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運、限制與渴求:卡爾·榮格傳
- (瑞士)安妮拉·杰斐等
- 2054字
- 2023-11-06 18:10:40
婚前的休息時間:巴黎與牛津
1957年10月4日
還在高中的時候,我就經(jīng)常參觀巴塞爾美術(shù)館。[18]當(dāng)時,我崇拜的是霍爾拜因(Holbein),當(dāng)然還有勃克林(B?cklin)。《老荷蘭人》(alten Holl?nder)是我最喜愛的一幅作品。在我的青年時期,受到杰克伯·布克哈特[19]的影響,巴塞爾的當(dāng)?shù)厝藢λ囆g(shù)都非常感興趣。
后來,我開始收藏一些舊的銅版畫,包括布歇的《葉》(Bl?tter),還有一些德國早期的彩色木刻版畫。其中也包括丟勒的銅版畫和木刻版畫。[20]
1902年,我在巴黎的時候花了幾個小時逛舊書攤,就是在那兒,我買過許多小東西,還淘到了丟勒的版畫。整整一年,我忙的幾乎都是與藝術(shù)相關(guān)的事,那是我再次回到伯戈爾茨利之前的時光。在那里,我得了片刻的歇息,此后就再也沒有時間歇一歇了。1900年的國家考試后,我就25歲了。結(jié)束考試之后,我直接去了伯戈爾茨利開啟了我的職業(yè)生涯。1902年秋天,我暫停了工作,先是去了巴黎6個月,然后又在英國待了2個月。[21]
在巴黎的時候,我聽過讓內(nèi)在高等學(xué)院(école des Hautes études)
所做的演講,但沒有與他更進一步的接觸。[22]那時,沙可已經(jīng)過世了。我與比奈有些私交,此外,再也沒有認(rèn)識其他人了。[23]我還參觀過一些精神病院,一些醫(yī)院。那時,法國人引領(lǐng)著精神病學(xué)的發(fā)展,而我對法語專業(yè)文獻很是熟悉。
但是,一有機會我就會把醫(yī)學(xué)擱置一旁。我更愿意前往博物館,在里面待著,逛著,直到筋疲力盡。我酣暢地欣賞著各種藝術(shù)作品。可以這么說吧,我?guī)缀趺刻於即诒R浮宮中,都不知道自己欣賞過多少次《喬孔達》(Gioconda)[24],又看過多少次早期的意大利作品。我很喜歡與盧浮宮中的臨摹者攀談。在盧浮宮中,我還找人臨摹過一幅弗蘭斯·哈爾斯的畫作。[25]基爾蘭達約《老人與小孩》的臨摹畫則被我當(dāng)作禮物,贈予了未婚妻。[26]這是一位老人的半身像,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大約4歲的小孩,兩人彼此對望著。老人代表著過去,小孩代表著未來。孩子臉上帶著詢問的表情,簡直乖巧得難以置信。之后,在佛羅倫薩我又得到了菲利普·利比作品《林中的圣母子》的臨摹畫。[27]當(dāng)然,在盧浮宮里,我還“邂逅”了埃及藝術(shù),這也于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在巴黎,我關(guān)切的有兩件事:其中之一是藝術(shù)瑰寶,另外一件則是“天寒地凍的痛苦,暗無天日的痛苦”(la misère qui a froid, la misère noire,法語)。為了了解社會狀況,我閱讀過與之相關(guān)的各種統(tǒng)計文獻。巴黎震撼了我,它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面貌:一面是世外桃源,另一面則是痛苦而可怕的人間煉獄。
我當(dāng)時的狀態(tài)很糟糕。以前,我從未遇見這般事。人性都是讓人絕望的……那時,我滿腦子渾渾噩噩地思考著人類的苦難,這深不可測的痛苦深淵[28]。大慈悲(grande compassion,法語)之心離我很近。那會兒,我經(jīng)常回想起在叔本華作品中讀到的佛陀。人們認(rèn)為巴黎好玩又有趣,這讓我感到莫名其妙。悲劇般的社會讓我深感震撼——發(fā)生在貧民窟、公共停尸房(Morgue)、中心市場(Les Halles)的點點滴滴[29]。是的,巴黎確實美得不像話,它是高貴的,是有品位的,但是,巴黎卻也有著苦難的深淵,這對我來說是難以忍受的。那時,盡管我是一名醫(yī)生,但我每天的生活費只有1法郎。[30]我住在一家名叫鮑爾肯酒店(H?tel des Balcons)的學(xué)生旅館,它位于卡西米爾德拉維涅街(Rue Casimir Delavigne)。我不想忘記這些貧困的時光,因為就是在那會兒,我學(xué)會了欣賞簡單的事物。
那會兒,我自己也會畫些什么,比方說法國北部的風(fēng)景,當(dāng)然都是些小幅的水彩畫。曾經(jīng)有一次,我畫過一幅巨大的云圖。此外,我還畫過一些小幅的素描畫。有一次,我從晚上開始創(chuàng)作,一直畫到了第二天凌晨4點。那是憑著記憶畫出來的一幅畫,這幅奇異的畫讓我印象很深——不論是它的色彩,還是我繪畫時的心情。
我經(jīng)常獨自一人在巴黎四處游蕩——楓丹白露(Fontainebleau)、凡爾賽宮(Versailles)、特里亞農(nóng)古堡(Trianon)等。我不由得會想到拿破侖。我完全沉浸在了法語之中,那時我還讀了許多法國小說,后來又訂閱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晨報》(Le Matin)。所以說,我的法語詞匯量其實是很大的。在巴黎的時候,我就像一個法國人那樣與人交談。我總是會在一些很廉價的小酒館里就餐,我會在街上、商店里,在任何有機會的地方與人們攀談。所以說,我也算是掌握了一些隱語(argot)。[31]
離開巴黎之后,我前往了英國。一時之間,我很難轉(zhuǎn)變過來,當(dāng)時我英語方面的能力有些捉襟見肘。在那里,我就沒有再聽什么講座了,只是會去參觀醫(yī)院。不過最重要的是,我還是會去參觀博物館,去畫廊里逛逛。在英國逗留期間,高光時刻當(dāng)屬發(fā)生在牛津的一切。牛津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城市,就在第一次看到大學(xué)的時候,我那激動之情實在是難以忘卻!忘不了的還有發(fā)生在那里的閑談!餐后,一個銀色羊角鼻煙壺會在彼此之間傳來傳去!呈上來的還有咖啡風(fēng)味的雪茄又或是利口酒這些東西。緊接著,知識分子間會展開一些談話。這時候就像18世紀(jì)一般,只有男士在場,因為人們談?wù)摰亩际切├硇缘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