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村在快速發展的道路上邁進著,村子里面的小汽車逐漸多了起來,村子幾乎已經沒有出門打工的人員了,在外面的要不就是做生意的,要不就是念過大學有出息的。
農民工和進城務工人員這樣的詞匯在三石村顯得非常冷門和生僻,這在山區的農業村里面是非常罕見的。但三石村的村民經過幾代人的努力,他們真的做到了。
千萬工程也還在繼續推進著。
道路硬化好了,去山上每個村子的道路都修上去了。山上村子因為原本的房子造的密集,車子開不進去了,只能在村口修建了停車場。
路燈也都修進去了,電費是從村子從集體資金里掏的。從此,農村擺脫了夜晚的黑暗,他們的晚上也能跟城里一樣光明了,手電筒終于滯銷了。
飽受水患的三石老村也把溪流改道了,而且修建了安全的防護堤。三石老村拆除之后統一建造,是按照城里小區的標準建造的,還把公園和綠化引了進來,成為了村子最安全最漂亮的地方。
村里還修建了文化禮堂和活動廣場。
晚上,村里又放起了大電影。
好多村民都過來開,還有不少人是開著車過來趕熱鬧的,熱鬧程度直逼幾十年前。只不過那個時候,大家是結束一天的勞作走山路過來的,現在是開車過來的。
夜晚的燈光亮著,音響里面的聲音轟鳴著。好些老人都有些恍惚,一時分不清現在是什么時候了,當年的感覺又回來了,好像當年從未遠離。
千萬工程其中一個意義就是“要望得見未來,更要記得住鄉愁”。
2014年,千萬工程發動了污水、垃圾、廁所三大革命。整個浙江所有農村都動了起來,最熱鬧的時候,農村里面幾乎找不到一條好路,全都挖了出來修建污水排放系統,最后匯總到污水池統一進行生態化處理。
大家期盼已久的污水處理終于做好了,家家戶戶的污水都接入到污水管道里面集中處理掉了。全村的旱廁進行了集中整治,并且村子里面還建造了高標準的星級公廁,并配有專門的廁所所長負責。
垃圾也不允許亂丟亂放了,村里給每戶人家都發了分類垃圾箱。引導村民進行垃圾分類,然后有清潔員上門來收垃圾。
留在城里上班的年輕后生回來都看傻了眼,說是他們城里還得自己下樓到指定地點倒垃圾,村里居然是上門來收的。城里交物業費都沒有這個服務,村里弄得比城里還要好!
而這,不過是浙江普遍現象罷了。三石村作為示范村,自然是要更嚴格要求自己的。村集體劃撥資金出來,動用了鈔能力。
他們推進了美麗庭院的評比,讓村民主動美化家里庭院環境,不亂丟亂扔,管好雞鴨糞便,搞門前三包,維持整潔衛生,以此發放美麗積分,憑借積分可以去村里的小賣部兌換商品。
村里的衛生又上了一個等級,并且很多人家庭院都變美了。村里另外動用資金把農戶家裸露的外墻進行修繕美化。
同時,五水共治,三拆一改,四邊三化,繼續深入地實施下去,更嚴格做好麗水政府提出的六邊三化三美。村里的環境越來越好,新的小區也在修建了,山上也有村民移居下來。
那些違規的搭建,都要拆除。當然,在這些推進工作里面,也遇到了許多難題。可經過努力,村干部都努力解決了。
現在就剩下最后一塊難啃的骨頭了。
養豬場。
三石村原本有村級的生豬養殖場,存欄最多的時候有三千頭,是麗水地區數一數二的生豬養殖場,現在也要拆除了。
陳嚴總算是體會到了當年劉豐關停選礦廠和造紙廠時候的心情,這是真心痛啊,陳嚴痛的牙都跟著疼了。
但沒辦法,該關還得關。村級自己的產業,村里就能做決定,可是村民的產業,村里的工作就難做了。
于是,陳嚴只能再度出馬,去找姜早春好好談談。
“早春吶。”陳嚴來找姜早春。
姜早春轉過身子不理他。
陳嚴問他:“干嘛呀,看都不肯看我?”
姜早春道:“你要是來勸我拆養豬場的,就不用開口了。”
“嘿。”陳嚴看姜早春兒子:“你看你爸,聊天都不肯跟我聊了,幾十年了,還是第一次不跟我說話。”
“老支書。”姜早春兒子也五十多歲了,他哭笑不得道:“別的事情也就算了,讓我們拆養豬場,別說我爸了,我也不能理解。”
“村干部來了就跟我們講污染,講臟,講臭。是,養豬嘛,那肯定是臟的也是臭的。可是農村能干點什么嗎?我還想開幾個大工廠,我也得有這個條件啊。”
“不養豬能干嘛?天底下我還沒聽說過不讓農民養豬的,這是什么道理?還說污染重,養豬污染能有工廠污染重?你不把工廠關了,居然來拆我們養豬場!”
姜早春聽完兒子說的話,他也道:“老支書,我們認識也四十多年了。我們之間都還是比較了解的,你也知道我,我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也不是一個要跟村里作對的人。”
“但這件事情確實沒道理,我們干這點養豬場多不容易啊,現在好不容易靠著養豬還能賺點錢。突然不讓養了,這……這……你來跟我說說這是什么道理,你要是能講出來,我現在就去拆,我沒二話。”
陳嚴自己拉了一條椅子過來,在姜早春面前坐下來,他對姜早春兒子說:“客人來了,不泡杯茶啊?”
姜早春趕緊揮了揮手,讓兒子泡茶去了。
陳嚴問他:“早春啊,你覺得我們村子這些年發展的怎么樣?對村民怎么樣?”
姜早春道:“這沒的說,要是村子發展不好,我們也掙不到錢。我們肯定也像其他村子那樣六七十歲的老人還得跑到城里去討生活,一頭白發還得在工地上賣苦力。”
“至于村民的福利,我們村是全縣最好的,村集體收入基本上都用在村民身上了。我孫子去年考上大學,村子還給發了一千塊錢紅包。”
陳嚴點點頭:“是啊,但我們村子這些福利,恐怕以后都沒法再漲上去了。”
“為什么?”姜早春疑惑看陳嚴。
陳嚴道:“因為我們村子的發展到盡頭了。”
“啊?”姜早春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