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時間眨眼便過,依舊不見雪瑤行蹤。
臨行之際,侯玉寧與晏安之相顧無言。晏安之看著他右臂空蕩的袖管,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東震關此次馳援的精銳眾多,不曾想最后竟只剩侯玉寧一人寂寥而歸。他本應在幾日前返回東震關,是晏安之幾番挽留,才拖延至今日啟程。
在城頭目送晏安之二人身影消失于視野,侯玉寧正欲轉身離去,此生再難磨滅的景象卻驟然烙入他腦海:以城主府為中心,熟悉的紫靄在城中急速蔓延,同時,耳邊響起的銀鈴般笑聲令他心神劇震。
“嘻嘻嘻!大叔來陪我玩玩?”聲音清脆甜美,于他而言卻如索命惡鬼。
……
再次踏入無象山,二人輕車熟路。經過兩日凝練,晏染靈力又增幾分,施展‘飄然絕塵步’也更加得心應手。全力奔襲下,僅半日,二人便透過濃霧望見了南山村的輪廓。
“是這里?”晏安之衣衫沾染不少血跡。沿途癡妖雖減少許多,解決它們仍耗費了不少時間。
“不錯?!标倘军c頭確認。
他們入山時分明是白晝,待行至村前,視線驟然一暗。抬頭望去,竟已是夜色如墨。
“自成一片天地,這陣法倒有點意思?!标贪仓肿煲恍?。
“陣法?”晏染好奇。她雖曾翻閱幾本陣法古籍,真正接觸陣法卻是頭一遭——畢竟上次是被莫名丟進來的。
“沒錯,雖隱藏得極妙,入陣時還是能捕捉到一絲波動?!标贪仓?。
晏染聞言也凝神細察,果然摸索到些許異樣感覺。
“轟!”
一聲巨響驟然傳來!村中火光隱現,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其中激烈纏斗。
即便在村口遠觀,戰斗逸散的壓縮靈力余波也吹得二人衣袍獵獵作響。
“那是…彩蘭!”晏染一眼便認出了白色身影。
鷲護法一面應付彩蘭攻勢,一面冷笑:“‘怨’,我早知你有反叛青山樓之心!若非那日圣女阻攔,豈容你活至今日?”
“是你們青山樓欺騙在先。事已至此,是非對錯,我無心爭辯?!辈侍m聲音毫無波瀾,攻勢卻越發凌厲,招招皆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饒是鷲護法實力高出許多,一時也被這悍不畏死的姿態所懾。
再次硬受彩蘭一爪,鷲護法身上黑袍已被撕得稀爛,露出形容枯槁的真容。他終被激怒,抬手一探,那曾擒住晏染的無形巨手再次出現,直抓彩蘭!
彩蘭本無退意,但那巨手威能強橫,電光火石間已將她擒住,狠狠摜在地上!彩蘭口噴鮮血,面色瞬間慘白。
情勢急轉直下,暗處觀戰的二人不再遲疑。一聲劍鳴乍響,晏染手持游鳳,率先向鷲護法發難!
誰料鷲護法冷哼道:“兩個鼠輩,等你們多時了!”
“叮鈴當啷!”
憑借‘飄然絕塵步’,晏染險險截住黑暗中突然襲來的鋒利翎羽,背脊卻已驚出冷汗。原來他們甫入村莊范圍,便已被鷲護法察覺,只等他們出手的這一刻!
“他就是持陣之人!”晏安之臉色微沉。他早該想到,陣法在此,持陣者必不會遠離。
奇襲未果,鷲護法雖對晏染能避開翎羽略感詫異,仍語帶譏諷:“上次僥幸讓你逃脫,竟還敢回來送死?這次不光自己找死,還要拖累旁人,可笑至極!”
磅礴靈力轟然爆發!透過狂暴的靈力洪流,晏染隱約看到鷲護法身后亮著一圈顏色極淡的灰色光環!一層天罰之環——此乃與天劫交鋒后留下的獨特烙印,亦是實力與經驗的象征!
“難怪靈力如此強橫…”渡過天罰者,靈力會發生質的蛻變,攫取天地靈氣的速度亦會更快。然而晏染心中非但無懼,反生戰意:若一味逃避,何談成長?
“況且,若能先救下彩蘭,便是三對一的局面,優勢在我!”
“老晏!”
二人眼神交匯,晏安之立時領會其意。
當晏染再次提劍前沖,晏安之已抽刀斬向束縛彩蘭的靈力巨手。
一步躍起,劍出!鷲護法手中凝結的仙法也同時射出。
擦身而過!
晏染目標本非鷲護法!憑借‘飄然絕塵步’帶來的極致速度,她強行扭轉身形,險險避過仙法,劍鋒裹挾著凌厲劍意,狠狠斬向那只巨手!
晏安之的攻擊緊隨而至!雙重打擊下,那靈力巨手終是潰散。
晏染一把摁住彩蘭欲再次撲出的身體。三番兩次被晏染避開攻擊,鷲護法只覺蒙受了奇恥大辱。
在他眼中,晏染不過是個初竊天地靈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畢竟上次相遇,晏染還僅展露武者之能。
只聽他低喝一聲,背后浮現一頭巨大的鷲鷹虛影!隨著虛影雙翼扇動,密集如鋼刀般的翎羽,帶著刺耳呼嘯,鋪天蓋地襲向三人!
面對洶涌而來的翎羽風暴,晏染自忖尚可閃避,但顧及身旁的晏安之和彩蘭,她并無把握將二人同時帶離險境。心念電轉間,她索性全力催動游鳳劍!
踏足仙道后,她發覺游鳳劍對她的消耗銳減——想來此前是因體內毫無靈力,才會那般吃力。
然而,她的擔憂很快消散。她發現自己依舊低估了晏安之的實力!昔日對陣無象山妖詭,他雖曾勉強取勝,但此刻,在兩柄苗刀左右開合、精妙配合之下,竟硬生生擋住了鷲護法這駭人的攻勢!
余下的攻勢被晏染及時化解,彩蘭得以喘息,蒼白的臉色也略微好轉。
眼見眾人安然無恙,鷲護法那本就皮肉無幾的面龐愈發僵硬,呼吸也變得急促,顯是氣急敗壞。
他再次抬手,背后的鷲鷹虛影急劇膨脹,周遭靈力瘋狂向其匯聚,口中傳來模糊不清的低語,似在醞釀某種可怖仙術。
兔起鶻落之間,晏染已運轉功法閃至鷲護法身后。劍光一閃,她本以為這一劍能削下其頭顱。
鷲護法畢竟身具一重仙環,電光石火間做出反應,以一條手臂為代價避開了這致命一劍。然而醞釀到一半的攻擊被打斷,令他氣血攻心,一口濁血噴涌而出。
此刻他心中郁悶至極。原本視作螻蟻的三人,竟險些令他隕落。托大之下,諸多絕學甚至沒來得及施展。
“逃?”念頭一閃而過,旋即被他否決。且不說顏面盡失,若圣女知曉他臨陣脫逃,回去迎接他的恐怕只有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