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梔子沉著臉色觀察黎不明的臉色,確定她沒在開玩笑或是威懾后恨恨地留下一句“你才不是竹周一!”轉(zhuǎn)身跑掉。
黎不明笑笑,看著愣在原地陷入某種思考的陽一泉緩慢地褪去笑意。她上前撫摸著陽一泉的臉,干燥溫?zé)岬恼菩馁N在他晚風(fēng)吹涼的臉上。
“她說什么你就信啊。”竹周一不曾有的戲謔語氣。
陽一泉的眼睛移向這邊,欲言又止的模樣一寸寸觀摩黎不明的樣子,試圖將這個換了個芯子的竹周一與他所了解的人重疊在一起。
他口中說著相信黎不明的話,搖擺的眼神,震蕩的瞳孔,抽搐著拂開黎不明的手,都沒有在印證他的信任。
“為什么我和你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你還是會這么輕易的懷疑我?”黎不明沒什么情緒,平靜地講出沒有起伏的話,“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也能是你不相信我的理由嗎?”
黎不明很厭倦這種場面,她不喜歡陽一泉,也不喜歡徐佳虹。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在學(xué)習(xí)普通人該有的表現(xiàn),但是這種和原身有密切聯(lián)系的人總愛抓著沒必要的細節(jié)疑神疑鬼。
她知道陽一泉對她的熱情,或許用些大膽的方式可以翻過這一篇。
“你其實也不是陽一泉。”黎不明捧著他的臉,垂眼輕輕吻上陽一泉的嘴唇。
短暫地接觸而后決絕地轉(zhuǎn)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陽一泉頭腦恍惚,盯著黎不明飄走的發(fā)絲把疑問拋到了腦后。
黎不明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將近一個月了,卻連她要找的東西是什么都還不清楚。每天睜眼就是腦袋空空什么線索都沒有,她無暇顧及竹周一本來的人際關(guān)系。
漫無目的的繼續(xù)下去已經(jīng)對黎不明的思考方式產(chǎn)生了某些細微的影響。
她開始無意識的抖腿,上課時盯著黑板突兀的出神,思考時咀嚼自己的指甲。給竹周一健康干凈的臉上爆了倆痘。
陽一泉已經(jīng)很久沒來找過她的麻煩了,每次上學(xué)放學(xué)都走得很快,黎不明只能捕捉到他拐出教室后門的衣角。
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她必須得做點什么來找到突破口。
從到這里開始,一直纏在身邊的,第一眼看到的,那股穿透漏洞屏障的氣味。黎不明咬斷大拇指上這截死皮最終決定找紀(jì)梔子聊聊。
她給紀(jì)梔子發(fā)去消息詢問她現(xiàn)在在哪,但直到她步行回到家都沒有回復(fù)。她快速地摩挲幾下自己的臉,還是把書包往沙發(fā)上一甩,去敲響陽一泉家的門。
陽一泉的媽媽前兩天被公派國外,他本人雖然答應(yīng)著過來這邊吃飯,但一直沒露過面。生活垃圾用黑色的大袋子裝著就丟在門口,花架上那盆薄荷葉子蔫蔫的泛著黃。
門鈴被摁響好幾次也沒有人來開門,黎不明感覺頭腦發(fā)暈,狠狠給了門一腳!大腳趾的指甲蓋撞上去了,震得整條腿發(fā)麻,黎不明兩眼一翻跌坐在陽一泉家門口抱著腳翻滾哽咽。
“周一……?你在我家門口做什么?”
陽一泉才從外邊回來,單手拎著書包和打包的外賣,懷里還抱著一個印著承太郎和徐倫的肯德基桶,一截金色的鐳射票露出來。
黎不明抽噎幾下緩過勁來,往地上一躺:“今天周四嗎?”
陽一泉不明所以,“沒有,但是今天聯(lián)動的第一天。”他上前撈起黎不明后站開了一個安全距離。
“有什么事嗎?”陽一泉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黎不明眉頭一挑,生理性流出來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你不對勁。”
莫名其妙的生疏感。有什么東西讓黎不明篤定了,這段時間同樣遠離了她生活圈的還有紀(jì)梔子,這倆人發(fā)生了什么。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深吸一口氣將陽一泉夢寐以求的竹周一的臉擺出來,溫順地微微垂頭望著陽一泉的下巴:“紀(jì)梔子和你待在一起,對吧?”
人們總會對溫柔的、順從的、看上去弱勢的事物放松警惕,何況是這張對陽一泉寶具的臉。
如黎不明所想,陽一泉猶豫片刻,長嘆一口氣還是將黎不明迎進家里。他把鑰匙甩在門口的置物架上,一截miku亞克力吊墜掛在半空晃蕩。
“梔子和我說了一些關(guān)于你的事,”他給黎不明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口才意識到這是隔夜的,“你也知道她喜歡看一些新奇的動畫片,她也有很多異想天開的想法。”
黎不明也發(fā)現(xiàn)這是隔夜水:“他和你說我是異世界轉(zhuǎn)生的勇者?”
“沒有,她只是拉著我哭訴她家里的事,然后讓我陪她逛漫展蹲周邊。”
“然后再一起討論我不是我?”
陽一泉往沙發(fā)上靠,埋在一堆枕頭里玩手機:“周一你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
這句簡單的語句點燃了黎不明不知哪根引線,有股躁動的火從還在隱隱作痛的腳趾頭燒起來。
她想刻意忽視掉的陽一泉脖子上蚊蟲叮咬狀的紅痕,紀(jì)梔子性質(zhì)的物件,從上次紀(jì)梔子突然跑來卻沒得到她想要的那次,事態(tài)只是朝著一些既定的劇本在上演而已。
因為紀(jì)梔子是一個需要依靠快速獲得多巴胺才能保持正常存活的生物,恰好又有個陽一泉這樣情竇初開,稍加引誘就樂意自甘墮落的家伙,兩人臭味相投干柴遇烈火就順理成章的滾到床上去了。
看見陽一泉愣在那里嘗試搞懂這句話的意思,黎不明也愣住了。這句指控不是她想說的,現(xiàn)在在講話的人是竹周一。也許剛才那種缺乏安全感的想法也是竹周一在作祟。
“紀(jì)梔子上個月把我鎖在她家用刀子威脅我叫我別靠近你,她哭著叫我離你遠點!她是個無可救藥的神經(jīng)病!她把她的童年創(chuàng)傷或是什么青春期綜合征什么的東西轉(zhuǎn)化成一些攻擊性,再用一些自以為很厲害的輕小說主角的方式對外消耗。”
黎不明只感覺頭要炸了,嘴巴麻麻的,卻不受她控制。
“她是不是告訴你我被奪舍了?或是和你說她之前過得多么多么辛苦,你的存在對她來說有多重要?然后她突然和你來點肢體接觸,再告訴你,你是她的救贖?”
“天殺的,你這個【消音】!【消音】!【消音】的下半身動物!”
竹周一莽撞地發(fā)泄完,嘴巴上的麻麻感消失無蹤。有學(xué)問的人講起臟話真是悅耳——黎不明被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