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秋天,河堤上的雜草一大片一大片的枯黃,放眼望去,蕭瑟的秋風中,枯黃的顏色顯得特別的頹廢。
王伯去世后,王彩蘭第一次見到張語福是在她家大門口,他一個人坐在大門前的水泥臺階上,沒什么表情,清澈的眼神里有一份期待。
她走到他面前,他仰頭看著她。
兩人四眼相對。
王彩蘭想了想。
張語福認出她來。
“姐姐,王伯呢?”
王彩蘭有些詫異,甚至有些慌張的收回想要犀利的眼神。
張語福用那雙清澈的眼仰望著她,期待著她說出答案。
王彩蘭覺得很意外,張語福竟然在等王伯,可惜王伯再也回不來了。
“他出遠門了。”
“我爸媽也這么說,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啊!”張語福的語氣有點沮喪,他已經問過太多次這樣的問題。
他不想再問,也不想再聽到雷同的答案。
他很不甘心,他希望能盡快再見到王伯。
王彩蘭望著張語福落寞的身影漸漸遠去。
“小屁孩!”
張語福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王彩蘭往前走了幾步。
“你要不要去菜園子摘些菜帶回去?”
張語福一聽菜園子,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隨后,他又笑了,一副開心的樣子跑到王彩蘭面前。
兩人在菜園子里摘了些菜放到菜籃子里,一邊摘一邊聊天。
“給王伯留點,等他回來的時候,也能吃到這些。”張語福說。
王彩蘭忍不住濕了眼眶。
“沒關系,等他回來的時候。。。。。。”她說不去了,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落。
“姐姐,你哭了?”張語福不知所措地看著她臉上的淚水。
“你多摘點。”王彩蘭哽著聲音說,她恨不得把整個菜園子摘得精光,王伯生前最愛打理的菜園子,像一張寫滿回憶的紙,貼在她心坎上。
“夠了。”張語福提著裝滿新鮮蔬菜的菜籃,跟著王彩蘭走出菜園子。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但這個秋天,少了王伯,豐收的喜悅也沒那么明顯了。
“回家就說。。。。。。”王彩蘭擦去臉上的淚水,不知道該怎么講。
“是王伯家的姐姐給的。”張語福邊說邊天真無邪地笑。
王彩蘭被他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他像個孩子般天真,這是他的保護色吧?
她有點羨慕又有點憐愛。
“快回去吧!”
“好。”張語福提著菜籃子迎著夕陽走上河堤,然后走下河堤。
王彩蘭站在菜園子的入口處,良久才緩過來。
王伯曾經留下來的點點滴滴,慢慢從她心里浮出來,開始蠶食她脆弱的心。
失去一個人以后,關于那個人的回憶才是致命的痛點。
緩過來的王彩蘭進屋做飯,一個人的飯菜做起來簡單,吃起來孤單。
習慣了,她這樣安慰自己。
張語福把裝滿新鮮蔬菜的菜籃子提回家里,當寶貝一樣的放在自己房間,然后坐在書桌旁開始畫畫,他拿著畫筆在白紙上畫了很久。
雖然還是那些線條,但看起來跟從前好像有點不一樣。
張媽媽和張爸爸從外面回來了。
“這孩子,把菜放在房間做什么?”
“沒看到兒子在畫畫,別打擾他。”
“哦,兒子在畫這個菜籃子啊!”張媽媽走過去看那張畫好的畫,上面畫滿了和從前一樣的線條。
“媽媽,你看得出來吧?我今天畫的是姐姐。”
“姐姐?”張爸爸和張媽媽面面相覷。
“這些菜是姐姐給的。”
“哪個姐姐?”
“王伯家的姐姐。”
張媽媽和張爸爸提著一籃子菜走出張語福的房間。
他們當然認識王彩蘭,也知道關于她的一些私事。
“一個女人住在那房子里,挺可憐的。”
“可不是嘛!聽說晚上上了樓都不敢再下樓。”
“女人何苦懲強。”
“得遇到個好男人。”
“她太不愛自己了。”
“那你愛我不?”
“我愛我們兒子,雖然他。。。。。。”
張媽媽朝張語福的房間望一下,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隨后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兒子很乖的。”
張爸爸連連點頭,不敢再說下去了。
王彩蘭半夜里經常醒來,望著漆黑的窗外發會兒呆,又繼續睡到天亮才起來。
她動過搬去廠里宿舍的念頭。
張語福拿著畫來找她了。
“姐姐,這是送給你的。”
王彩蘭拿著那張畫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這張畫里有你。”
“有我?”王彩蘭看著那些交織的線條,看不出哪里有她。
“姐姐,這個也給你。”張語福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她。
她不喜歡吃甜的。
“你自己吃吧!”
“姐姐吃。”張語福固執地把糖塞到王彩蘭的手里。
王彩蘭吃著棒棒糖,坐在荷塘邊發呆,張語福在不遠處追逐河鳥,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
他帶著智障的標簽生活到現在,還是很開心啊!
王彩蘭不禁感嘆道。
她心里的不快樂像個魔咒把她牢牢鎖起來了。
張語福坐在王伯曾經呆過的桂花樹下,眼睛望著天空。
“姐姐。”他對著王彩蘭孤單的身影大聲叫道。
王彩蘭轉過頭來。
“怎么了?”
“你過來。”
過了幾秒鐘,王彩蘭起身朝張語福走過來。
“什么事?”她問張語福。
“王伯死掉了,是不是?”張語福突然問。
王彩蘭一愣,他什么都明白嗎?
張語福站起身,對著天空張開雙臂。
“人死了才能飛去遠方,王伯告訴我的,他一定死了,所以飛到遠方去玩了。我什么時候才能飛呢?”
“別亂說。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呢?”王彩蘭想哭又想笑。
“姐姐,我要飛了。”說完,張語福張開雙臂朝著天空的方向奔跑,他一直跑到了河堤上,然后又跑了回來。“姐姐,我又飛回來了,王伯為什么還不飛回來?”
“他,喜歡遠方,不打算回來了。”王彩蘭含著眼淚回答道。
“姐姐,你哭了嗎?”
“沒有啊!”眼淚趁機從王彩蘭眼中溜出來。
張語福走到她面前,想用衣袖給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她躲開了。
“我真的沒有哭。”
“姐姐,不管誰欺負你,我都會幫你的,王伯告訴過我,他很疼你。”張語福傻笑著說。
“他還說什么了?”王彩蘭追問道,她不認為張語福會撒謊或者胡說八道。
她是對的。
王伯曾經在張語福面前說過很多關于家里的事情,他以為張語福聽不懂,其實張語福都聽進心里去了。
“王伯還說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看到可以照顧你的男人出現,他不放心你一個人生活。”張語福把王伯說的原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王彩蘭。
聽得王彩蘭失聲痛哭一場,張語福把肩膀借給她了。
“姐姐,你的眼淚把我的衣服弄濕了。”
“對不起啊!”
“沒關系。”張語福站起身,跑到荷塘邊朝里面扔石子玩。
王彩蘭望著他,有種溫暖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不是那么的黑暗冰冷,他像一道光或者一朵盛開的花兒。
王彩蘭決定用心打理王伯留的菜園子,張語福經常去找她,可以幫她一些小忙,順便陪她聊天。
是陪她聊天,她這么認為的,張語福其實有很多很多的快樂,但他肯花時間來到她身邊。
她不再排斥他,甚至開始期待他的出現。
“你很喜歡畫畫嗎?”王彩蘭問張語福。
“是的,我畫了很多畫。”
“要開畫展嗎?”
“畫展是什么意思?”
“讓很多人看到你畫的畫。”
“不要,我只要爸爸媽媽,王伯還有姐姐你看到就行了。”
王彩蘭笑了,心酸著。
在張語福的世界里,他擁有的其實很少,但他卻表現得擁有的很多,這很難得,也讓王彩蘭自愧不如。
有閑言碎語在好事之人嘴里開始發酵,張媽媽不讓張語福去找王彩蘭了。
“媽媽,我要去姐姐。”
“你不能去找她。”
“我要找她玩。”
“玩什么?”
“王伯說過,姐姐需要一個可以照顧她的男人。”
“你可以嗎?”張媽媽無奈又苦澀地笑。
“我可以。媽媽,姐姐需要我。”
“可你不需要她。你有我和你爸爸。”
“媽媽,我也需要姐姐,她從不叫我傻瓜,其實我就是個傻瓜,對不對?”
“不對,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媽媽,我要去找姐姐了。”說完,張語福轉身走出家門。
張媽媽只有無奈的嘆息一聲。
“別擔心,我看那個王彩蘭不是那樣的人。”張爸爸在一旁安慰張媽媽。
“但愿吧!”張媽媽生氣地弄翻了手里的油壺,油灑了一地。
這可不是個好征兆啊!她一邊清理一邊擔心地想道。
那個下雪的冬天,王彩蘭卻不在家,她去了北方一個城市,那里的雪下得更大,她在那里呆了五年,然后又回來了。
王伯留下的菜園子無人打理,長滿了雜草,她一個人吃力地清理雜草。
“姐姐!”張語福站在河堤上大聲叫道。
王彩蘭有些錯愕地看著他跑過來,他的臉不再稚嫩,長壯了一些,臉上還有很明顯的胡茬。
他望著她傻笑著,她不知所措地說了聲你好。
重逢的場面似乎有點尷尬。
“姐姐,你去了哪里?”
“北方。”
“我們在南方嗎?”
“嗯。”
“我幫你。”
“不用了,小心弄傷手。”
“沒關系,我現在會打漁了。”
“真能干。”
“大家都這樣夸我,有姐姐夸我最好了。”
王彩蘭聽著一聲聲姐姐,覺得十分別扭,張語福不再是從前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子了。
一想到他也是個男人,她就不想再聽到那一聲聲姐姐。
但張語福并沒會意識到這些微妙的變化。
“姐姐,你還要去北方嗎?”
“不去了。”
“太好了,以后我每天都能見到你了。”
王彩蘭心里一震,手指不小心被刺到,她疼得啊了一聲。
“姐姐,你怎么了?”
“沒事。”
“哦,我幫你把這些雜草搬走。”張語福做起事來已經是大人模樣,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王彩蘭不想靠他太近。
“明天可能下雨,你別來。”她對張語福說。
“下雨不怕的。”張語福心情愉快地回家了。
王彩蘭希望明天下雨。
第二天,真的下雨了,雨很小,張語福頭上頂著荷葉來了。
“荷塘里摘的嗎?”王彩蘭一點也不歡迎他的到來。
“是啊!荷塘里還有好多,你想要這樣的傘嗎?”張語福把頭上的荷葉移到王彩蘭的頭頂上,她躲開了。
“菜園子里很臟,你別進去。”
“我不怕臟。”張語福跟著她走進菜園子,兩人在里面翻地,播種,忙到中午時,雨停了。
“肚子餓了,姐姐,我想吃你煮的面,加個雞蛋好不好?”張語福說。
王彩蘭真想把他趕走。
“吃完面就回家吧!”
“好啊!”張語福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王彩蘭對他態度冷淡。
吃面的時候,張語福問王彩蘭現在播種,什么時候豐收的問題,她解釋了半天。
“荷塘冬天才能豐收呢!”張語福說。
王彩蘭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講,也不在意他這么講,反正他的想法一向天馬行空,不是正常人。
張語福回家后,高興地把王彩蘭已經回來的消息告訴張媽媽和張爸爸。
“姐姐說秋天菜園子就豐收了,我得去幫她,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的。”他邊吃飯邊自言自語。
張媽媽和張爸爸不知道要說什么才能阻止他。
“兒子不會是。。。。。。”張媽媽擔心地對張爸爸說。
“不會的,兒子只是把王彩蘭當姐姐。”張爸爸說。
“兒子其實已經到了談戀愛的年紀。”
“誰會看上他?”
“王彩蘭大他十歲。”
“你該不會想。。。。。。”
“如果她肯接納兒子,也不是不好。”
“不行,別胡思亂想了。”
這一晚,張媽媽和張爸爸同時失眠了。
張語福帶著張媽媽做的米糕去找王彩蘭,卻撲了空,她不在家。
他坐在門前的水泥臺階上等她回來。
天黑時,她回來了,被他嚇一跳。
“你坐在這里做什么?”
“姐姐,這個給你吃,我媽做的。”他把米糕送給王彩蘭后就回家了,他又困又餓。
他等了她一整天。
她并不知道這些,吃了一塊米糕后,覺得米糕味道很好,想著要送什么當回禮。
但張語福第二天并沒有來找她。
第三天也沒來。
第五天還沒有來。
菜園子里的蔬菜都播種完了,第七天,張語福終于又出現了。
“你還好吧?”他看起來好像瘦了一圈。
“姐姐,我生病了。”
“你怎么了?”王彩蘭擔心地看著他。
“我發燒了。”
王彩蘭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姐姐,我已經好了。”張語福盯著王彩蘭說。
他的眼神還是那么的清澈。
王彩蘭縮回手。
“上次我去親戚家串門,帶了些牛肉干回來,你帶些回去吃。”
“牛肉干好吃,我喜歡吃。”張語福笑著拍拍手。
王彩蘭忍不住笑了。
在北方那五年,她手里攢了些錢。
“我打算把那個荷塘租下來,種蓮藕。”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語福。
“姐姐,以后那個荷塘就是你的了?”
“是。”
“太好了。我喜歡那個荷塘。”
張語福好像有更多理由去找王彩蘭了,大家都這么認為,也覺得這樣的組合沒什么不好,都是一對苦命人,還有人在張媽媽面前直接說起這件事,這讓張媽媽感到苦惱和煩躁。
“兒子這樣下去會毀了的。”張媽媽向張爸爸抱怨道。
“不會的。”張爸爸也沒有把握。
王彩蘭一邊打理菜園子一邊打理荷塘,她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很充實。
“姐姐,你還會離開這里去北方嗎?”
“不知道。”王彩蘭已經不再去妄想未來的事。
“姐姐,你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去哪里?”
“去北方。”
“不可以。”
“可以的,帶我一起去。”
“不行。”
“行。”
“真的不行。”
“行行行。”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要重復一遍,這讓王彩蘭對張語福不那么抗拒了,雖然他已經像個男人,但心智還是像個小孩子啊!
王彩蘭的荷塘在她和張語福的精心打理之下,第一年就有了不錯的收成,她打算付給張語福一些報酬。
“這是你應得的,你幫了我很多忙。”王彩蘭誠懇地對張語福說。
“可我不敢要這些錢,這些錢好像有點多。”張語福竟然不肯收錢。
“收下吧!你存起來將來娶老婆。”
“我不娶老婆。”
“為什么?”
“老婆不會喜歡我。”張語福聳聳肩膀,做個搞怪的表情。
“你很好,她會喜歡你的。”
“不會的,我是個傻瓜,誰會喜歡一個傻瓜?”
王彩蘭沒想到張語福會講出這些話,她覺得他很可憐,她覺得自己之前那些想法很不應該,他明明單純得令人心疼。
她想擁抱他。
容光煥發的王彩蘭吸引了一些追求者,前來向她提親的人也多了起來。
“張語福,姐姐出嫁的話,你會祝福我吧?”
“祝福你。”張語福笑著回答。
王彩蘭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
“獎勵你的。”
“為什么要獎勵我?”
“因為你很乖啊!”
“好,我很乖。”他吃著棒棒糖,開開心心地回家去了。
王彩蘭真的遇到了一個可以照顧她的男人,那個男人對她關懷倍至。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
那個男人不想讓她再打理荷塘和菜園子,他要帶她離開這里,一起去縣城里生活。
張語福并不知道這些,直到有一天,他去找王彩蘭,她去街上了,只有那個男人在。
“你找她做什么?”那個男人不太友好地看著張語福。
“找姐姐玩。”
“玩什么?”
“我們可以玩很多東西。”
“是嗎?”
“姐姐說我很乖,獎勵我棒棒糖吃。”
那個男人惱火地看著他。
“你以后別再來找她。”
“為什么?”
“因為我們要結婚了,然后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了。”
“不會的。姐姐答應過我,會帶我一起去。”
“去哪里?”
“去北方。”
“傻子!”那個男人厭惡地罵道。
張語福倔強地坐在屋前的水泥臺階上等王彩蘭回來。
“姐姐,你要離開這里嗎?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王彩蘭并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他不知道是最好的,就像王伯,悄無聲息地離開。
“張語福,姐姐不能帶你一起去。”
“為什么?”
“別理這個傻子!”那個男人從屋里沖出來說。
“我不是傻子!”張語福爭辯說。
“你就是傻子!智障!”那個男人繼續罵道。
“別這樣說他!”王彩蘭勸阻道。
“你護著一個智障干嘛?”那個男人生氣地質問她。
“他沒惹你。”王彩蘭說。
“臭智障還想玩女人,快滾吧!”那個男人越說越過分。
張語福難過地看著王彩蘭。
“姐姐,你要跟他走嗎?”
王彩蘭點了點頭。
張語福傷心地轉身就走。
他再也沒來找過王彩蘭。
離開前,王彩蘭想跟他正式道個別,但那個男人勸她不要心軟。
“智障就是智障,懂什么感情!你不要浪費時間了。”
王彩蘭懶得和他爭辯。
她走后,菜園子漸漸荒廢,荷塘卻沒有,因為張語福一直幫著打理,他很固執,張爸爸和張媽媽無論怎么勸都勸不聽。
“姐姐說過,荷塘帶給她很多快樂,姐姐帶給我很多快樂,還有王伯。”張語福說完,難過地低下頭。
他很想念王彩蘭,她去北方那五年,他每天都會跑去王家找她。
“姐姐,荷塘又豐收了,你回來吧!”張語福站在荷塘邊,看著滿塘的殘荷說。
“姐姐,你快回來吧!”他小聲嘀咕著朝前走去,腳底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去……
警察最后公布的結論是張語福不小心跌進荷塘淹死的。
王彩蘭親眼看到張語福的尸體被警察從荷塘里打撈出來,她很自責,但無濟于事。
偶爾,她會一個人回來,打理一下那片菜園子,卻從不靠近荷塘。
她相信張語福和王伯一樣已經飛到遠去,喜歡遠方所以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