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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愈后,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她。
多日不見,她看起來很是疲憊,眸子里又失了往日的奪目,那張臉依舊如第一次見面時蒼白淡色。
“原來是你啊!”他說道。
“不然你以為呢?”她回道。
“我還生出錯覺,以為看見她了。”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就在心里思索著。
沒人察覺出,她望著他失望至極的眼神,她的心口同時狠狠疼了疼。
段逢書又頓了頓,恍惚想起,開口詢問:“‘向封二人如何,是否受傷?昨日多虧了他們拼死救下我。’”
江書璟搖頭,若無其事的把桌子上的參湯端起來,一邊說一邊喂他。
“向封傷的比較嚴重,我已經讓最好的大夫給他處理肩上的傷口了,估計要躺在床上再修養一段時間。”
沒有半分關切之意,仿佛是在說一個和她沒有一絲關系的事情,按理說,小姐和家仆的關系不應該這么冷淡。
段逢書看著眼前這個對任何人都冷淡的女子,總是有些疑惑,為什么她能對他如此體貼入微,是有所圖謀還是刻意為之。
除了“偽裝”,他根本找不到其他詞語來形容她。
及時換了一個話題,直接了當的問道。
“一直沒有問過你真實的身份,你真是他們口中的小姐么?”
派出去調查身份的人回來只有一句話。“江湖上、民間都探索不到關于少夫人的任何信息。”
雖說江書璟只是一個妾室,但段逢書依舊讓下人尊稱她一聲少夫人。
江書璟放下手中的碗后,語氣輕輕的,身子整個都放松下來,嗔笑的看著他,“莫不是你派出去的人沒帶回半點關于我們三人的身份?”
“若是帶回來有用的消息,我也不會問你。”
江書璟說道:“他們二人確實對我家忠心耿耿,不然也不會豁出性命去救你。”
繼續道來:“只不過前塵往事,我不便提起,自然,我也不會去問……你的——”有意停頓下來。
段逢書仿佛有一種被她看穿了的感覺,好像在她面前,他根本不用偽裝。
又過了不久,一樁大事降臨了,當今朝廷派人來到斷山院,說要接皇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正是斷山院的公子爺段逢書。
原來當年,當今南靺皇帝在多年前還不是皇帝,只是老南靺王的小兒子。有幸來前朝北唐進行兩國交流,因緣際會之下結識了斷山院的先夫人。
先夫人出閣嫁入斷山院時,已身懷有孕,生下一子,亦是段逢書。
若非是南靺十幾年前滅了北唐,統一了天下疆土,只怕這件秘事是不會宣之于口。
段逢書接到圣旨時,還不敢相信,誰人不知南靺人乃是野蠻之地,當年更是把北唐一舉殲滅,叫多少漢人流離失所。
他原先只以為自己非段家老爺親生子,然,這一當頭棒喝的消息,令他無法接受。
當他正猶豫不決時,江書璟從身后走上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回去吧,終歸是要認祖歸宗的。”
南靺當年雖統一了天下,然漢人居多。
因此,就算用了十多年時間,依舊沒有真正讓所有漢人臣服于南靺。
昔日的北唐仁謔皇帝謝湛,在早些年治理國家有方,人民生活井井有條。
曾親率大軍橫掃敵軍,在當年無不創造過神話。
若非早些年因此生摯愛的女子——清戲皇后歿。
十多年間,他也不會對國事置之不理,因而讓南靺一個小國日益壯大,還虛情假意的俯首稱臣給蒙騙。
當兩國再次交戰,謝湛已經親率大軍,不想,在半路上時,因多年積思成疾,身子骨不再硬朗等緣故,不幸崩。
段逢書低首望著她拉住他的手,眼神里閃現過疑惑,卻也不說什么。
繼而抬頭接了圣旨,默認了自己的新身份。
奇怪的是,欲回皇宮之際,江書璟特意讓韋胥和向封留守在斷山院,不得隨便離去。
段逢書此行回宮,僅僅帶了一人回去,亦是他的妾室——江書璟。
坐馬車回去途中,他淡淡問道:“此行回去,必有大事發生,你確定不帶他二人回去?”
她率是怔了怔,她從他眼里窺探出看不懂的情緒,隱藏極深。
更不懂他此話何意?
莞爾一笑道:“他們兩個粗野之人,不合適這個場面。”
“是么?”段逢書的口氣有些許怪誕,許是不信。
兩個如此忠心又武藝高超的下人,不隨身帶著,實在說不過去。
稍一會兒后,她沉默了一下,對上他的眼眸。
“你應是早就得知自己非段家人,因而,段家老頭子和你的少夫人如今的意外狀況,是你所為吧!”
口氣不輕不重,不是質問,僅僅是輕輕松松的一問。
“看來,你確實沒有我想象的那般愚蠢。”段逢書笑著說著,一只手放在膝上漫不經心的搓著。
段家老頭先天有不足,注定這輩子斷子絕孫,為了鞏固斷山院一派,明知自己娶了一個不檢點的女人,也要裝作不知。
但他也是一個心胸狹窄的男人,容不得這樣的女人留在世上,因此謀害了自己的原配,也就是段逢書的親生母親。
至于當初為何執意讓他娶商人之女,也是因為利益。
由始至終,段逢書只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一切只為了讓斷山院以鼎盛之勢樹立在江湖上的……棋子而已。
至于那商人之女,段逢書在成親當日連碰都沒碰過。也是因那女人實在不安分,他也不會出此下策,將那個女人給弄成瘋病。
她滿目粲然的望著他,俏笑著回了一句。
“如果我不聰明點,想來也會被你給弄成連路都走不了的病秧子吧!”
這一次,是他再次怔傻了眼,她竟然原來……都猜出來了。
當初說什么娶妾一事,無非是真的想自個兒霸占命藥經,無奈,斷山院無一人可與韋胥兩人匹敵,只得想方設法尋一由頭。
待成親后,再以新娘子病因實在古怪,給以假的藥方服用,導致無法根治病情,最后以撒手人寰為由,從而獨吞命藥經。
熟想,江書璟早就知曉此事,提前讓韋胥拓寫一本命藥經,從使每一次喝的都是韋胥私下親自根據命藥經配的藥。
至于為何后來不這樣做了,想必是他覺得無用,懶得費這心思了罷!真真假假,誰又清楚呢?
又或許是那晚的春宵一刻,讓他有所迷戀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