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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登基 橫劍遺禍世,兵聯三千里

午后的陽光很明亮,雪融冰消,飛鳥在枝頭跳躍,時不時銜起幾片落葉,一輛馬車在路上緩緩走著,馬車雖然不十分華麗卻很穩定,車前懸著金絲燈籠,雖然是白天,卻依舊閃爍著微光。

車內陳永蕭正在看著京城傳來的奏報。

奏報是楊承章遞來的,共有兩份。

第一份上面寫著,川蜀之地徐世恭急報,前些日子剛剛安撫的鎮南軍前日忽然暴動,一日之間竟然割據半個川蜀,再次豎起孟皇大旗,奉鎮南王幼女孟扶盈為女帝,以替天行道之名欲北伐長安,邊軍曹冉這次也有異動,先頭部隊已經跨越橫斷山脈,欲繞行隴西,兵危長安。

第二份上面寫著,天下流言四起,說是“西沉日落,蜀中夢起”。

“西陳日落,蜀中孟起。”陳永蕭冷哼一聲,將手中奏報扔在一旁。

陳永蕭的手邊原來已經有五份奏報了,第一份是齊仲奏言,太子妃殿下靜候太子,請太子妃回京當有希望。

第二份是齊仲奏言,蕭繼被殺,殺手身上有玄鐵軍令牌。

第三份是楊承章奏言,江南六省糧價暴漲,民怨沸騰,幸得蘇家開倉放糧,以解燃眉之急。

第四份也是楊承章寫的,江南士族聯名上書,言說太子不肖,圖謀不軌,應當罷黜,及早還政給陛下。

第五份是截到的金陵太守飛馬報送長安的奏折,上面寫到金陵城被太子妃強制接管,四門封閉,太子妃竟在城內私募兵馬。

陳永蕭現在的思緒就如同那枝頭跳動的飛鳥,東竄西跳,難以安靜下來。

“你說她怎會為了蕭繼挑動天下大戰?”陳永蕭自己想不明白便問了身邊的艾綺絲。

艾綺絲自得知陳永蕭掌控大權之后便秘密回了長安,此次南下也只有她陪著陳永蕭。

“孟家的人天生便有攪動天下的手段,只是每個人都不會輕易去做罷了。”艾綺絲的回答對陳永蕭的疑問沒有任何幫助,她也知道自己答非所問。

果然,陳永蕭并未搭話而是等著她繼續說。

艾綺絲輕輕蹙起眉頭,緩緩道“也許她覺得自己如今真的失去了所有,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她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干的呢?”

“她認為蕭繼是她所擁有的一切嗎?”陳永蕭又問了一句。

“艾綺絲不知道。”艾綺絲鄭重回答。

陳永蕭不再問了,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金陵城是一座古都城,尤其是南遷流亡政權幾乎全都遷都金陵,金陵是泱泱華夏名副其實的“南都”。

金陵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山川靈秀。在這里,古今多少仁人志士從荒煙瓦礫中厲兵秣馬,立志北伐中原,統一華夏,在這里,有多少公侯將相迷失在繁華大夢中,最終大夢成空,潦草退場。

失敗和崛起都賦予了這座城,千年以來,這座城見證了太多成敗。

陳永蕭是第一次南下金陵,孤身入了城門他騎著快馬一路狂奔,終于在紫明宮前停了下來。

陳永蕭勒馬于紫明宮前,兩側是烏央烏央的人潮。正前方是九十九階高臺,名曰天子臺,臺上放著一只巨鼎,上面用紫檀燃起熊熊大火,那是天子登基之時才會點燃的天鼎,天鼎旁站著一人,卻是齊仲,他手中捧著一卷詔文在朗聲誦讀著。

陳永蕭對四面合圍上來的刀斧手毫不在意,他的目光遠遠落在沿階緩步前行的紫色身影上。

“小蘇。”陳永蕭叫了一聲。

小蘇聽到了,她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齊仲宣讀的詔文沒有斷歇一直縈繞在耳畔,如同佛寺明堂中僧人在晨鐘暮鼓里喃喃細語地誦經書,又像是巫蠱暗室里巫師在光怪陸離間喋喋不休地唱魔咒。

陳永蕭翻身下馬,站在階下,遠遠的看著小蘇,他的眼神很陌生,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小蘇。

小蘇站在天階上,身著一身紫色帝服,衣服上壓著金絲龍紋,腰間系著一條白玉帶,襯托的腰線十分明顯,腰帶上面掛著一柄長劍,正是歸鴻。

小蘇手捧著白玉圭,寬大的衣袖垂在兩側,袖口隱約是一抹火紅。她頭頂帶著天平冠,前面是十二串玉珠遮著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眼神。

金陵城中也曾有無數皇帝在紫明宮前登基,但從未有過一個皇帝是女人,小蘇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女皇。

天冠紫袍白玉帶,今日登臨天子臺,

拔劍再問蒼天意,誓將舊日斬落來。

她帶著恨意,走向天鼎,走向天下。

小蘇回頭遠遠看著陳永蕭,見他渾然不懼刀斧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慢慢靠近。

終于,在陳永蕭硬闖天子臺一十七階后被衛士刺了一劍,雖然只傷到了皮肉,但是只要有人開了頭,陳永蕭馬上就會被扎成篩子。

陳永蕭腰間佩著龍淵,他卻沒有拔劍,他在等著小蘇下令讓衛士停手。

終于在他被連刺五下后,小蘇喝止了衛士,她還是問了陳永蕭她心中的疑問“陳永蕭,天下你殺誰都可以,但你為什么偏偏要殺他?”

“我沒有。”陳永蕭答道,很堅定的回答。

“除了你還會有誰?”小蘇咆哮道“如你這般冷血無情之人世間能有幾個。”

“我若殺他我必然會承認”陳永蕭也毫不示弱,他的聲音似乎更加高亢一些。“我知道,在你看來我有非常多個理由殺他,而且在你看來我殺他的原因都指向你,你認為是你間接害死了他。”

陳永蕭說話從不論理,只是誅心,他的語氣慢慢緩和,但是其言語間的壓迫感卻未有絲毫減弱。

趁著小蘇失神的間隙陳永蕭又朝小蘇走了幾步。

陳永蕭快靠近小蘇時,小蘇忽然拔出腰間佩劍橫在身前,很明顯的警告陳永蕭不要妄動。

“小蘇,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能因此謀逆。”陳永蕭駐足道。

“何為謀逆,太祖鑄劍出川蜀,是謀逆嗎?宣王兵發承天門,是謀逆嗎?你闖宮禁入書劍殿,是謀逆嗎?”

“不是,太祖為天下興大道,陛下為天下立主位,我為萬世奠根基。”

“笑話,冠冕堂皇的笑話,我也可以說,我今天是為天地證道,為萬民立心,為家國討叛逆,為蒼生誅惡魔。”小蘇嘲諷的笑起來,伶牙俐齒她本不輸陳永蕭的,家國天下的大事,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吵架從來不輸,只是她僅僅吵不過陳永蕭罷了。

“誅惡魔,你竟將我當成惡魔?”陳永蕭臉上露出不愿相信的表情。

小蘇卻并未回答他,只是冷眼瞧著他,像看一個傻子一樣看著他,小蘇的表情就像在說“你多么丑惡你難道不自知嗎?”

陳永蕭自然讀到小蘇表情下的意思,他不再辯解,只是站在階上看著小蘇,他的眼中慢慢變的平靜,平靜的看著小蘇更像看著一個普通人的陌生人。

見兩人相對無語,齊仲便問道“殿下,祭天大典還要繼續嗎?”

“繼續。”小蘇聲音十分尖銳。

齊仲正準備繼續誦讀祭天詔文,忽然聽得陳永蕭低沉的喝止聲“給我停下來。”

陳永蕭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其中威壓感比小蘇尖銳的叫聲更令人驚懼。

正在此時,一個衛士匆忙跑來,稟奏道“金陵四門皆出現大量軍隊,金陵已被圍城。”

小蘇恍然大悟“是你。”小蘇拿著劍指著陳永蕭道“你是來拖延時間的。”

“是”。陳永蕭答的干凈利落。“我入城時已經遣艾綺絲拿著兵符將金陵周邊所有軍隊全部調來了,如今金陵已被圍的水泄不通。”

“你,你,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制止我嗎?”小蘇握著歸鴻劍的手一直在顫抖。

“你當然有選擇,你可以走上天子臺,登上你蜀皇之位,振臂一呼,號召四方前來勤王,南都金陵城高池深,內儲糧水豐富,你已經封閉四門,再召集城中兵勇,固守堅城而不戰,據以險隘而死守,待到蜀中援軍到此,兵聯三千里,一舉扭轉敗局。”陳永蕭侃侃而談,仿佛天下大事就在他的只言片語中。

“然后呢?”小蘇問道。

“只不過金陵城下會尸骨如山,我來時已下令,若金陵城內誓死抵抗,強攻,城破,屠城,寸草不留。”陳永蕭說著如此殘忍的話面上情緒卻無絲毫波動,他的心當真如同金石一般堅硬冰冷。

“你不是人,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小蘇的嘴唇不住抖動,那是恨極了眼前的男人。

“要站在那個高位上,有幾個人還真的是人。”陳永蕭的眼神更加冷漠。“你今日選擇戰,那么恭喜世間又出了一個惡魔。”

“陳永蕭,我殺了你。”小蘇在陳永蕭的步步緊逼之下崩潰了,她不顧一切的揮舞著歸鴻砍向陳永蕭,這一劍她似乎用盡了平生所有氣力。

“錚”的一聲,雙劍相交。

陳永蕭也拔出了腰間龍淵格擋,龍淵歸鴻這兩把王者之劍在鑄成后第一次敵對著砍在了一起。

小蘇畢竟不善武道,歸鴻應聲脫手而出,她也重重的摔在天階上。

天下的賭局小蘇早就輸了,她不是一個不惜人命的賭徒,她本上不了這個賭桌,卻被強行推上來。她累了,歸鴻脫手的那刻,她多么希望陳永蕭能一劍殺了她,可惜他沒有。

陳永蕭呆呆的看著手中的劍,他似乎不相信他和小蘇有一天會拔劍相向。陳永蕭能清楚的感受到小蘇劍上傳來的殺氣和恨意,強大的殺意竟然將龍淵也崩出一個缺口。

陳永蕭不敢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小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將讓么一個柔善的人逼出如此大的恨意,他此刻是真的怕了,他怕了丑惡的自己。

良久之后,陳永蕭收斂心神慢慢的走上天階,站在天鼎之下,宣布打開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龍袖之下,皆是血跡,金履過處,滿是冤魂,小蘇,若是你能走上那個位子,成就你的帝王功業,你將會是一個好皇帝,我愿意成為你袖下第一抹血色。”

陳永蕭的眼神冷漠卻多了一絲真誠,那真誠是疲憊的期待,雖然這絲情感只是閃過,也未被任何人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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