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有要事相稟！”柳懷古抽出一支令簽，正要下令對方勤繼續加刑，這次過堂，無論如何也要以雷霆之勢一鼓作氣將方勤拿下，堂外忽然傳來一聲通傳，卻是于明武的聲音。

柳懷古暫且握住了行刑令簽，沒有擲下堂去，讓班頭傳于明武上堂回話。

于明武走上堂來，斜眼看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方勤，暗自也是心里驚，想不到方勤竟能扛住這等酷刑，不得不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于明武假裝不在意從方勤身邊走過，直奔柳懷古的堂案桌前，俯在桌前，對柳懷古耳語起來。

柳懷古聽完，表情先是一愣，一邊聽于明武說話，一邊蹙著眉打量著堂下的方勤，而后喜上眉梢，放聲哈哈大笑：“于捕頭辛苦了，立下了如此的功勞，你且退下堂去，本縣自有犒賞。”

于明武朝柳懷古行了一禮，轉身退下堂去，退堂之時，再次看了一眼方勤，眼中更是得意。

待于明武離開，柳懷古站起身來，繞過桌案，走到方勤面前，蹲下看著方勤：“方勤，你萬般抵賴，也是徒勞，你想不想知道本縣剛收到了什么消息？你可曾去過宋溪村？你是否認得王慶？”

方勤怔住，不知何意，宋溪村？自己剛從那里回來，王慶是那金鳳寨響馬頭領，早被天極樓風鈴使斃命，但這又和軍糧案有什么關系？不知道柳懷古為何提及此人。

“剛才于捕頭上報，有宋溪村人士前來報案，在宋溪村外山上的一座山神廟前發現許多的尸體，現場到處都是打斗痕跡，于捕頭核查一番后，有了些眉目，那些尸首便是云霞山中金鳳寨的匪首王慶和一眾嘍啰，另有幾名來歷不明的修真人士和本地村民的尸首，差役尋芳宋溪村，恰好宋溪村里有人認出了你的畫像，說你這幾日與兩人曾到過宋溪村，也打探過山神廟的情況，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柳懷古老神在在的對方勤說，語氣輕松，仿佛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方勤看著柳懷古的臉，沒有出聲，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柳懷古很是滿意方勤的表情，輕咳一聲，朝一旁啐了一口痰，接著對方勤繼續說：“本官大膽猜測，那日你伙同金鳳寨王慶等一伙匪人，劫殺官差，搶走軍糧，為掩人耳目，你與那王慶分頭行走，與你隨行至宋溪村的兩人其中之一，便是毒鼎真人。你們原定要在宋溪村山神廟匯合后再行分贓，但那王慶匪性難改，本就是見利忘義之人，提前請了幾個修真人士埋伏在山神廟前想要獨占這批軍糧，因此與你起了紛爭，你便伙同毒鼎真人與王慶等人火并，殺死了王慶等一干馬匪山賊，同時將幾個前來山神廟祭拜的宋溪村無辜村民殺死滅口，但失竊軍糧卻被王慶另行藏匿，下落不明，因此你與那毒鼎真人分頭找尋，你疑軍糧早在路上被糧農司尋回，便喬裝朝清安縣城方向找來，原是想進得城去到糧農司打探軍糧下落，恰被于捕頭慧眼如炬識破拿住，方公子，本縣說的可對？”

看著柳懷古自信得意的表情，方勤甚至有些想笑：“沒錯，柳大人分析的很好，很有想象力。栽贓陷害之術無人能出其右，我墜崖后急于趕路，的確途徑了宋溪村，與此案本無關系，試問，王慶既然要設計害我獨吞軍糧，為何又要伙同他人？既然伙同他人，那直接與我分贓豈不同樣？何必又多此一舉，枉送性命，另外，我押送的軍糧合計七萬六千四百擔，足夠數萬大軍一月開拔所費，那小小金鳳寨全伙匪眾不過數十人，要這么多糧草何用，縱使賊人狼子野心，又怎么敢打軍糧的主意？王慶統領金鳳寨已有二三十年，平日打家劫舍也夠日常開銷，何必拼了性命以卵擊石？柳大人若是要強加罪名給我，這套說辭可經不起推敲。”

方勤的反問，讓柳懷古愣了一下，捻著胡子想了想，自己和于明武所做的推測確實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聽出方勤話中的揶揄之意，不禁的勃然大怒：“小子，此時任由你尖牙利齒，強詞奪理一會，待本縣取得實證，看你如何繼續狡辯。方勤啊，不要嘴硬，倒驢不倒架又有什么用？此時衙門差役已帶了畫師前去宋溪村為與你隨行之人造圖畫像，老爺我現在就親自帶那楊翠兒前往指認，若楊翠兒做實了與你同行之人便是毒鼎真人，不需要你招供，本縣也能定你個剮立決！三千六百刀加身，零割碎剮，到時候你便是想要招供，也是晚矣。”

說罷，柳懷古喊過班頭：“傳令備轎，暫將軍糧一案首犯方勤收監候審，等本老爺與楊翠兒從宋溪村指證完畢回來再做處置。”

方勤聽完，當下心里一沉，那日同去宋溪村的本是賀山與嬋華，剛才楊翠兒顯然是答不出毒鼎真人的樣貌特征，但如果被帶到宋溪村，拿到賀山與嬋華的畫像，按圖指證，即便楊翠兒不認識毒鼎真人，就硬說賀山便是那日劫殺軍糧那個從天而降的毒鼎真人，自己伙同賀山，讓賀山冒充毒鼎真人，這個理由也不是說不過去，到時候自己可就只能任由他們栽贓，毫無招架之力了，不僅如此，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白之冤，只要不找回軍糧，說不好還會連累嬋華與賀山。

“好厲害的算計！”方勤心里一寒。

柳懷古看方勤面色變化，知道拿捏住了七寸，皮笑肉不笑的繼續說道：“方勤，本官此去宋溪村查明你與匪人勾結的實證，一日便可回轉，但我也非無情之人，雖說你被方氏開革出籍，但畢竟與我們柳家有著姻親，我顧念情誼，便在宋溪村多呆上一天，多給你一天時間，你在牢房之中好好想想，若是愿意，兩日之內，讓牢卒傳話給師爺，簽了供詞，本縣還算你有自首之功，萬望你把握住機會。若你仍要執迷不悟，等兩日時間一到，你要想說，我也是不聽了。”雖然自己已經有辦法給方勤定罪，但是拿到方勤親筆畫押的口供，才能最完美的結案，柳懷古還是想再爭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