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南沒有回答，走到床邊跪下，將床底的東西拿出來，赫然是一套冬泳裝備，她自說自話，語氣赫然有些惋惜。

“可惜這些東西還沒來得及處理，我還以為我的計劃很完美。”

唐勢祁緊盯她，眼中滿是痛楚，“寧南，你愛姚政嗎？或者，你愛過我嗎？”

寧南的手一頓，她繼續(xù)擺弄著手里的東西。突然，一滴淚掉下，瞬間藏入暗處。

她猛然起身，背對唐勢祁坐在床邊，渾身緊繃，手指幾乎將身下的床扣爛。

沉默鋪天蓋地，唐勢祁斂下眼中的濕意，“你利用姚政找到王石，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和你以前一樣，用三年的時間來復(fù)仇是嗎？”

他看著寧南僵直的背影，只覺胸口的悶痛幾乎讓人窒息。

“為什么？你可以利用法律，我可以幫你......”

“幫我？！”寧南突然嘶吼出聲，她轉(zhuǎn)身，紅著眼睛狠狠瞪視著他。

“我只能靠自己！”她怒吼著，眼淚再次洶涌而下。

“我的父母只是為了幫我討回公道，可是你們和王石一家都是一伙的，你們壓下我的案子，王石的父母也警告我們，可是我不怕！我的父母也不怕！”

“他們就找了個病重的司機，承諾給他的家人一筆錢，讓他撞死我的父母。他答應(yīng)了，將我的父母撞飛，看他們沒死又碾了一次又一次。”

“你知道他們的死狀嗎？身體已經(jīng)扁了，內(nèi)臟都壓爛了，他們完全不成人形了！你說，他們做錯了什么？他們?yōu)槭裁匆@樣對我的父母？！”

她猙獰著臉，“還有，你知道和解時又發(fā)生了什么嗎？”

唐勢祁似乎意識到什么，他猛地閉眼，“別說了！”

“我為了保住自己的命，選擇和解，我把自己獻給王石，任他玩弄！我知道，只有活著，我才能報仇！幸好，王石最后玩膩了。”

她看著唐勢祁痛苦的臉，繼續(xù)說道：“還記得那一槍嗎？打在我這里，特別疼！”

唐勢祁瞬間緊繃，他睜眼，有水跡漫出眼眶，“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寧南漠然看他，“我知道，那一槍不是你開的。而且，你不是也被我利用了嗎？”

寧南撫開新落下的眼淚，臉上是強裝的無所謂，她扯開忍住哭泣而抽搐的嘴角，“我們扯平了。”

唐勢祁眼中瞬間出現(xiàn)如被撕裂的痛，他抬手，試探著輕輕碰上她的胳膊，“姜南，不是這樣算的，我們之間永遠扯不平。”

寧南別開眼掩住情緒，扯開嘴角，“唐勢祁，你到底想要什么？三番五次的來找我，你是在報復(fù)我嗎？”

唐勢祁深深地看著她，“我曾經(jīng)想找你復(fù)合。現(xiàn)在，我想讓你自首。”

寧南的身體一僵，哼笑，“自首？你直接叫人來抓我吧，你們不是有證據(jù)嗎？”

唐勢祁上前一步，“姜南，你的計劃這么周全，是為了什么？”

他輕輕握上寧南的肩膀，“你不想坐牢，不想被判死刑是嗎？”

寧南的眼神閃爍，她別開頭看向別處。

“我會幫你。”唐勢祁的眼神柔和下來，他撫上寧南臉頰的淚珠。

“我不能保證你免除牢獄之災(zāi)，但是我會盡我的全力，不讓你被判死刑。相信我，好嗎？”

寧南搖頭躲開他，“不要說這種話，我不信任何人。”

唐勢祁放在她肩上的手用力，“姜南！如果你不相信我，警方很快就會抓捕你，你會被告上法庭，可能坐牢也可能被判死刑！”

寧南的眼神似乎無所畏懼，“我早就死了，也不怕再死這一回。”

“可你現(xiàn)在還活著！我在和你說話，你能呼吸，能睡覺，你還活著！你不想繼續(xù)活下去嗎。”

寧南的雙眼平靜，內(nèi)里的情緒卻試圖打破這股平靜，“我本來就是該死的人，就算被判死刑也是我的歸宿。”

唐勢祁低吼，“我說過，我會幫你，我不會讓你死的！”

寧南的眼神閃爍幾下，半晌她才看著唐勢祁，“為什么？”

唐勢祁的眼眸很深，“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嗎？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住在一起，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的眉頭皺起，壓抑眼中濃重的情感，“寧南，這個世上，我最不想你離開。”

寧南定定看著他，眼睛紅著，背逐漸佝僂下來，她抬眼，臉上終于顯出一絲脆弱。

“唐勢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唐勢祁看著她的眼神帶些痛苦，但又溫柔，他勉強笑一下，“我知道，你想過平淡的生活，你想和姚政結(jié)婚，對嗎？”

寧南垂下眼，視線逐漸模糊，“我還是什么都沒有了。我計劃了這么多，我......但我不后悔。”

她閉眼，眼淚倏地落下。

唐勢祁握緊拳，抬手將她摟進懷里，他的手臂緩緩收緊，啞著嗓音出聲。

“別怕。我會讓你重新?lián)碛幸磺小！?

寧南竭力控制住痛苦的表情，她轉(zhuǎn)頭，雙眼抵著唐勢祁的肩膀，感受著那塊布料逐漸被淚水浸濕。

歷經(jīng)近兩周的時間，王石一家三人失蹤轉(zhuǎn)謀殺案終于迎來轉(zhuǎn)折點，自稱兇手的年輕女子投案自首。

參與辦案的紛紛驚訝無比，得知她身份的人更是不敢相信。

前來投案自首的，是專案組成員姚政的女朋友。

姚政幾乎一夜沒睡的加班忙碌，他得知消息時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你說什么？”

王小林的表情有些難看，“姜南來自首了。”

“你在瞎說什么？！”姚政猛地站起身，頭瞬間暈了幾秒。

他閉了閉眼穩(wěn)住身體，皺緊眉頭晃下腦袋，“我有點暈，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么？”

“姚政，上頭要求你現(xiàn)在就退出專案組。”

姚政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出現(xiàn)幻覺，頭再次暈了一瞬，他踉蹌兩步。

“她人呢？小南呢？她在哪里？”

“你現(xiàn)在不能見她。”

“小南呢！她不可能是兇手！”

“她正在審訊室接受審問，如果有結(jié)果，我會立即通知你。”王小林說完，對旁邊也是一臉震驚的陳承使個眼色。

陳承看了連忙起身將姚政按到座位上。

“你先坐下，可能是誤會呢。”他找著蹩腳的理由。

姚政卻信了，他點頭，“肯定是他們弄錯了！”

陳承的表情有些不忍，“你先休息會吧！”

姚政吸口氣，“我打個電話。”

陳承見他似乎已經(jīng)平靜下來，點點頭。

這次審問寧南的警察換了兩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警察，他們衣著嚴謹，表情不怒自威。

“說吧！作案動機，過程。有沒有同伙？”

寧南低著頭看手腕間冰冷的銀色手銬，她低聲道：

“請問我的律師還沒到嗎？”

問話的警察皺眉，“你不是自首嗎？還要律師？”

“律師能維護我的合法權(quán)益。”

問話警察的表情難看起來，“行！你想耗那就耗著吧！”

唐勢祁從凌晨到現(xiàn)在幾乎一直在打電話，他從車內(nèi)出來，看著辦公樓的方向，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擔憂。

律師還要兩個小時才能到，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他在門口看見正打電話的姚政，他面色難看，眉頭皺得很緊，看起來和電話那邊的人聊得很不愉快。

姚政聽著電話那頭斬釘截鐵的拒絕，還想據(jù)理力爭，電話已被直接掛斷。

他收起電話，心中慌亂無比，剛轉(zhuǎn)身，就看見不知看了他多久的唐勢祁。

姚政不知為何有一瞬間的羞惱，他臉色陰沉，不發(fā)一言的轉(zhuǎn)身回了辦公樓。

兩個小時后，董律師終于趕到，他是業(yè)內(nèi)有名的精英律師，西裝革履，面容嚴峻自帶精明，看起來很專業(yè)。

他沒有與唐勢祁會面，只直接要求與寧南私下交談。

與他交談的警察表情十分復(fù)雜，董律師是國內(nèi)知名的大律師，姜南作為一個普通的外賣員竟然能請動他，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董律師與寧南在一間無人的會議室見面，寧南抬眼有些茫然的看他，眼神不自覺看向門口。

董律師的表情十分嚴謹，“姜小姐，我是您的律師，目前只有我能與您私下會面。”

寧南眼神一閃，朝他點頭，“您好。”

董律師沒有說多余的話，他拉開凳子坐下，“姜小姐，我們抓緊時間。”

寧南垂眸，恍惚一秒才點頭。

董律師細細交待了她許多，他看著寧南的臉，眉頭略微皺緊。

“姜小姐，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寧南神色一陣恍惚，她回神，不太明顯的點下頭。

董律師的面色有些擔憂。

“姜小姐，你的狀態(tài)不太好，你確定你能應(yīng)付這次審問嗎？”

寧南沉默著，過一會才開口：“替我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