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海芋
- 五點過三分
- 綰我青絲
- 2514字
- 2023-11-17 11:17:00
1.
江籬的三十六歲生日,是在過完新年的第五天,正月初五。
早上,江籬還在睡夢中,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他迷迷糊糊的走到門口開門,只見豆豆端著一碗荷包蛋遞到面前。
“江叔叔生日快樂,奶奶說要吃雞蛋。”
江籬從小就不喜歡艾曉云做的荷包蛋,她做的荷包蛋不同于常見的那種,而是水開后打入水中煮好,舀進碗里放兩大勺的紅糖,咬上一口,口腔散發出無限的甜膩。
他被這想象中的死亡甜味嚇的瞬間清醒,他推回去,擺擺手:“跟艾奶奶說,我不吃…”
豆豆眨眨眼睛:“奶奶說了,你不吃的話,今天是要被懲罰的。”
這兩個荷包蛋下午,才是最高的懲罰。江籬這樣想,拒絕的意味更深了。
艾曉云這時已經走過來,接過豆豆手里的碗:“江籬,今天要不吃,你試試看。”
江籬!世上最恐怖的事情,莫過于被父母叫全名,江籬慫了,接過了碗,順手拉了豆豆進房門。
江籬將艾曉云關在門外,拉著豆豆到房間的小邊幾坐下。
“豆豆,艾奶奶這荷包蛋可好吃了,你幫叔叔吃掉,我給你買個變形金剛,怎么樣?”
“變形金剛”四個字的的確確很有殺傷力,可豆豆瞪大雙眼,打了一個飽嗝,有些愛莫能助。
“我已經吃過兩個了,叔叔,這兩個是你的,奶奶說了,生日一定得吃這個,不然該不圓滿了,你快吃,奶奶等著我拿碗回去呢。”
江籬十分無奈的憋了一口氣,囫圇兩口吃進去,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甜膩的雞蛋味還是襲擊了江籬。
2.
若若給江籬發來視頻的時候,江籬這邊是晚上十一點多。
視頻里,五光十色的燈光,成群跳舞的學生,江籬想,這應該就是若若他們的舞會了。
若若之前跟他提起過,學校不定時的就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舞會,還挺有意思的。
“江籬,你看,是不是很好玩。”
“嗯,是很有意思,曲子很好聽。”
“是吧?我也覺得,這個曲子叫《一步之遙》,我很喜歡。”
江籬剛準備說什么,只見那邊一個男生叫了聲“若若快來,我們跳舞”。
若若急急匆匆的掛掉了視頻。
江籬打開音樂軟件,搜了《一步之遙》聽起來,也許這樣,能夠離她近一點吧。
雖然,江籬感覺,自己已經跟她漸行漸遠了,卻依然想要留住一些羈絆。
第二天江籬醒來,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他拿過手機,發現手機早就自動關機了。
艾曉云和江籬都算是個佛系開店的人,特地給店里的人放假到元宵節后。
離復工還有最后幾天,艾曉云突然提議出去自駕游一下。
這提議倒是突然點醒了江籬,于是說走就走,三個人收拾完東西就出發了。
第一站去的地方就是上海。艾曉云帶著豆豆坐在后座,副駕駛只放了一些零食。
路上,艾曉云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從江籬的剛出生講到上學。
“我記得啊,第一次帶你去打針,我都懷疑我兒子是不是智力有點障礙。”
艾曉云說完還去看了看前方主駕駛的江籬,江籬笑而不語。
艾曉云繼續說:“護士阿姨們一直在逗你,針打進去的時候,你還在傻傻的笑,拔出來后也沒反應,我就在心里嘀咕:難道不怕疼?結果剛想完,你就開始哇哇直哭。”
豆豆舉手說:“我知道奶奶,江叔叔這叫反應遲鈍。”
豆豆此時應該慶幸,江籬在開車,不然一個腦瓜崩是沒跑了。
艾曉云看著窗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江籬的奶奶李老太,李老太在世的時候,婆媳之前關系并不好。
而這一切,也跟艾曉云的隱忍有關。
隨著年紀的增長,身體的毛病也會越來越多,李老太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隔三差五的進醫院。
這期間,一直是艾曉云忙前忙后的照應,豈料,事后,李老太卻并不領情,對著鄰居說都是自己的女兒江池秋在照顧。
話傳到艾曉云耳朵里,把她氣的夠嗆,可當李老太再一次生病后,艾曉云依然是不計前嫌的去照顧。
也許是心有靈犀,此刻的江籬也想到了奶奶,在江籬小的時候,經常會聽到父親江河平對奶奶說著重話,奶奶也不甘示弱的爭辯著。
爭吵結束后,江籬去到奶奶臥室,才發現她正在抹著眼淚。
李老太這一生,其實并沒有享到兒孫的福。
李老太年輕的時候,是十里八鄉很俊俏的女子,兩條烏黑的辮子不知道甩進了多少人的心里,江籬的爺爺江大爺靠著父輩的關系成功娶到了李老太。
江大爺年輕的時候是獸醫,那個年代的獸醫挺掙錢的,村里都還沒有自行車的時候,江大爺就買了一輛自行車,馱著李老太去街里買時興的東西。
漂亮的女人總是是非多,盡管李老太已經嫁人,獻殷勤的人不減反增。
李老太是個沒太多原則的人,她總覺得,有人對自己好,自己也不吃虧,何樂而不為。
其中,數一個叫辜賴頭的跟李老太走的近,每當江大爺出門會診不在家,辜賴頭就買很多糕點老找李老太。
一來二去,村上的風言風語就多了。
剛開始江大爺還極力爭辯,絕對信任著李老太,可日子久了,謠言也變得真了。
在一次親自撞到從屋里跑出來的辜賴頭后,江大爺相信了。
不久后,江大爺離開了李老太和他的兒女們。
江籬也是后來聽艾曉云說了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江河平和三叔江河原可能根本就不是江大爺的親兒子,尤其是江河原,很多人都說,江河原和辜賴頭像極了,說不是親爺倆都沒人信。
當然,事實與否卻并沒有驗證過。
在與李老太分開后,江大爺在外面又找了一個人結婚生子,那個女人是老師,行為舉止上都十分有涵養。
江籬在很小的時候跟著父親還見過一次,那是在他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江大爺過世。
江籬還記得,那天的姑媽撲到墳前嚎著:“爹啊,你走了我怎么辦…丟我在這世上繼續受苦…”
江籬對這一段印象十分深刻,因為本來不知道怎么哭出來的他,在聽到姑媽這些話后開始嚎啕大哭。
3.
進入SH市區時,江籬才發現,自己的眼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濕潤了。
不幸福的原因大抵都是記性太好,江籬第一次看到這句話,就覺得完全在說自己。
江籬從小到大最大的特點就是記憶力很好,打從三歲記事之后的每一件事,細枝末節,他都記得很清楚。
包括江河平對母親的打罵和對自己的打,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很多時候,江籬想要去釋懷,可看到母親這么大年紀,偶爾還會因為胃疼上醫院時,他就沒辦法做到。
仿佛彈指一揮間,很多事情想起來,都還在昨日。
江籬找了個停車場停好車,三個人先到七寶老街吃了兩籠蟹黃湯包和刀魚餛飩。
下午,三個人去了趟迪士尼。
豆豆這是第一次到迪士尼,看著所有東西都很新奇,艾曉云和江籬各給豆豆買了幾個手辦。
晚上,江籬在大眾點評上找了家排名靠前的上海菜館,三個人點了四個菜一個湯。
吃飽喝足回酒店的路上,艾曉云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似的看向江籬。
“小籬,你堂姐在上海,這次要不要見見?”
江籬想了一會,意識到,艾曉云說的堂姐,是大伯江河城的女兒,江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