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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退婚

這一日,楊慶亮正在坐在屋里看紀效新書,忽然有守門的士兵來報告,蘇世章求見。他心里有些納悶,他雖然去過幾次蘇府,但都是找蘇世文辦事,與蘇世章很少見面。

這個蘇世章在雅州小有名氣,據傳是個神童,所以平常都是在讀書研讀文章,很少會出來會客,今天怎么會突然到小矛墩找他呢?

他懷揣著疑問,來到了小矛墩門口,只見一個廣聯商號的伙計與蘇世章正牽著馬站在門口等候。

“楊大哥救命!”剛一看見楊慶亮,蘇世章就開始大叫。

楊慶亮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走近了才注意到蘇世章滿身塵土,身上的衣衫有幾處都扯破了,額頭上也擦破了一塊。

他打趣問道:“你這是怎么了?難道是流寇打到雅州了嗎?”

旁邊的商號伙計說:“大人,蘇小相公不善馭馬,從馬上摔下來……”

蘇世章一臉焦急地打斷商號伙計的說話:“楊大哥你快救救我二姐吧!”

楊慶亮聽了這話,心頭一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蘇世章簡略地將事情的首尾講了一遍。原來,蘇世妍未來的夫家不知道怎么得知她被山賊擄走的事情,認為她失節,前來退婚,蘇家自然不肯,言辭沖突之下,來人將蘇仰堂羞辱了一番。

蘇仰堂受此刺激,一怒之下,逼著蘇世妍自殺,以正門風,蘇世章之母秦氏自然不同意,老兩口正在家中吵鬧。

蘇世章年齡較小,又與他二姐關系較好,所以厚著臉皮到幾個世交家中求救,甚至還找過鄒大人,但是全都不愿插手此事。

他病急亂投醫,便跑來找楊慶亮了。

楊慶亮雖然知道古代人對女子的名節看的很重,但沒想到有如此嚴重,連蘇世妍這樣并未被山賊侮辱過的女子也會因為名節受到生命的威脅。

對于那些不相識的女子,他都愿意伸出援手,更何況是自己曾經心儀過的蘇世妍呢。

“封建禮教害死人!”楊慶亮揮了一下手說:“走,我們一起去你家!”

“好好。”蘇世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聲答應。

楊慶亮想了一下,又傳令一隊士兵騎著馬跟他同去。

一行人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當他們來到雅州城內,楊慶亮驅馬直奔蘇府。到了蘇府門前,卻發現蘇府大門雖然緊緊關閉,卻關不住門內的吵鬧聲,門前還圍的一大群人,估計都是附近趕來聽門縫的好事者。

蘇世章下馬上前叫門:“母親,快讓人開門,我把楊大哥請來勸解父親。”

秦氏喜道:“快快開門!”她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命令旁邊的小廝開門。

“不許開門!”門內卻傳來蘇仰堂的怒吼:“畜生,你把外人請來作甚?還嫌不夠丟人嗎?”

楊慶亮只得在門外接話:“蘇老先生,您先別動怒,先把門打開。”

“楊賢侄,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請回吧。你救小女的恩情,待日后我再報答!”聽得出來,蘇仰堂在壓著怒火。

“蘇老先生切莫行事偏激,我可以證明蘇小姐的清白,她并未受到山賊的侮辱……”

還沒等楊慶亮說完,蘇仰堂就火冒三丈地吼道:“住口!不要再提此事!你快走吧!”

然后不論楊慶亮怎么勸說,不論蘇世章如何哀求,蘇仰堂都堅決不準開門。

正在這時,楊慶亮聽見丫鬟蕓香在后院繡樓上大叫:“小姐,你不要尋死啊!”

楊慶亮聽見這聲音,一下子就急了,丘八脾氣一上來,直接對手下的士兵下令:“快快尋找工具,撞破大門!”

“是!”王鵬飛大聲答道。

然后他便帶著手下人去附近人家尋找粗木,用來撞開大門。但是他們找了附近好幾戶人家,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粗木。

正在他發愁的時候,趙虎跑過來報告:“隊長,那邊有一戶人家,我在門縫兒里看到院子里面放著一口松木的棺材,十分沉重,倒是勉強適合拿來撞門。就是有點晦氣!”

王鵬飛聽說能撞開大門,哪里還管得了這許多:“能完成任務就行,管他晦氣不晦氣!”

說完,他帶著人便朝那戶人家走去。他來到門外,用拳頭“咚咚咚”地捶了好幾下,也不知道他是砸門還是敲門。

門里一個老漢磨磨蹭蹭打開門,看到門外站了一群長相兇惡的粗莽軍漢,嚇得小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他戰戰兢兢地問:“幾位軍爺,不知有何貴干?”

王鵬飛將他撥拉到一邊:“緊急公干,借你家棺材一用,用完便還!”然后便領著幾個人進去把棺材抬了出來。

把個老漢看傻了眼。

國朝三百年來,還有借棺材的公干?

幾個人抬著棺材來到蘇府門前,喊著號子,猛力沖撞,只撞了兩下,便將黑漆的大門給撞開了。

蘇仰堂看見幾個軍漢抬著棺材沖了進來,氣得發昏第十一章,連忙喝令家里的小廝去將來人趕走。

王鵬飛等一眾軍士哪里吃這一套,丟下棺材,揮起拳頭便把小廝打散。

蘇仰堂氣得胡子亂抖:“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如何膽敢私闖民宅!”

楊慶亮走上來唱了個肥諾,施禮道:“蘇老先生莫怪!他們不過是群粗莽軍漢。”

“你也給我出去!我的家事,不需要你過問!”蘇仰堂直接下逐客令。

“蘇老先生,你不能為了虛名,逼死自己的女兒呀!”楊慶亮也不與他客氣。

蘇仰堂仰天長嘆:“失了名節,被人退婚,以后還有誰會娶她?與其這樣生不如死的茍活,還不如死了干凈……”

其實蘇仰堂也是無奈,他說的都是實話,在這個年代,女人一旦失了名節,真的是生不如死。

旁邊反對女兒自盡的秦氏,也是無語拭淚

“誰說沒人娶她?我就愿意娶她!”楊慶亮石破天驚的發了一語。

秦氏眼睛一亮,顧不上擦淚,喜道:“真的?你真愿意娶妍兒?”

“不行!失了名節,唯有一死,才能洗刷恥辱!”蘇仰堂說的振振有詞。

正在此時,又聽見蕓香在后院繡樓上大喊:“不好了!小姐上吊了!”

楊慶亮再顧不上跟他廢話,三步兩步躥進后院,噔噔噔就上了繡樓。

“快救小姐!她在里面拴了門,我打不開!”蕓香在門口急得使勁拍門,奈何力氣太過弱小。

楊慶亮抬腳就把門踹開,一眼看見蘇世妍正雙腳離地,吊在一根白綾上,兀自在那里死命地掙扎。他急忙跑過去,用手抱住她的腿,將她稍稍拖起,然后抽出一支手來,拽出腰刀,將白綾砍斷。

蘇世妍沒了白綾的束縛,一下子就落進他的懷里。

楊慶亮將她平放在地板上。

她咳嗽了好幾聲,這才緩過氣來。

“小姐!小姐!你別尋短見啊!”蕓香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喊。

“是啊!人生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再難也不要尋死啊!”楊慶亮開導她。

他讓蕓香扶著蘇世妍坐在地上,自己則讓了出來。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男女授受不親,剛才是救人情急,現在人已經救下,他要避嫌。

蘇世妍并不答話,只是雙臂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嚶嚶地哭。

這時,蘇仰堂、秦氏蘇世文等兄弟也都氣喘吁吁地跑上了樓。

秦氏首先撲上去哭道:“我的兒呀,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你要是死了,娘也活不了了。”

蘇仰堂跺了跺腳,氣道:“還活著做什么?我這張老臉都被丟盡了!”

秦氏虎的一下站起來:“你別想再逼死我女兒!你要那張老臉有什么用?黃家退婚真的是因為妍兒被綁票的原因嗎?還不是欺負你沒有官身,所以他們才會肆無忌憚地退婚。你若是當年爭口氣,早點考中進士,當個大官,他黃家還敢退婚?”

蘇仰堂被妻子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氣得大喊:“這與我有什么相干?”

“哼哼!你還有臉說沒相干?”秦氏冷笑了一下:“我現在是想開了!楊慶亮愿意娶妍兒,只要她能幸福的活著,我才不管你那張老臉光彩不光彩呢!”

蘇仰堂大怒:“不行!妍兒必須死!不然我以后沒臉出門!”

秦氏也大怒道:“你先前還跟我說,以后沒人愿意娶妍兒,所以才讓她自盡。現在有人娶她,你還要逼死她!”

她站起身來,擼了擼袖子:“你個老東西!你要活生生地逼死我女兒,我跟你拼了!”

說著,她低下頭,像只母老虎一樣撞了過去。

蘇仰堂沒防備老妻居然玩起了武斗,一下子讓她撞進了懷里,一個立足不穩,仰八叉跌倒在地。

秦氏一邊伸出十指在他臉上亂撓,一邊罵道:“我讓你沒臉出門!我讓你逼死女兒!”

蘇仰堂連忙用雙手護住臉:“別打臉!別打臉!小兒輩們都在旁邊觀看,夫人請自重!”

本來一場悲慘的禍事現在變成了一場家庭鬧劇,讓站在一邊的楊慶亮看得哭笑不得。他趕緊招呼蘇世文讓家里的女仆上前將老兩口拉開。

結束了這場鬧劇之后,楊慶亮便提出,明天央人來做媒。

蘇仰堂捂著臉坐在椅子上面色訕訕,并未答話,旁邊的秦氏一口應下。

離開蘇府之后,楊慶亮便去了劉府,見到劉家和后,將做媒的事情說了,劉家和略一思索,便痛快的答應了。

他已經聽說了蘇世妍被退婚的事情,楊慶亮愿意娶他,無論對哪方都是一件好事,他也樂見其成。

第二天,劉家和便去蘇府做媒,蘇家自然沒二話,收下了聘禮,算是將這門親事訂了下來,并約定第二年秋天成親。

對于這門親事,蘇家沒得選,雖然在蘇仰堂的眼中,楊慶亮即便再優秀,也只是一個武夫,并不是一個合適的女婿。

但蘇世妍被人退婚,名節受損,一般的書香世家子弟是不可能娶她了,現在也只能將就著嫁給楊慶亮了。

而秦氏則對楊慶亮的觀感要好很多,雖然現在他只是個低級武官,但他有自己的商號、馬幫,與義興茶莊和明正土司關系非同一般,日后發展前途不可限量。現在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對于楊慶亮來說,蘇世妍是他心儀的女子,蘇仰堂又是雅州知州鄒大人的幕僚加摯友,對他以后的發展能有所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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