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68章 小錦我們該回家了

秦翊坐在床上,一頭青絲隨意披散,半敞露的衣襟下幾痕舊傷若隱若現(xiàn)。他雙目失神,目里有未褪完的紅暈,手中拿著那枚碎裂痕跡蜿蜒的玉穗不停地輕輕摩挲。

他的臉在她眼前時而浮現(xiàn),時而消失,仿佛浩瀚天空中的月,被云層遮蔽,只見其微光,看不清所掩藏的真實(shí)。

他身上的傷超乎她的想象,以往在一起時他從未在她面前袒露,而這次情況特殊,她才發(fā)現(xiàn)華麗衣衫包裹的里面,他身上幾乎沒有幾寸完好的皮膚。

他給她展露的,盡管于她來說無比吝嗇,但或許是他當(dāng)時能給的最好的了。

小心翼翼靠去門邊悄悄打量,她看到一身淺色衣衫的暮云桓坐在窗欞上,似乎在猶豫進(jìn)還是不進(jìn)。

陸錦畫暗自一嘆,這就是所謂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桓大哥定是來問她拾柒口中“主母”是怎么回事。

自燭光亮起的那刻暮云桓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原本也沒那么堅定,反反復(fù)復(fù)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找她問個明白,可糾結(jié)糾結(jié)著,一不留神就走到人家窗邊來了。而今被她發(fā)現(xiàn),一邊覺得自己太過傻氣,一邊又自慚形穢。

少城主的身份讓他從小就生活在城民的尊敬和景仰中,待他十歲那年接觸易容秘術(shù),他隱在骨子里的天賦猛地展現(xiàn)在人前。成為千瓏城成立迄今,最年輕又最有天賦的易容師。

那一雙修長素白的手僅憑如玉泥和琢顏刀,便能讓一張人臉千變?nèi)f化。真與假同立,連其朝夕相處的家人也分辨不出。

而那個男人,神秘、冷漠、嚴(yán)酷,手段非凡。在此之前分明不是七剎中人,卻在十年不到的時間將古老又神秘的七脈勢力悉數(shù)掌控。

有人說那個男人是修羅惡鬼,有人說那個男人會蠱惑人心的邪術(shù),但暮云桓知道,七剎的統(tǒng)治者都是心甘情愿臣服。

可眼下他卻不那樣作想,三個時辰前發(fā)生的事他還歷歷在目,什么“主母”?他看得清清楚楚,畫鹿明顯不愿的,滿臉痛苦和嫌惡,不住向他尋求幫助。

一想到這些年來那位高高在上的尊主不近美色,而今卻要用強(qiáng)權(quán)手段來逼迫一個弱小女子,他就渾身不爽,簡直不能忍。

“畫鹿,”暮云桓坐去她對面,“你跟尊主是怎么回事?他威脅你?”望著她目色灼灼。

陸錦畫唇角牽了牽,反問:“你對他了解多少?”她不想再瞞他,但必須確認(rèn)在她和盤托出之前,他所知道的與她之前所經(jīng)歷的那些是否相關(guān)。

秦翊還不是翎羽堡的尊主之前,他另一層身份是前朝太子,被當(dāng)今皇上封為“閑王”。

暮云桓莞爾:“八個。”細(xì)細(xì)數(shù)給她聽,有王妃陸錦畫、側(cè)妃捧月、穆蒼竹、薛碧枝、柳浮翠、宛白、綠雪、晚夫人。說完又覺得自己對人家后院太了如指掌似乎顯得很奇怪,解釋道:“……我曾受尊主之命給一個男人易容,聽他時常念叨,所以能記住。”

一些破碎的片段在陸錦畫的腦子里快速成型,她大抵能知道當(dāng)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起因自是因為她殺了捧月,而這樣的舉動擾了秦翊那邊的局,讓兩位什么長老倍感憤怒,要?dú)⑺鰵狻G伛礊榇嗽O(shè)計,將她本該遭受的罪悉數(shù)攬下,那兩個人心有不甘,提出讓奚憐兒監(jiān)視,用條件交換以后對秦翊的支持。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尊主是怎么回事么?”她抿唇淡笑,“其實(shí)我方才提到周俊辰,你應(yīng)該也能猜到幾分,我的身份并不是我以前同你說的那般,家道沒落,被迫出來謀生的小女子。”

陸錦畫接著道:“你所提及的八個女人里,有兩個你給她們冠了身份。其實(shí)……陸錦畫哪里是什么王妃?她一點(diǎn)都不想當(dāng)王妃,她從來都只是想和心愛的人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余生罷了。”

不僅真相太令人震愕,真相背后一連串的捆綁也把暮云桓劈得外焦里嫩。

那個稱呼讓陸錦畫蹙了蹙眉,本想提醒他不用那樣叫自己,但看他如今的反應(yīng),又打消了念頭。橫豎怎么稱呼是別人的事,她只消不去在乎便好。

可暮云桓顯然無法淡定,腦子里亂成一鍋粥,畫鹿、陸錦畫兩個名字不斷糾纏拉扯,他想用力把它們分開,只是那兩張相似的臉卻緊緊疊合在一起。

那次他在院子里的悶得慌。易容上街透透氣。剛走到一處小攤前,看到王府馬車經(jīng)過,他側(cè)身相讓,恰好撞見身著華麗紅裳的她撩簾往外一看。

只是他這些年接觸的人太多,而一雙手下處理的臉更不計其數(shù),所以后來真正和她相見時,他倒沒有想起這就是令他剎那間生出恍惚的絕色美人。

他不知陸錦畫和秦翊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凡傳出的流言,都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可惜他這樣的身份也沒有立場去過問他們的曾經(jīng),哪怕陸錦畫再把他當(dāng)朋友,秦翊也未必。

于是他選擇了另一個合理的話題,故作輕松地笑問:“那您以后打算怎么辦?”

又道:“云桓大哥,其實(shí)我曾經(jīng)有一個親哥哥,他叫陸至瑜。不過他在我五歲那年走失了,我對他的記憶很模糊。認(rèn)識你之后,雖然最初我把你當(dāng)姐姐,但也是親人的感覺。所以你千萬別用尊稱敬詞,會讓我很難受。”

暮云桓對陸家的事不甚清楚,但既然陸錦畫提了,他便順勢多問了一句:“你們家有幾個孩子?你其他兄弟姐妹呢?”

陸錦畫微微吸了口氣:“我家一共有三個孩子,哥哥陸至瑜,姐姐陸向晚,還有我。但哥哥和姐姐都是父親后……的妾室所生。”原本想說后來納的,一想這樣的話說出去。旁人聽了定會詫異,索性隱去那些心照不宣的事實(shí)。

“也……不算,”她搖頭,“記憶中姐姐是個極其倔強(qiáng),而且有心思的人。哥哥性子溫和些,不過他們同父同母,自然是要抱團(tuán)的。哥哥那次走失,聽下人說,其實(shí)是姐姐攛掇他一起的。他們一去不回來以后,我才覺得自己好像被重視了不少。”

“不用,”她拒絕,“太多年了,我爹爹當(dāng)年可是丞相,手下的人無數(shù)。尋了兩三年都徒勞無獲。而現(xiàn)在世上只剩下我一個,要是哥哥姐姐還活著,我也不知該怎么面對。莫說不是同父同母的血親兄姐,單單時隔多年,只怕見了也無話可說。”

“我知道大哥是想幫我,所以這份好意我心領(lǐng)了。”她伸手?jǐn)堖^茶盞,倒了杯溫茶給他遞過去。

暮云桓如獲至寶般的小心謹(jǐn)慎,捧在手中,躊躇許久,才端起來細(xì)細(xì)品了一口。

陸錦畫輕聲喃喃:“你問我怎么辦,其實(shí)我也不知怎么辦。原本以為他死了,以前的恩恩怨怨都該放下了,可他突然出現(xiàn),而且還可笑的想我回到他身邊?不會的,我死也不想回的。”

陸錦畫平靜道:“已經(jīng)摔進(jìn)過坑里一次,傷得很慘,好不容易才重新爬起來,我為什么要去再摔一次?”

話到了嘴邊,他清清嗓子,決定向她表露心跡。只是張口的剎那他又改了主意,萬一陸錦畫對他沒有喜歡,直接拒絕了他,那二人以后關(guān)系勢必會十分尷尬。等到那時他再努力去討她歡心,她也會避之不及。

暮云桓深深吸了口氣,認(rèn)真道:“我是這樣想的,尊主十之八九還會在稽靈山養(yǎng)傷。這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倘若你一直在此處,尊主定會尋由頭叫你過去。你不想見,又不得不見,心里自是不好受的。因此我建議你跟我回千瓏城,我是千瓏城的城主,無論你是我的朋友。還是一個普通人,進(jìn)了城我們都是家人。家人不會逼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你在那里是完全自由的。”

陸錦畫有些動心:“會不會給你,還有千瓏城添麻煩?你們?nèi)绱思蓱勄伛矗f一被他知道我是被你邀請去的,那——”

“還好,”暮云桓輕笑,“我們和尊主雖說是上下關(guān)系,但在自己的地盤顧忌自然會少很多。等到了千瓏城。他是客,我是主,不管怎樣也會給我?guī)追直∶妗!鄙焓峙牧伺年戝\畫的肩膀:“更何況你是個女人,倘若為一個女人而和千瓏城交惡,這樣的事傳出去只會損他威嚴(yán)。尊主聰明,不會做這等傻事。”

只是現(xiàn)在想那么多委實(shí)沒有必要,假若真會連累千瓏城,萬不得已之時,她出來應(yīng)承便是。眼下她是的的確確不想再被秦翊“請”過去了,每次他在她眼前出現(xiàn),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暮云桓當(dāng)即喜不自勝,恨不得跳起來直接告訴她到底有多開心。幸好他還存了幾分理智,放在腿上的一雙手用力蜷起,強(qiáng)行迫自己不要表現(xiàn)得那般明顯。

他氣色恢復(fù)得不錯,著一身銀色,長發(fā)用一條同色發(fā)帶束系,仿佛還是多年前那溫潤如玉的少年。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端著她沏好孝敬給崔浩渺的茶,輕輕摩挲杯沿。一雙桃花目十分平靜,但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

主位上的崔浩渺幾分尷尬,他也沒料到自己這天資頗佳的小徒弟入了尊主的眼。雖然尊主美其名曰她仔細(xì)耐心,擅長處理外傷才想把她帶回翎羽堡,可之前那幾件事前后一串,傻子都能看出尊主對小徒弟有心思。

陸錦畫站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崔浩渺都還沒想好怎么開口。猶豫躊躇間,冷不防一道冰冷的光從斜而入,他回望過去,發(fā)現(xiàn)秦翊垂著眼角。眼風(fēng)卻是在打量他的舉動,登時心臟陡跳,趕緊咳嗽兩聲:“咳,那個……小徒兒。”

“為師想問,你愿不愿嫁……哦不是,愿不愿跟尊主回翎羽堡?”他打算把這燙手山芋丟出去。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這小徒兒十有八九要拒絕,可沒想到向來乖巧懂禮的人兒會如此干脆。他還想在旁邊打圓場呢,這話說得太滿,他想幫忙也沒轍。

壯著膽子道:“小徒兒要不然再考慮考慮?你看看啊,你最擅長治療外傷,而尊主——”

“呃……”崔浩渺無措地朝秦翊望去,“尊主,這事兒您看?不然小老兒還是給您指另外更得力的弟子陪您回去。怎么樣?”

沒有等到陸錦畫繼續(xù)狡辯,秦翊微有失落,垂目繼續(xù)摩挲杯沿:“是你說要陪我一輩子的。”

而秦翊卻故意說那么多叫外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怎么聽怎么都像她是個負(fù)心人,把一個深愛她的男人給拋棄了。

秦翊驀然換了臉色,挑唇淡淡一笑:“崔主事怕是忘記,本座方才是讓你告訴她陪本座一同回去,而不是讓你去問她愿不愿意。”

知道他是說給自己聽,陸錦畫緩緩閉上眼睛:“即使我不愿,你也要把我捆回去?”

話音剛落,只感覺到疾風(fēng)肆虐而過,她睜眼一看,他那如三月暖陽般的笑意蠻不講理地撞入眼簾。

主站蜘蛛池模板: 泸定县| 搜索| 洮南市| 收藏| 博湖县| 连山| 竹北市| 荃湾区| 甘谷县| 独山县| 灵川县| 汝南县| 前郭尔| 千阳县| 黄石市| 泽库县| 津市市| 颍上县| 乌苏市| 松原市| 汶川县| 东平县| 安义县| 伊金霍洛旗| 嘉善县| 尼木县| 江油市| 兴海县| 和龙市| 嘉定区| 霸州市| 平南县| 江华| 湖北省| 海南省| 个旧市| 满城县| 宜兰市| 广河县| 昭通市| 绥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