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今年的北征，雖然是以先鋒部隊被伏擊，一公四侯戰死沙場而收尾，但實際上大軍主體并沒有太大的損失。
而且，丘福等人被殺，不代表大軍就沒有將領了，只能說沒有像丘福等人地位那么高的了。
比如說，光朱瞻坺知道的就有靖難功臣之一的郭亮此次也隨軍出征了。
按理來說，有這種有經驗的將領在，大軍就算是不繼續挺進，撤退也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如今朱瞻坺已經越過了迤都，距離臚朐河也就只有不到四十里的距離了，但方才斥候的回報卻說在二十里外發現了北征大軍的蹤跡。
這說明了什么？說明大軍在先鋒被伏之后并沒有后撤多少，滿打滿算也就撤了三十余里。
從朱瞻坺出塞到現在已經快四十天了，朱瞻坺帶人都已經奔走超過二百里的距離了，就算是大軍人數多，行進速度慢，也不應該慢到這種程度。
想到這里，朱瞻坺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感覺，造成如今這種結果的大概有兩種可能。
第一，郭亮心有不甘。
此次北征，明軍在人數上損失的雖然不多，但損失的都是精銳，更別說一公四侯這種重量級別的人物了。
為了維持大軍的士氣，將領們勢必會采取一些辦法。
但是，郭亮卻并非以勇猛聞名的將領，讓他為世人所知的主要都是守城之戰，這也是為什么在靖難之后他被派去鎮守開平衛這個重鎮的原因了。
所以，朱瞻坺認為，拖住大軍腳步的應該是第二個可能。
有人在牽扯大軍，既不進攻，但又讓大軍投鼠忌器，不能全力撤退。
而事實證明，朱瞻坺的猜想還是準確的。
臚朐河，喬巴山南麓。
十萬明軍看起來讓人有一種浩浩蕩蕩的感覺，然而此時明軍將士的狀態卻配不上這種感覺。
大軍中央，郭亮騎著馬，左手緊握胯部的刀鞘，神情緊張。
快一個月了，大軍被人給咬住了尾巴，每次遇到地勢有遮擋的地方，或者夜里扎營休息的時候，總會有人出來騷擾。
靠著豐富的經驗，郭亮知道這是敵人打算將他們拖死在草原上。
大軍人數多，這是好事兒，人數越多，取勝的幾率就越大，但凡事都有兩面性。
人數多，代表著行動慢，消耗也多。
如今，十萬大軍的主將戰死，大軍士氣低迷，想要反攻，可能性太低。
以這樣的狀態，再加上被敵人給咬住了尾巴，大軍的消耗也必然會日益增加。
更壞的是，自三天前那批該到的補給沒到時，郭亮就知道，敵人極有可能騷擾了補給線。
十萬大軍的補給線，肯定準備充足，不會輕易的被瓦解攻破，但以現在的情況來說……
郭亮覺得，如果自己是敵方將領，肯定也會像現在這樣只騷擾不交鋒。
就算是補給不斷，只要延長補給的時間，大軍就會被慢慢拖垮。
眼下之急，是想辦法提升大軍的士氣，唯有大軍的士氣上來了，才能夠更好的面對敵人的騷擾，行軍速度也會隨之提升。
然而……
隨著時間進入九月，草原的天氣已經開始涼了起來，此次北征于六月出發，八月出塞，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夏天而準備的。
補給中斷超過三天，將士們沒有御寒的衣物，哪怕是經驗豐富如郭亮，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提升士氣的方法。
“報！”
就在郭亮為之苦惱的時候，傳令兵的聲音響起，讓他心里一突。
和朱瞻坺聽到傳令兵聲音時的心情不一樣，郭亮在面對這個聲音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敵人又開始有動作了。
然而……
“嗯？”
郭亮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傳令兵，眉頭皺了起來，然后又瞬間舒展。
通常來說，傳令兵只有一人會回來傳達消息，一是為了效率，二也是為了大營的安全。
但是此刻，在傳令兵的身后還有著一個人！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人身上穿著的，是明軍的制式鎧甲！
“報！”
大軍讓路，傳令兵進入，但其身后身著明軍制式鎧甲的人卻被攔在了大軍外面。
“稟成安侯！此人自稱是我大明趙王殿下親衛！奉命前來接引大軍回家！”
“傳！”郭亮心中振奮。
此前他早就想過，如果朝廷派人來接應，那么大概率是北方的人，因為大軍兵敗事態緊急，肯定不會從應天府臨時調人。
在郭亮的猜測中，前來接應的不是甘肅總兵官何福，就是大寧、開平兩衛的人。
就在郭亮振奮的同時，大軍的氣勢也有所回升，畢竟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最想的就是回家。
隨著大軍讓開一條道路，被隔絕在大軍外的人也騎著馬緩緩進入。
然而……
“大軍將領何在！”
不是稟報，而是宣，這種情況讓郭亮心中一頓，隨即狂喜。
他知道，出現眼前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就是此次前來接應的人地位極高，最起碼也是國公級別。
“成安侯郭亮，臨時接管大軍指揮！”
郭亮一邊翻身下馬，一邊在心中猜測著這次過來接應的人到底是誰。
“陛下有旨！命趙王世子殿下率軍三萬，前往塞外接應大軍回朝！”
……
大起大落，此刻可能只有這個詞才最能反應郭亮的心情。
他沒想到，來的人身份地位的確是夠高，但卻是初出茅廬，沒有過任何戰爭經驗的趙王世子朱瞻坺。
“成安侯。”命令宣完了，朱瞻坺所派出的斥候也沒有繼續端著。
郭亮放低身份，那是規矩，但他不能，也不可能借此壓著郭亮，說白了他不過是個斥候罷了。
“趙王世子殿下奉陛下命，出來前來接應大軍回朝?！?
“此前在出塞不久，尚未抵達迤都之前，世子殿下曾遭遇兀良哈三衛伏擊，然世子早有預料，提前設伏，不費一兵一卒，全殲福余衛及泰寧衛伏兵兩千余人！”
“如今世子殿下正在東南方向二十里處，請成安侯率領大軍，前去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