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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新婚 前塵舊夢去,今人留夢中

  • 龍袖之下
  • 公子宸九
  • 2953字
  • 2025-02-26 08:09:00

景始十六年,這年的春天格外寒冷,雪下的非常大,一直持續到了正月十六皇帝開朝這一天。

這一天是永佳皇后去世的第十五年的祭日。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當年太宗朝的一眾名臣都已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留下的也只有當時少許年輕的臣子還記得永佳皇后那抹淡藍色的背影。已經過去十五年,永佳皇后最后在乾元殿前的那一回眸依舊留在楊承章腦海中。

楊承章站在群臣之首,半閉著眼,沒人知道他在沉思什么。漫天的雪花從天空墜落,劃過楊承章的臉頰,卻沒有一片可以停留住。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的中書令,卻一直都是國朝臣民眼中的神話,他于景始元年開始領政,那時他還不到二十四歲,這十五年來他頒布的每一項政令都大公無私,匡世濟民,這為他贏得臣民與皇帝的支持。

這次他應該是要自私一次了。

“陛下,征北涼,滅國。”乾元殿上楊承章腰板筆直,聲如罄鐘,他的嘴角竟然在不自覺的抽動。

“遂國公,北涼國勢正盛,此時北征于國不利。”楊承章身后一個年輕人說道。

楊承章微微側臉看了一眼身后,那是一個英挺不凡的年輕人,是年前皇帝欽點的探花郎宇文介之。

年輕的探花郎說完之后,朝堂之上竟出現了附和之聲,罕見的有人會反對楊承章。

楊承章抬頭看了看龍椅上的那個人,不自覺的笑了笑,龍椅上的那個人也笑了笑,但誰都看得出兩人的笑意下是滿眼的哀傷。

兩人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一年冬天雪下的格外大,一輛馬車自塞北而來,車上沒有錦繡華蓋,只鋪滿了稻草。

車上躺著一個曾經大宸王朝最具有榮耀的女子,曾有天下珍寶盈身環繞,有萬千寵愛集于一身,有十里紅妝伴她出嫁,如今她走了,送她的只有一輛馬車,一捧稻草,一個隨從和漫天風雪。

楊承章站在承天門上看著遠遠行來的馬車,恍若隔世。他曾親眼看她簪上柏雪玉簪,看著她出承天門,錦衣華服走過十里紅妝。不過短短三年,她便消失在了遙遠的漠北。

楊承章感覺承天門在坍塌,大地在掉落,世界都在崩潰,他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手。忽然他的耳邊傳來一聲稚嫩的童聲“爹爹,那是誰?”

那是誰?楊承章不知道,那是他一生所愛,一世所牽,那是他“一生之罪”。

小小的楊定遠自然不知爹爹的一生之罪是什么意思。

但楊承章卻將罪銘刻在心中,記載于劍下,他磨劍十五年,只為了今日能揮劍斬罪孽,為自己贖罪。

“我堂堂天朝何懼區區胡狄,滅國之戰勢在必行。”楊承章沉穩的聲音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陛下,不可啊,我朝以仁義立國,才使得四邦臣服,萬國來朝,如今貿然發兵滅國,何以服天下民心,堵悠悠眾口,請陛下明鑒。”又是那個年輕的探花郎。宇文介之說完之后,噗通一下跪倒在朝堂之上,緊跟著一班自詡清流的文臣竟也跟著跪倒一片。

直到此時龍椅上的那個人才站了起來,他皇冠上的珍珠輕輕的抖動了一下,一閃而過的是殺氣凜然的眼神。

“有何不可,天下民心,悠悠之口自有其公論。”皇帝的聲音不高,卻振聾發聵,皇帝那種不容挑戰的威懾力使得朝臣噤若寒蟬,再無只字反對之聲。

皇帝肯定是要攻打北涼的,這是天下臣民都知道的事情。甚至北涼人也知道,中原與北涼必有一戰,宸朝日益強大,不允許再有強鄰存在,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發動戰爭,天下人應該懂得的。

十六年來皇帝從來沒有忘記那人眼中的失望。

“陳永蕭,借我十萬兵馬,我要踏平北涼。”誰能相信那個挺著大肚子,身懷六甲的女子能說出這樣決然的話。

小蘇說話時連頭都沒有回,她一直低著頭看著那輛破車上冰冷的尸體。

那具尸體臉上烏青滄桑,鋪在車上的稻草粘在頭發上十分凌亂,柏雪玉簪是周身上下唯一一件首飾,身上的衣服早以破舊不堪,露出的一截胳膊上布滿了凍瘡,全身上下唯一看得過眼的就是腳上那雙繡花鞋,那是小蘇送永穗出嫁的禮物。

漫天的飛雪似乎想將這殘忍的景象遮住,狂風不斷的怒號,吹起小蘇身后的披風,小蘇像冰雕一樣冰冷而沉靜。

陳永蕭記得他當時想說“好”,但他還是搖了搖頭,終究沒有說出自已的心意。

然后小蘇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她的眼中是冰冷的寂滅,那種失望更像是心火的熄滅。他看著自己從她眼中破碎,然后化為粉末,最終煙消云散。

他看著小蘇緩緩解下披風,蓋在了那具尸體身上,那具冰冷的尸體,那是他的親妹妹。

后殿大堂,陳永蕭低頭看了看握在手中的柏雪玉簪。“能滅嗎?”

“不滅北涼,此身誓不還朝。”楊承章低著頭,始終沒有抬頭。

楊承章低垂的眼簾下出現了一只手,握著的是那只柏雪玉簪,“雪盈松柏,風迎穗香”,楊承章下意識的去用手摸了摸腰間,那枚穗禾玉佩早已沒有懸在腰間了。

楊承章的動作都看在皇帝眼中,“拿著吧,帶著它,再去一次北涼的山河,讓那群愚昧的人為她舉喪,記著,朕無畏被史書當做暴君,此戰皆由你。”

楊承章鄭重接過皇帝遞過來的柏雪玉簪,比接過皇帝御賜的尚方寶劍還要小心。

今年注定不是好過的一年,自從年后開朝,不足月余宸朝十萬前鋒兵馬已經北上了。

楊定遠如今已是十八歲的少年了,鮮衣怒馬游長安,那飛揚的意氣,恣意的神態,仿佛在向整個世界宣布新的氣象即將開始。

楊定遠的母親盧氏在楊定遠出生后沒多久就去世了,他和阿寶一樣都是從小沒娘的孩子。

相比于楊定遠的跳脫,阿寶的身體一直不好,聽說是他母親生他時難產所致。

楊定遠很喜歡和阿寶在一起,大家都說阿寶太過沉靜,不太愛說話,楊定遠一直都不這樣覺得,在他看來只是一般俗人不配聽阿寶說話。

阿寶是小蘇和陳永蕭唯一的孩子,小蘇去了之后,宮中便有傳言說,當時永佳皇后去世前曾告訴當今圣上“陳永蕭,我死后你要好好活著,替阿寶守著這個天下,阿寶二十歲時你要將帝位禪讓給他。”

這個傳聞不知是否是真的,但是皇帝以金匱封在書劍殿正中牌匾后的詔書卻是真實存在的,大家都毫不避諱的談論這份詔書,這份詔書是皇帝禪位于太子的詔書,上面的時間正是景始二十一年。

永佳皇后生下阿寶后不久便去了,皇帝自此清空了后宮,后宮不再有一個妃嬪。皇帝將長陽公主接進宮來照看阿寶,景陽殿也在塵封二十年后重啟了。

太祖陳玄策有皇子五人,老三未及成人早逝,四皇子戰死疆場,陳從勉兵發承天門,血腥屠殺了璋成太子滿門,在世的趙王陳從業一生無子。

太宗陳從勉有皇子六人,大皇子自盡,二皇子戰死,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奪位被殺。

長陽公主和趙王陳從業也已經故去多年,陳氏皇族僅剩的血脈也就是陳永蕭和阿寶了,陳永蕭從此將阿寶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楊定遠喜歡阿寶那份獨有的氣質,如微風清爽,如細雨輕柔,如山木秀雅,如寶玉溫潤,而且兩人年紀相仿便成了最好的朋友。

今天正是楊定遠隨軍出征的日子,先鋒軍已經開拔,楊定遠跟隨楊承章同入中軍。

承天門外皇帝親自為楊承章送行,阿寶不知何時也端了一杯酒,走到楊定遠面前“定遠哥哥,聽說你們此去可能需要一年半載,戰場兇險,你要注意些。”

楊定遠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捏捏阿寶的臉,但伸到一半時還是縮了回去,因為他感受到了身父親那凌厲的眼光,他一直都知道的,阿寶不是凡人,他是世間唯一一個同時擁有陳、孟、蕭三家血脈的人,他的身上匯聚了當年大宸開國最傳奇的三人的品質,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國之瑰寶,他生來便是大宸之君,天下之主。

楊定遠從阿寶手中接過酒,一飲而盡。他從阿寶的眼中能看到光,他愿意為阿寶去征戰,他期待著阿寶坐上那至尊之位時他能統領百官,為阿寶出謀劃策,或者他能統帥三軍,為阿寶開疆拓土,他絕對心甘情愿。

大宸像一個熱血的少年在草原上盡情的揮灑,在另一個更大的舞臺上展示自己。北涼卻像一個叛逆的孩子在泥潭里摔跤,不聽任何人的話,覺得全世界都很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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