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天臺和升陽
- 南宋歸正人
- 他不停喝水
- 4550字
- 2023-10-02 17:57:16
陳蒼心中一動,讓了開來,“有勞了。”
這個南宋,既然連鬼這種東西都有了,說不定凡人的病還真會產生相應的變異,這些個仙人說不定就有辦法治療。
錦袍女子湊上身前,那中年女真男子依舊站在一旁,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盞燈籠,給她照亮。
錦袍女子伸出手掌,按在青奴腹部,沒一會兒,又按向額頭,最后取出一把小匕首,在青奴的手腕上輕輕劃出一個小破口,湊上去吸了兩口血,細細品嘗一番,終于點了點頭,似乎有了結果。
做完這些,她給青奴的手腕包扎好,這才站起身來。
錦袍女子沒直接說結果,反而是先跟那楚縣令說話:“楚縣令,有勞你就近找個安靜的屋子,我們有話要說。”
……
一戶普通金國北人人家,堂屋中點起了兩根珍藏的蠟燭,將屋子照得明亮。
陳蒼坐在一張椅子上,對面坐著的,是錦袍女子和那位中年女真男子,青奴躺在一旁的門板上。
錦袍女子,正在侃侃而談。
“……前宋末年,百鬼橫行于世,天下變作人間煉獄,百姓慘不堪言。值此時,我大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由天而生,是為天子仙帝,統帥群仙,蕩平百鬼,創建金國,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陳蒼一聲不吭,腦子里卻有相應的回憶閃過,那是屬于黃狗兒的記憶——錦袍女子說的這一段,是所有金國人從小聽到大的開國事跡。
“但是鬼,并沒有就此從這個世上消失,只是變少了。”
錦袍女子繼續說道:“為了剿滅邪祟,維護百姓安定,我大金建立了司天臺,專職此事。在司天臺中從事的人,便是修仙者,也就是凡人們口稱的仙人了。”
“地方上的司天臺,一般有臺正,少臺,春夏秋冬四官正等職務,本官便是臨洮府司天臺冬官正,蒲察多寶珍,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的漢名,李天心。”
介紹完自己,李天心又指了下身旁的那中年女真男子,“我旁邊這位,則是臨洮府司天臺,臺人,烏林達察合,漢名,蔡隱。”
陳蒼向兩人叉了下手,不發一言,也沒問為什么李天心東拉西扯半天,卻不說青奴的病情。
李天心見狀,似乎對他的定力大感驚訝,但依舊沒說青奴的病,而是又說起了修仙者來:“你可知,我等仙人,也就是修仙者,從何而來?”
不等陳蒼回答,她自己就搖著頭解答了:“并非凡間所說的天生仙胎,而是和鬼有關。”
“鬼,有精純陰氣。凡人若是遇到鬼,僥幸不死,更僥幸得到一絲精純陰氣入體,便就成為了修仙者。”
“我等修仙者,除了太祖完顏阿骨打外,便都是這樣來的。”
“而你,黃狗兒,你運氣不錯,今日也得到了一絲精純陰氣入體,如今,你已經超脫了凡人的行列,成為了一位真正的修仙者、他人口中的仙人!”
李天心盯著陳蒼,滿懷期待,似乎已經見到對方不敢置信、欣喜若狂的模樣了——這種場面,她已經不止見過一次了。
陳蒼卻一臉平靜。
“所以,我們可以說正事了嗎?青奴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眼前這女裝大佬太磨嘰,繞來繞去繞了半天,就是不說正事,就連他都有點不耐煩了。
李天心則是驚愕不已。
這人怎么回事?這可是成仙啊,足以讓骨肉相殘、良善化為惡鬼的至高誘惑!李天心見過太過這樣的慘劇。
可是在眼前這個黃狗兒眼里,這甚至連“正事”都算不上?
就連那一直面無表情,對任何事都似乎漠不關心的蔡隱,都忍不住看了過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陳蒼。
“呃……好的。”
李天心有些失措,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自主地跟著對方的思路說了下去:“除了鬼外,天地之間也有陰氣,卻略有不同,是為混沌陰氣。”
“正常來說,不管是修仙者,還是凡人,都是無法接觸到混沌陰氣的,但事實上,在某些不可知的特殊情況下,卻有一些凡人接觸到了混沌陰氣,使得混沌陰氣入體。”
“精純陰氣入體,可成為修仙者,混沌陰氣入體,導致的結果卻只能是等死。”
“混沌陰氣入體……”
陳蒼低聲呢喃了一句。
半晌,他開口了:“混沌陰氣入體,只能等死嗎?”
李天心點頭,“正常來說,是這樣的。”緊接著,卻是話鋒一轉,“不過,眼下似乎有一個轉機,那和我們此行的目的有關。”
“我和蔡兄,此番來到四正縣,是為了一個姓鄭的修仙者。”
“好教你知曉,修仙者之間,也有實力高低之分,從低到高,有養元,懷陰,玄嬰等境界。那姓鄭的修仙者,便是一位懷陰境的修士。”
“他境界不算太高,可據說,在精純陰氣和混沌陰氣的研究上,卻很有獨到之處。足足有四個村子,上千口人,為他的研究付出了性命,這也是我們為何要追緝他的緣故。”
“若是能拿下他,拿到他的研究成果,這位小娘子或許也并不是不能救。”
陳蒼默默聽著,覺得這多少有點不靠譜。
畢竟那姓鄭的修士,有治療青奴的辦法,也終究只是李天心的推測而已。可轉念來想,按照李天心的說法,這不靠譜的辦法,或許還真就是唯一的辦法了。
陳蒼決定接受這個辦法,然后問出了關鍵問題。
“我需要做什么?”
這些臨洮府的修仙者們,辛辛苦苦去追緝一個犯下千條人命的修仙者,得來的戰果,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輕易地分享給他。
想要得到,必須要有付出,這是他幾十年經商的領悟。
李天心聞言,感覺很舒服——和聰明人對話就是省事——接著展顏一笑,說道:“你不需要做什么,懷陰境的修士,并不是你一個連養元境都沒入的修士可以對付的。”
“你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由我引你入門,成為一名真正的養元境修士,加入我們臨洮府司天臺,那便成了。我們拿下那姓鄭的修士后,自會竭盡全力,去救治這名小娘子。”
“加入司天臺……”
陳蒼默念一句,突然問道:“只要是在金國成為修仙者,都必須加入司天臺,是嗎?”
李天心眼露異色。
聽眼前這黃狗兒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加入司天臺……
“當然不是,”李天心搖頭,依然笑容可掬,“我們是不會強迫一位修士加入司天臺的,畢竟一個心懷異心的麻煩,扔在里面,可要比在外面,所能造成的麻煩更大得多,所以我們司天臺招人,從來都是自愿為先。”
“而且,即便你不是我們司天臺的人,這位小娘子也不是說就沒救了。”
“加入我們臨洮府司天臺,只是救治這位小娘子的一個辦法。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辦法。”
“如果你參與了此次的追捕,并在追捕那鄭姓修士的過程中,立下了大功,我們同樣會竭盡全力去救治這位小娘子。”
“只是,后邊的這個辦法,可要危險得多。”
李天心苦口婆心,為陳蒼分辨這兩種辦法的利弊優劣。
“畢竟,那人是個懷陰境的修士,還是個屠了四個村子的狠辣之輩,你一個剛入門的修士想要去追捕他,即便只是協助我們,也是危險重重,說一句九死一生,毫不為過。”
“相比起來,還是加入司天臺安全穩妥。你只需要乖乖呆在縣城里,什么都不用干,等著我們拿下那人就行。”
“你可能還不知道,加入我們司天臺,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這樣說吧,大金國,真正的統治者,便是皇帝,以及我們司天臺……”
陳蒼默默聽著,想了很多。
確實,加入司天臺,安全無痛,坐等就行,但是救治青奴的可能性,都在那個姓鄭的身上。如果自己不參與追捕,誰知道李天心他們會不會隱瞞下什么?然后用這關鍵的東西,一直吊著青奴一條命,不救她,也不讓她死,一直給自己一個希望,卻又不完全給,從而把自己一直綁在司天臺,成為一條聽話的狗?
陳蒼經歷過的骯臟事很多,由不得他不這么想。
相比起此,他更愿意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便那看起來要更加困難,更加危險——他不怕危險,危險往往帶來巨大的收益,他更怕穩妥和安全,那往往隱藏著致命的陷阱。
“我選擇后者。”
陳蒼思索完畢,打斷了李天心的話,“我協助你們,追捕那人。”
李天心戛然而止,盯著陳蒼看了半晌,說道:“你很可能會死。”
陳蒼平靜回應:“如果我該死了,那就死吧。”
“……”
李天心半晌無語,最終,和蔡隱對視一眼后,轉過頭來,看向陳蒼,“好吧。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幫助你成為一名養元境修士,成為一名真正的修仙者。”
“不管你愿不愿意加入司天臺,這都是我要做的,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司天臺的善意。臨洮府司天臺的大門,也永遠向你敞開。”
陳蒼點頭,“謝謝。”
不得不說,金國司天臺的態度,確實還是非常友善的。這或許也是金國司天臺的策略,盡全力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這無疑是一種很高明的策略。
“接下來,我將告訴你,如何成為一名養元境修士。”
李天心很果斷,見陳蒼決心堅定,也不再廢話,開始了正事:“體內光有一縷精純陰氣,還不算是真正的修士。只有借助這一縷精純陰氣,憑空生出一縷陽氣,才算是真正的養元境修士。這一步,稱之為,‘升陽’。”
“如何升陽?簡答來說,就是利用巨大的恐懼,關閉全身毛孔,使體內的凡氣不外泄,再用特定的修煉方法,借助陰氣,催化這些阻塞在體內的凡氣,最終孕育出一股陽氣。接下來,我跟你講升陽的修煉方法,你好好聽著……”
李天心一路講,陳蒼一路聽。
升陽的方法并不復雜,陳蒼只是聽了一遍,立馬就理解了。再聽一遍,已經完全記住了。
李天心已經見慣不怪了——這個叫黃狗兒的家伙,今天已經給了她太多的驚喜、或者說驚嚇。相比起來,這樣的悟性和記性,倒顯得一般了。
確認陳蒼已經掌握了升陽的方法后,李天心也不拖延。
“就這里吧,我們立刻開始,助你升陽。”趕緊做完,天不早了,她還得回去睡覺呢。
“接下來,我將釋放出我的道胎,你將會感受到極大的恐懼。”
李天心面色微微嚴肅起來,鄭重道:“切記,不要沉浸在恐懼中,喪失了理智。心中要時刻牢記,要保留一絲理智,利用這巨大的恐懼,來升陽。”
再度確認陳蒼準備好后,李天心開始了。
她沒有起身。
她什么都沒做。
屋子里的蠟燭,突然劇烈搖晃了起來,疏忽齊滅。
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靜。
周圍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在一片死寂中,陳蒼略有所感,突地轉頭,向一側看去。
他赫然看到了一張恐怖詭異的臉,緊貼在他的身旁,幾乎觸及到了他的臉上!
恐懼……
陳蒼靜靜地看著這張臉,心中謹記,想要尋找恐懼的感覺,但暫時找不到。
和那只死鳥所在的詭異空間相比,這里,似乎并沒有那種讓他不受控制想要發瘋的壓迫感。
說好的,極大的恐懼呢?
……
屋子里,李天心,蔡隱,安靜地坐著,看著眼前靜坐不動的黃狗兒。
蠟燭還在安靜地燃燒著,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陳蒼的幻覺。
“你說,他能一次升陽成功嗎?”李天心突然開口問道。
蔡隱開口,聲音平靜木訥:“升陽并不難,尤其是對于他這樣一位野生的修士。”
李天心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兩人不再說話,室內重歸安靜,良久,李天心才又再開口:“這些北人,心中終究還是有隔閡。不過不要緊,他們會慢慢知道,相比起宋國,金國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這次追捕,你多費心,我可不希望臨洮府好不容易出了一位野生的修士,竟隕落在了養元境。”
蔡隱點頭,“我會的。”
室內又再安靜下來。
李天心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做著些什么。
慢慢的,李天心的表情卻逐漸古怪起來,越來越是古怪。
這樣一番,又過了許久,蠟燭突然一晃,室內似乎黑了下去,但立馬又恢復了正常,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陳蒼睜開了眼,周圍的黑暗,還有那些低沉的呢喃、詭異的身影,全都不見了。
李天心面色古怪地看著他。
“升陽……失敗了。”
蔡隱一驚,頗為驚訝,“升陽失敗了?”
他萬萬沒想到,一位能夠在靈氣衰弱境地下誕生的野生修士,竟然會在升陽這一關失敗了!
“他迷失在了恐懼中?還是說修煉的方法出了差錯?”
蔡隱轉頭,看向李天心問道。
李天心面色還是那么古怪,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感到古怪:“他……根本就沒有感到恐懼。”
蔡隱愣住了。
他知道,李天心剛剛放出了她自己的道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就是一個真正的鬼,一個還處于胚胎狀態的、特殊的鬼。
一位剛剛入門的修士,面對一個懷陰境的大修士所釋放出的本體道胎,竟然感覺不到恐懼?
蔡隱也看向了陳蒼,同樣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這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