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勤冷靜了下來,腦中迅速對時局進行了分析,現在自己的情況很危險,于家父子處心積慮設計了這一系列的陷阱讓自己入局,每一步都是死手殺招,人證物證都準備的恰到好處,已經做實了自己勾結毒鼎真人,殺人越貨的罪名,搞不好還要在這軍糧一案上再做文章,說自己破壞軍機大要,里通外國,妄圖謀反也不是沒有可能,根本沒給自己留活命的機會。
而柳懷古更是樂的看于明武扳倒方勤,到時候,方勤的產業入了于明武的荷包,有柳芳彤勾住于明武,便等于柳家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方家的部分產業,也沒必要去查明什么真相,反正現在證據確鑿,所有罪名屎盆子往方勤頭上一扣,自己落個明察秋毫,辦案神速的美名,升遷有望。
方勤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各種情形摞到一起,都對自己極為不利,除了設法自救,否則絕無翻盤的可能。
方勤現在能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拖,只要自己死不認賬,無論巧言誘惑或是刑訊逼供,自己只要咬牙挺住,拒不簽字畫押,那么這件案子就暫時結不了,過陣子嬋華那邊靖王爺如果能傳信到昌寧府臺,屆時由上峰過問,自己才有申辯的機會。
二是得想辦法查出軍糧所在,現在自己的推測雖然合情合理,但畢竟沒有實證,唯一可以破局的便是這批軍糧,七萬多擔軍糧,可不是小數目,或藏匿,或轉賣,甚至已經被銷毀,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總不至于于明武一人拐了這么多糧草,一夜之間自己又全部吃完,當做大糞排掉。只要糧草下落與自己無關,便能證明這起軍糧案與自己無關,只是自己此時已落得下風,方氏一族又將自己革出了族譜,整個清安縣無人可幫助自己,倒是要好好謀劃一番。
方勤心中了然,神色變得堅毅:“大人,卑職除了冤枉無話可說,且聽楊翠兒有何話講。”
“好賊子,犯此十惡不赦大罪,還敢自稱卑職,今日便叫你死的明明白白,楊翠兒,你便將那日發生之事明明白白說與他聽,不得遺漏隱瞞,否則,這般刑法,同樣落得你身?!绷鴳压爬淅涞姆愿罈畲鋬骸?
楊翠兒走上前來,對柳懷古磕了一個頭:“是,老爺?!?
“那日我隨方老爺,不,方勤,我隨方勤押運糧草前往昌寧府,到達玉竹山中玉華寺山門之外,突然方勤要押官們在此停下歇息,押官們說天色尚早,恐誤了軍國大事,要繼續趕路,不愿停留,方勤大怒,嚴厲斥責了押官,強令休息,押官們無奈,只好在原地休息,突然從一旁山上下來一伙土匪模樣的人,稱呼方勤為大哥,拿著刀逼迫押官們將糧草留下,押官們自然不肯,與那些土匪打在一處,那些土匪好生厲害,眼看押官們不敵,正巧玉華寺的慧海大師帶著一群僧人路過,見土匪劫殺官兵,便前來相助,慧海大師本領高強,本來都打退了那些土匪,結果突然一個黑衣老頭從天而降,自稱叫什么‘毒鼎真人’,他大罵那些土匪無用,還要叫他親自動手,卻對方勤很是親熱,毒鼎真人比慧海大師更加厲害,只是幾個回合,便將慧海大師打死,其他的和尚和押官都不是對手,都被毒鼎真人打傷在地,然后方勤掏出幾個老爺桌上的這種瓶子,讓那些土匪給那些和尚和押官每人撬開嘴喂上一些,我擔心事情鬧大,心里十分害怕,便上前勸阻方勤,結果方勤怒罵我吃里扒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想掐死我,我當時喘不上氣,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方勤和那些土匪還有毒鼎真人,連同幾十車糧草都不見蹤影,只有一地的尸首,我害怕極了,一氣跑回了清安縣報了老爺,小女子所言,句句屬實,請老爺明察,脖頸處被方勤捏傷的傷痕尚在,請老爺查驗?!睏畲鋬阂豢跉庹f完,向下扯了扯衣領,上面果然有被一只大手捏過的淤青痕跡。只是方勤清楚的記得,那是被慧海和尚發狂時捏傷的。
楊翠兒雙眼泛著淚花,身上不住地微微抖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仿佛現在回想那日發生還心有余悸,只是眼睛卻不敢看向方勤。
方勤在一旁聽完,心中暗驚,楊翠兒顯然是有人教授,一切回答,十分自然,不撒湯不漏水,似乎毫無破綻,以楊翠兒自己,一定編不出這么完美的謊言。
“方勤,楊翠兒所說,你可聽清?可有不實?”柳懷古盯著方勤,開口發問。
“回老爺,我聽清了,楊翠兒一派胡言,所說完全不實?!狈角诶湫Φ馈?
“哦?如何不實,你且說來,我自有分辨。”柳懷古捻著羊角胡子,語氣波瀾不驚。
“楊翠兒,我問你,你說山上下來一群匪徒,都知道玉華寺慧海方丈有著八品巔峰的修為境界,如此一伙歹人埋伏在寺外,慧海方丈又豈會不知?再問你,你說我要掐死你,我雖無用,但也是入了品的九品修士,要殺你,如同捏死一只螞蟻,又怎會殺你不死,留你活命?更何況,你說現場還有毒鼎真人和一群土匪,難道他們也看不出你未死?偏就你如此好運,逃出生天?”
方勤直接質問楊翠兒,楊翠兒顯然準備不足,料不到方勤如此發問,囁嚅幾下,沒有回應,柳懷如依舊捻著胡子,靜靜的觀察兩人,也沒有說話。
“哼,答不上來嗎,我再問你,你說我出手掐你哽嗓咽喉,你且說說我用的是哪只手,既然你看見毒鼎真人從天而降,你且說說毒鼎真人高矮胖瘦,容貌幾何?我若請出毒鼎真人上堂,你可看看是否與你所見相符?”死穴!方勤一下找到了楊翠兒偽證的死穴,毒鼎真人只是自己虛構出來,根本沒有這個人,楊翠兒口口聲聲說自己看見毒鼎真人出手,那么,只要她說出毒鼎真人外貌特征,自己就可以完全不認,只是自己事后如何找個毒鼎真人證偽,方勤還沒想好。
兩個問題一出,果然楊翠兒方寸大亂,慌忙的說:“你那天掐我的是......左手,不對,是右手,毒鼎真人的相貌,我記得他當日身穿一襲黑衣........”然后哼哧半天,卻是完全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