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路明非狐疑地打量著四周，原本應該是色彩繽紛的花海，卻被路鳴澤染成了黑白交錯的顏色。

沉重的死寂感撲面而來，就像是踏入被塵封了數千年的陵墓，所有的生機都在歷史的長河中消磨殆盡，只留下無盡的荒蕪。

“早在人類文明出現之前，龍族就已經在這個星球上建立過繁盛的王朝，可是更遠在黑王尼德霍格從腐朽的根支中誕生之前，生命的延續就從未在世界上停止過。”路鳴澤面無表情地說。

他俯身掐斷碗形的花瓣，整片平原仿佛忽然間靈動起來，像是從遙遠的山巔吹來和熙的風，望不到盡頭的花海在風中搖曳。

只是天地仍然是灰蒙蒙的，傳說中這是尼伯龍根的顏色，因為在這里所有的元素都是“死去的”。沒有白天和黑夜，天空里始終浮動著半暗半明的光，地面和山巒是古銅色的，由死去的土和金屬構成，天空是灰色的，由死去的空氣構成的，火焰是冰冷的藍色，由死去的火元素構成，水不能浮起任何東西，因為水也是死的。

然而事實上的尼伯龍根和現實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無論是三峽水庫下的青銅城，還是BJ地下鐵的尼伯龍根，路明非都曾經親自見證過，除了掩蓋不住的被歲月侵蝕過的痕跡外，和他所熟知的世界別無二致。

但是路明非沒有打斷路鳴澤的陳述，他用念誦圣經的腔調緩緩講出失落的歷史，就像是從墳墓中爬出的君王，面對早已經滄海桑田淪為廢墟的王朝，做出沉重的緬懷與哀悼。

“這片花海并不是憑空杜撰，而是曾經對整個龍族而言的圣地。傳說在所有生靈都沒有誕生之前，世界樹的根系蔓延進地殼，從而生長出貫穿整個天穹的枝干，它的枝干構成了整個世界，于其上衍生出九個王國。”

“世界樹擁有三個粗大的根，第一根樹根深入奧丁的神界阿斯嘉特，司掌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三女神聚在泉水旁討論著命運。”

“第二根樹根深入巨人的居所約頓海姆，其根下孕育出智慧與知識之泉，奧丁曾經以付出自己右眼的代價，獲得了世間的知識。”

“第三根樹根深入霧之國尼福爾海姆，這里生長著不斷啃食樹根的黑龍，直到它終于能夠咬斷這棵樹的那天，便預示著諸神的黃昏的到來，祂的名字你并不陌生，是象征絕望的……尼德霍格。”

扮演一名合格的聽眾，對路明非來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他總是在對方長篇大論的時候忍不住吐槽……

但是聽著路鳴澤講述這些禁忌中的禁忌，路明非卻無法生起半點打斷的念頭。這些知識早已經越過了“隱秘”的范疇，或者說這段歷史完全發生在人類文明、乃至于龍族文明之前，又為何能夠在路鳴澤的口中重現出來？

“后來世界樹由于樹根被啃斷而失去生命，預言中的諸神黃昏還是無可阻擋地降臨，身為主神的奧丁率領英靈殿中的勇士們嘗試反抗，卻最終還是沒能戰勝既定的命運……”

“哦，跑題了，總之世界樹的倒塌澆灌了廣袤的土地，使得肥沃的土壤中長出了花海，這就是這片景觀的來歷。”

路鳴澤聳聳肩，“所以我并沒有糊弄你，每次接見你的時候的選景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好么？”

等了一會兒卻再也沒有任何下文，路明非目瞪口呆：“等等，這虎頭蛇尾的荒謬感是怎么回事？你剛剛不是在暢談歷史么？你剛剛不是在講什么奧丁與尼德霍格的故事么？這肥沃的土壤中長出了花海是哪門子結尾？”

路鳴澤疑惑地看著他：“不然呢？花難道不是從土里長出來的嗎？世界樹也沒了，諸神黃昏也發生了，龍族在世界樹的廢墟上建立起統治，你還想怎么樣？”

“見鬼，我對這群花根本沒有任何興趣好么？”路明非有些抓狂，“那后來奧丁不是失敗了么？可是師兄曾經在尼伯龍根里面見過他……還有黑王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是比龍王還要牛逼哄哄么，就憑人類也能動搖這家伙的統治？”

“原來你想問的是這個啊……”路鳴澤低頭陳思，“這樣吧，原本這兩個問題至少價值兩次交易的，看在你余額不足的份上，四分之一的生命打包告訴你，還可以附贈一次變身超級賽亞人的機會，打爆龍王什么的都不在話下。”

路明非理智地決定停下這個話題。路鳴澤就像是那種被尊稱為太監的小說作者，總是在故事即將進入高潮的時候停止更新，留下無盡的遐想和讀者的咒罵。

“它存在的時候也是黑白的？”

“那倒不是，但現在很少有人能再次見到這片曾經作為圣地的花海了，所以呈現出來的是失去生機的樣子。”

“你說很少？”路明非敏銳地捕捉到了路鳴澤話中的細節，“也就是說有？”

“因為就像是大部分龍族的遺跡一樣，本來就不屬于現實世界嘛，”路鳴澤打了個哈欠，“不過就算放在尼伯龍根里面，也是很特殊的存在就是了，在很久以前這個山谷和浩瀚的河流相鄰，這條河的名字叫做‘斯堤克斯’，意為無盡的愁苦。”

路明非越來越摸不著頭腦，路鳴澤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他敘話，就算是漫不經心間說出來的往往也都暗示著即將到來的事情，但是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提取出有效的信息。

“這條河的名字你大概沒聽說過，但是冥河肯定有所耳聞對吧？對了哥哥，屠龍行動進行的可還順利啊？”路鳴澤突然露出魔鬼般狡黠的微笑，“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必須鄭重提醒你，這次你要面對的敵人遠比以往更加危險哦。”

“哦？你當兩句話就能嚇唬住我？”路明非面不改色，“難不成把核彈升級成氫彈，我就應該更害怕了？可笑！”

路鳴澤拿他的厚臉皮沒辦法，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是啊，你的狗屎運總是用在無用的地方，比如說中了某個殘酷的現實……”

“核彈真的要升級成氫彈嘍，而且完全形態的龍王，比氫彈還恐怖也說不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