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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娘娘之死的背后,還有另一個人的影子。
也許就是張燁。
不,應該說是很有可能。
畢竟張家所在的逢水城離現在這座城池距離可不遠,張燁跑這么遠總不能是單純過來和關成喝酒的吧?
但他的罪證比關成難找多了。
一連半年我都沒有什么收獲,而張燁也罕見地沒有返回張家,而是在關府附近買了處宅子住下了。
同時,半年間遠在邊關的趙岷也偶有來信,將他的行軍見聞,夾雜著邊關的樹葉。
我不會寫字,回信都是由義母寫的,我只用在末尾附上自己畫的張牙舞爪的圖畫。
我沒有將關成入獄的事情告訴他。
這件事解釋起來很麻煩,況且我也不會畫關成那張丑臉。
于是我在信末尾畫了個撒花轉圈圈的小姑娘,用來表示我很高興。
不知是不是趙岷會錯了意,下次隨著信寄來的,還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小木雕,撒著花轉圈圈。
他告訴我,再有半個月,他就回來了。
誰知還沒等到趙岷回城,我就先被張燁綁走了。
我是在從知縣府回趙家的路上,被人蒙著頭帶走的,坐上搖晃的馬車,渾身都跌得酸痛。
眼前再度亮起時我已經到了黑漆漆的,似乎是地牢的地方。
面前毫不意外坐著的是張燁。
“多寶福?”張燁搖著扇子,瞇著眼笑,“真巧。”
“不巧?!蔽遗ぶ碜幼饋?,粗糙的麻繩磨得手腕疼,“遇到你是我倒霉。”
張燁笑得很惡心,過來挑起我的下巴。
“這張嘴和你娘一樣,不想要就撕了吧?!?
一旁的大漢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嘴巴,我眼前嗡嗡一片,只感覺骨頭都裂開了。
但沒關系……這半年來我一直防范著張燁。照往常來說我都是準時從知縣府回到趙家,若是超出時間還未回去,義母便知道我出了事,只要放飛知縣送的信鴿,嚴知縣便會收到消息,發動人來尋我。
雖然我現在有很大的可能就在張燁的宅子里。
所以只要撐到嚴知縣趕來,我就贏了。
但顯然張燁不準備讓我好過,他一邊讓人拿來拶指,一邊嘲笑般開口。
“你和你那個傻子娘倒是長得挺像……和我嘛,不太像?!?
我心里突了一下。
“畢竟按理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爹。”
仿佛憑空一道霹靂砸在身上,將我轟得陣陣眩暈,耳鳴不已。
張燁是我爹?
他明明是張老太爺的小兒子,是我娘的小叔!他怎么能!
他怎么能啊!
反應過來便是滔天的憤怒,心里突突跳著,找不到發泄口的怒火涌動在血液里,讓它們像是熔漿沸騰,化作惡毒的毒液噴灑。
“你個畜生。”我啐了他一口,被張燁一巴掌扇過來。
“你娘就是這么教你的?”他用扇骨尖戳著我的眼皮,一點點深入,“果然是傻子的孩子,罵人的話就這么一句?!?
張燁笑了起來:“你娘被我雇人燒了手,拉進巷子里糟蹋都活得好好的,還帶著你這么一個拖累。最后還是裝什么貞潔烈女,被關成那個蠢貨給打死了?!?
“不過……”他掐住我的脖子,“你居然能和知縣搭上關系,還把關成給搞下去了,有點意思。”
“在你大逆不道朝為父動手之前,還是讓我先教教你何為孝道?!?
我的回應是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咬得尤其狠,尤其恨。我幾乎把十多年來受到的苦難與痛苦都施加在這一口里,只恨不能咬斷這畜生的手,讓他也嘗嘗我所遭受的,最為淺薄的痛楚。
被甩出去時我的眼已經腫得看不清了,但我還是掙扎著匍匐到角落的燈盞前將它撞落。
火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