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璟隨是搖手,盯著韋胥兩人:“我沒病,你們兩個沒聽見嗎?”
偏她嘴唇發(fā)白,一身青衣纏繞,瞳孔里毫無疑問看不出她的神色,更藏著一絲絲埋怨,不知為何。
嘴里的口氣可不像是自家下人那般,反而像是異常憎恨似的,韋胥和向封一言不發(fā),反而不管身后人說了什么,他們都要一意孤行的救下她的命。
這下,眾人更是比方才還看得有興趣勁頭了,段逢書終于忍不住說道一句:“小姑娘,一場比武也不礙事,你家仆人也是為你著想,況我看你確實需要找大夫看看了。”
模樣瞧著沒什么氣色,可這嘴上功夫倒是爐火純青的精氣十足。
不想,向封臉一橫,拔劍而指:“不準侮辱我家小姐。”喲,兩個下人還是個忠心護住的。
“別廢話了,比試吧!”莊主夫人插嘴道。
……
半月后。
一不大不小的事降臨,斷山院段家公子段逢書欲迎娶一名妾室,新娘正是那個幾日前在莫空山莊病殃殃的江書璟,當(dāng)日韋胥以一敵十,莫空山莊的人絲毫不是其對手。
斷山院的人自知不是韋胥對手,便提出了與韋胥合作,言明他們僅僅拿到命藥經(jīng)也是無用,韋胥和向封兩人思慮再三,隨他們離開莫空山莊來到斷山院。
而后,段逢書挑明自己可娶江書璟為妾,讓他們一行人在斷山院有一處棲身之地,好生治著病。
他早有一位夫人,于一月前精神出了意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只得在偏僻處居住著,空擔(dān)一個夫人頭銜。
而他的父親也癱瘓在家,斷山院上下唯他一人聽命。
也正是因此,江湖上人人皆知的紈绔少爺竟也能支撐起整個斷山院,實在滑天下之大稽。
再說起那日,段逢書提出此要求后,韋胥和向封兩人怒氣沖沖的提起劍,恨不得將斷山院的人殺個干凈,偏江書璟悠哉悠哉的落下一句:“我接受。”
不是答應(yīng),只是接受。
她不愿再過著顛沛失所、沒有終點的人生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審視這個不過十六歲的小姑娘,語氣里雖藏著坦然,然莫名中卻有一股不甘心不認命的意味。
他問:“你確定給本少爺當(dāng)妾?”口氣漸漸不再正經(jīng)起來。
她狡黠的望著他那雙深測的雙眸,開起玩笑道:“你可以把你夫人休了,那我就不是妾了。”
陡然,他渾身愣怔。
天下誰人不知,斷山院的少夫人是段逢書父親親自挑選的兒媳婦,雖然只是一個商人的女兒,但斷山院大半部分的收支可全指望少夫人的娘家。
休妻,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白養(yǎng)著,也必須是一輩子,死之后,再入段家祖墳。
她,到底圖什么呢?就圖一個立命之處么。
段逢書娶妾那日,僅僅在府中簡單草率的辦一個婚禮,因韋胥和向封算是娘家人,從而,他給他們在府中安排了一個職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一一流程都沒有免。
江湖上的人娶一名妾室雖說不算是什么大事,然他還是添置這一流程,也算是給足了韋胥和向封顏面。
是的,沒有聽錯,段逢書所看重的就是韋胥二人的武藝,他們極其適合留在斷山院,自從當(dāng)家后,江湖上有許多人都不再忌憚斷山院,皆言一個毛頭小子能成什么氣候。
江湖上但凡有一門派沒落,其他妄圖壯大的門派都會千里送鵝毛來相助,借此吞并這個沒落門派。
而段逢書自然拒絕了其他門派的噓寒問暖,當(dāng)是惹怒了其他門派的掌門人。
因而,他早就開始各尋天下高手,以便于防不時之需。
這場娶妾的婚禮,從始至終只能算是一個笑話。
入洞房這夜,他喝得酩酊大醉,由丫鬟攙扶著才進了房門,下人通通離去后,他驀然變臉,神色異常清醒。
坐在床上的江書璟早就虎耽耽的盯著他,或許是精心打扮的緣故,她的氣色確實紅潤許多,雖說還在靠湯藥來維系著身子骨,可至少不似一株枯萎的桃花那般。
她凌炯有神的眸子有了光亮,很是清晰可見。
“夫君,你來了。”輕輕吐出的一句話,倒叫久經(jīng)情場的段逢書嚇破了膽,不敢向前。
江書璟起身,緩緩走向了他,順時解開自己的衣帶,露出了白皙無暇的肌膚,一時間誘惑滋生。
段逢書也不顧及再想其他,空氣中聞到了一股香氣,讓他很是怡然享受著,腦子里就覺得壓抑不住內(nèi)心里的欲望,癡癡傻傻的抱起她便慢慢的放在了床上。
二人身身交融交織,纏綿悱惻的身影就此落幕在燭火之下。
翌日,段逢書醒來時,只覺得有些暈眩,昨日他并未喝醉,怎會?
正在如此想著,偏頭扭過去一看,身旁的江書璟還在睡夢中囈語,兩只手死死的裹著被褥蓋著頭部,嘴里喃喃念著:“我不走,我不走。”
睡夢中,她長長的睫毛尤其醒目,小小的臉蛋就算是喝了很多藥,依舊看上去略微些許蒼白之色。
段逢書有一瞬間覺著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他竟然和一個相識不過多久的女子有了夫妻之實,昨夜到底是從何發(fā)生的?他本意并非如此,縱然他的原配夫人沒有瘋之前,他們也未曾同過房。
自從成親后,再過了半月。
一日,段逢書出門被江湖上不知名人士襲擊,受了重傷,幸而向封和韋胥拼勁一身武力從旁抵擋,才撿回來一條命。
他滿身鮮血被抬回到斷山院時,斷山院上下的哭聲都響徹了云霄間,唯有江書璟從容不迫的處理好一切事務(wù),再尋幾個內(nèi)行大夫來瞧,休養(yǎng)十余日便可痊愈。
她足足守在床頭不眠不休照顧著,緊握著他的手,不敢松開半刻。
直到半夜他突發(fā)高燒,渾身抖動個不停,嘴里喃喃喊著:“皎皎,皎皎。”
霎然間,伴在床前的江書璟,渾身血液就像抽干了似的,停止了流動,若隱若現(xiàn)中,流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