,在一家那種銅件光可鑒人的“大酒店”,一名身著黑衣的領班,莊重地把一厚冊完全用哥特字體寫成的菜單打開給我看,我當時還是小學生,光是他那部巨大、蒼白的頰髯就已經震撼到我了;或是,更近一些,我的朋友福樓扎克讓人將他幾篇文章的日語譯本寄給我的時候。

于是我陷入疑慮,感覺事情不像第一眼看上去那么明朗了。一個毫不客氣、直接把倒霉的讀者拒之門外的開頭,一個不敢署名的作者,一個拒絕被人識讀的書名:一而再再而三的怪事讓人疑竇叢生。少不了有這么一問:面對我方才讀到的那一頁,我的反應如此激烈究竟合適嗎?

一個老資格的讀者(在這個世上,除了成為這樣一個什么都不錯過、對自己這項愛好內在的優雅與風險了然于心的讀者,我別無他求),耿直地對一個文本按原意照單全收,這合理嗎?有必要對語言的透明性、對作家的誠意信任到如此地步嗎?單純,這在今日已經不合時宜了。隨便哪個小學生(當然,只要他從良師那里獲得了良好的教育)都知道,必須提防字面意義,挖掘深層的影射。

再說,我總不至于因為這是作者本人所為,而相信這只是一種形式的審查而已!如果我只能像一個混沌無知的人那樣,服從命令,放棄自己的判斷自由,簡言之,讓一個陌生人來左右我的態度,那我豈不是白讀那么多書了?見鬼,我最終自忖,這時候千萬要記得,閱讀的奧秘,如果存在的話,在于抗爭,而不是屈從!

因此,我決心保持極度之醒惕,除非思考成熟,措辭謹慎,否則決不做任何評判。沒錯,我要像念經一樣反復告誡自己,形式是流動的,不復存在恒定的美的標準,不要因為表面的怪異而大驚小怪。這很可能僅是(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誰知道呢?)一種時尚的跡兆。一種我還不知道的時尚,要么,因其如朝菌、蜉蝣般短命,以致尚未為我聽聞即已逝去,即便我總是盡力掌握最新的動態,要么相反,它仍處于孕育之中。

這時,一道直覺穿透我的全身。那種在最意料不到的情境下將你吞沒的強烈直覺。這通常發生在一個人遠離家園的時候,在一些似乎擁有獨立時空的地方:一座位于迦太基[7]的別墅,金色的小客廳,橙花的芬芳浸潤了一切;圣誕節當日,晌午時分的烈日下,在一架從高空飛越內華達沙漠的大型波音客機里,身邊幾乎空無一人;諾塞拉和納爾迪之間低速穿越亞平寧山脈的夜行列車,幽暗的車廂,白雪覆蓋的山巒,即將進入一條長長的隧道。我試過,但很難抵御這類突然涌出的念頭,它們顯得那樣確鑿,不由人不篤信不疑。直覺持續幾秒,感官仿佛放大十倍,頭腦中靈光迸現。

“錯不了了,”我心說,“看來我面對的是一個比看上去復雜得多的文本。它的每個詞背后都可能隱藏著七個典故,每句話背后九個來源,屬于那種寓意豐富,讀者可以從無數角度去闡釋的文本,真意可能在第二層,或者第三層(誰知道呢,或者還有第四層?)。”

我有很多理由對這類作品感興趣,它們能夠滿足我長期以來未敢告人的一些痼習。那首先是一種無疑隱蔽在我大腦深處的懷舊傾向:希望看見事與物的涵義能夠重新如舊日那般明晰。其次,是我稍長后形成的一種信念:我進入了一個突然一切都是預示的人生階段。還有最關鍵的,一種吊詭地與前述兩點形成互補的感覺,那就是真(假如果然存在某物與這個名稱相應的話)尤其顯現在其自我隱藏的努力中。

“我的這位作者,”我自思,“是否恰恰就屬于這類制謎人,擺出一絲不茍的公證人的樣子,卻以晦澀為樂,不憚設計傳遞神秘或者愉悅的信息?”

這個假設絕非異想天開。

因為我現在憶起我可能是如何獲取此書的了。情況比較特殊。我恍惚記得它好像是這個夏天,一位舊時學友近乎白給地轉讓給我的一小批書籍中的一本。那是他做出版遭遇重大挫折虧空殆盡,在布爾日[8]布爾登林蔭大道尾部達悟街拐角處布弄舊書店后不久的事。

譯注

[1]拉丁語:上鎖的房間會引來盜賊。強盜不會關注那些展示在外的東西。出自《塞涅卡道德書簡》第六十八。

[2]法國諾曼底城市。

[3]法國西北部城市,諾曼底大區首府。

[4]Henry Purcell(1659—1695),巴洛克時代英國作曲家。

[5]pense-fesses,直譯“想屁股”,是對pince-fesses(傷風敗俗的舞會,直譯“捏屁股”)一詞戲謔的變造。

[6]法國東南部城市。

[7]突尼斯北部海濱城市。

[8]法國中部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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