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巡妖府中，晏安之這才道明召回二人的原因：

“這幾日無象山的妖氣越來越強了，涌出來的妖物也形態各異，大部分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防線已經要支撐不住了。”

雪瑤眉頭一挑：“我去把他們一劍斬了便是？”

事實上，以她的實力，第一次時便可蕩平無象山。只是那日她隱約察覺到還有一股氣息在暗處覬覦，若貿然出手，晏染恐怕瞬間會被交戰的余波粉碎。而直到剛才，那股與她不相上下的氣息才從她的感知中消失。

萬籟俱寂，只有月光下的風聲和蟲鳴。晏染捏碎玉簡，功法的信息一股腦鉆入了她的腦海。

《飄然絕塵步》——這便是功法的名字。

回想起昨日之事，晏染不禁頭大。雪瑤說得興起處，立馬便提著她持劍直奔無象山。本以為能看到雪瑤一劍蕩平無象山的英姿；誰曾想收到一道莫名的劍符后，雪瑤便將她丟在山腳，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來！”便化作流光沒入天際。

待在山腳的晏染只好借此機會將防線周圍的癡妖盡數驅除。面對這些大部分僅有武道十境左右的癡妖，若她還是武者，未必能討到好處。但觸摸到仙的門檻，體內擁有靈力之后，已是云泥之別，應付起來輕而易舉。

經過一天時間將無象山的防線再度加固，她算了算，大約一周時間夠她準備。眼下，她則趁著這段時間開始摸索雪瑤給她的功法。

出現在腦海中的文字并不晦澀難懂，同時伴隨在文字之后，還有一個靈氣凝聚的小人不斷演化著功法。這相比于晏染修煉武道時看的那些手抄本，高明了幾倍不止。

貪婪地吸收著天地間的靈力，意識注視著靈氣在經絡中游走，最后匯聚丹田。屬于雪瑤的那抹藍色靈力靜靜蜷縮著，而晏染自己的靈力則糾纏著將它包裹在中央，形成了一個簡單的“丹”的雛形。

沉浸其中，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五日。按著功法的路徑運行了不知多少遍，晏染明顯感受到身體變得更加輕盈。原本在她體內無色的靈力，肉眼可見地染上了一絲青色，舉手投足間也多了一抹“仙”蘊。

晏安之其實早在五日前便來到了這里，但見晏染沉浸在修煉中，也不愿打擾，只是靜靜注視著她身邊的靈力波動，若有所思。

“參悟了？”晏染睜開雙眼，便見到晏安之坐在遠處面帶笑意。他嘴里不停嚼著草根，蓬頭垢面，胡茬都多了不少，若放在外面，多半會被認作江湖浪子。

“老晏，你不會一直守在這兒吧？”晏染一向稱呼他為老晏。并非她不愿叫爹爹，而是晏安之第一次將她帶回家時便刻意要求，說是：“尚未找到伴侶，不愿平白多個女兒。”然而十五年過去，他依然是孑然一身。

“聽雪瑤說了，她給了你一本功法。我剛好路過，順便看看你。”晏安之輕描淡寫道。

晏染故作鄙夷，不置可否，內心卻涌起一股暖意。

“既然來都來了，不妨讓我見識見識‘仙’的功法如何？”晏安之故意將“仙”這個字拖得很長。

“啊？”

不等晏染反應過來，晏安之已抽出苗刀搶攻過來。

“好快的速度！”晏染暗自驚道。這絕對比當初十一境的自己快上一倍，看來同境界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別。

不過晏染并未慌張，口中一邊說著“老晏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一邊動了起來。

‘飄然絕塵步’隨念觸發。晏染只覺眼中的世界放慢了無數倍——從樹葉飄落到微風拂柳，一切仿佛定格眼前；耳邊嘈雜的聲音盡數消失，唯余自己胸口那有節奏的律動。晏安之手中的刀同樣慢到極致。腳步一抬一落，晏染便已來到他面前，而晏安之還保持著前刺的狀態，衣袍因發力在空中呈現滾動的姿態。

體內靈力流失的速度超乎想象。這般奇異的觀感僅維持了兩次呼吸，周圍的一切便再度加速。猝不及防之下，晏安之的刀已橫在她面前。作為頂級武者，晏安之經驗老道，晏染一動他便察覺不對，早已預備了變招。

她屈指一彈，靈力迸發，將苗刀彈開。晏安之的動作雖在意料之外，但這數日的潛修并非白費；何況她勝在靈力比尋常入門仙人濃厚許多，縱使未學攻擊功法，單憑外放的靈力也足以建功。

晏安之目光甚至未曾瞟向她，苗刀彈開的瞬間，第二把刀已如影隨形砍來！晏染反應亦是極快，自知避無可避，索性直接捏向刀刃——在靈力包裹下，尋常兵刃本應無法傷她。

然而，她小覷了晏安之手中的刀，更小覷了他身為武者的分量。畢竟他是在無象山中制服過那詭異妖物的人。銳利的刀鋒仿佛穿透了靈力，掌心傳來一陣刺痛——那是晏安之的刀意！

下意識松開刀刃，晏染再次發動‘飄然絕塵步’。此番僅持續不到一個呼吸，卻也足夠她改變身位，閃至其身后。

就像晏安之未曾察覺她武者十一境的實力，晏染發現自己對他也知之甚少。父女平日常切磋，且多是她取勝，如今看來不過是他在藏拙罷了。

受功法影響，晏安之的動作產生遲滯。晏染捕捉破綻，再次拉近距離，以掌為刀，切向他后背。

然而，第三把刀精準地截斷了她的攻勢！自始至終，晏安之都未看晏染一眼，僅憑戰斗經驗便讓她生出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憋悶感。

“嘖嘖，還欠些火候啊。”晏安之轉過身，調侃道。苗刀入鞘，他習慣性地摸了摸胡茬。

晏染漲紅了臉：“廢話！我又不是什么絕世天才，何況這才幾天？”

“若是雪瑤未能歸來，那無象山之行，我與你同去。”晏安之瞅了她一眼道。無象山的妖邪終需了結。若雪瑤出手自是易如反掌，但近日防線同僚傳訊，稱無象山的霧氣漸散，癡妖也少了許多，這讓晏安之看到了機會。

“老晏，你變了。”晏染沒有拒絕，而是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眼睛。

自無象山歸來后，她敏銳地察覺到晏安之身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曾經那慵懶悠然的眼神，如今變得犀利而鋒芒畢露。

晏安之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