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潛修出關結凡緣
- 仙道修妖傳
- 竹林老朽
- 8529字
- 2024-12-05 23:22:16
出了密林,清風朝南趕了一段路,遇一客棧,決定休整一晚再做打算。入了客房,清風取隔音符兩枚,一貼于門,一貼于窗,隨后盤腿坐于床上,閉目養神。
回想白晝之事,當真驚險,清風幾乎耗盡所有符咒才僥幸逃脫巨蟒的追捕。萬幸的是,內洞所拾之物皆提前分類收入了先前所拾儲物袋中,雖有收獲,卻是以命相博。
清風深知修仙之路漫漫,此類危機往后定是常態,需從中汲取教訓,磨練自身,提升修為,方可臨危不亂,應對自如。回想洞內兩具白骨,清風大致有猜測一二。兩人毋庸置疑皆是修仙者,外洞修士頸部斷裂,似被人一擊致命,儲物袋被人掃蕩,空無一物,而擊殺此人大概率是那身著黑袍修士。反觀黑袍修士胸骨顯黑,有裂痕,似中毒,仍可一擊擊殺外洞之人,修為必在其上。清風能在三年前拾得古籍兩本,大概率是黑袍修士覺此古籍于己無用,隨手丟棄。《凝氣訣》可助人達凝氣圓滿,因而可推測黑袍修士修為應為筑基初期往上,其死因似中毒而亡,而能傷他之人修為定然更高。
清風從袋中取出地圖,粗略掃一眼,不知所繪是何處,亦不知標記路線通往何地,隨即便收進袋中。后又取出三本書籍,分別為《妖獸錄》、《本草丹方》和《握奇十八陣》,都是從黑袍仙修那所得。《妖獸錄》記錄大小妖獸幾百種,每頁繪有妖獸外形,附其自身屬性,攻擊特性,弱點等,甚至妖獸突破升級后特性亦有詳盡注解。清風白晝所遇巨蟒,亦記錄在這《妖獸錄》上。
此巨蟒為二級妖獸,頭部有晶紅菱狀物,乃妖元所凝,故名為晶紅冰蟒。其鱗甲裹身,常態全身如晶冰,透而寒,喜陰擅偽,難察其蹤;戒態鱗甲易色,融于鄰,查敵虛實,蓄勢奇襲;攻態迅猛,近可撕咬尾擊,遠可凝冰錐,攻敵薄弱,滅敵于瞬。擒此妖獸,有二法:其一,破其晶紅,散其妖元;其二,聚陽直射,融其鱗甲。
清風略有疑惑,虞國青木城乃世俗之地,靈氣稀薄,非修煉場所,于仙人妖獸無益,何種原因荒洞現仙人骸骨,又有妖獸出沒?另有一點,據書中記載,晶紅冰蟒似無毒之物,那黑袍仙修非其所傷,又觀白晝追擊之事,反而似在守護黑袍骸骨。思來想去,覺線索甚少,暫無法理清其中緣由,白晝之事驚魂未定,清風決定先恢復元氣,來日再研習新獲書籍。
清風再次打坐入定,雙手掌心上下相對,引一靈石于中,汲靈力游走全身,感經脈互鳴,點點金光乍現,如呼吸一起一伏。
《凝氣訣》第三章記:奇經游龍臨滄海之濱,八脈吐息感北冥之動;丹田聚靈引精氣神往,靈府躍涌乘濤浪御行。龍貫入海至山岳之巔,震鱗伏棲守深林之靜;山間涓流積千里入海,輕舟一片浮閑云騰空。云螭沖天達水宗之央,經脈相通鳴生息之悅;無形山海似日月交替,無相天地皆因我而生。
清風早已參悟第三章意境,先前迫于資源缺失,久久無法突破。訣中有兩境,為海境和山境,天地亦指兩境,而其任意一境皆可為天為地。
海為水為坎,山為艮,海為初境,由海境入山境,坎下艮上為六十四卦中第四卦蒙卦,蒙昧初開,啟蒙奮發之意。事之伊始,雜亂無序,蒙昧無知,需穩扎穩打,勤于求學,厚積薄發。待蒙昧已盡,山為初境,由山境入海境,坎上艮下為蹇卦,山高水深,困難重重,跋行艱難之意。事之啟興,當循序漸進,等待時機,不可莽撞,不可急于求成。
海之表,濤浪兇猛,以動顯勢;海之里,暗流涌動,以靜求謀。再潛,海境轉山境,其靜其深沉如巍峨大山,難以撼動。山聚云雨,引溪流,匯江河,終至滄海。沉穩如輕舟,隨江入海,騰云而起,心性漸固。再由山境入海境,積涓流而修為漲,海境之攻勢同漲,水亦漸深,復入山境則心需更沉靜,如此往復,當兩境交替如日月循環般順暢無阻,即突破。
僅三日,清風不但身體完全恢復,還突破至凝氣三層。期間清點了靈石數目,除已用兩顆,余三百五十七顆。靈石有品階之分,分極,上,中與下四品,僅下品靈石有屬性之分,又分金,木,水,火和土五種屬性。清風修仙歷練尚淺,不知品階屬性之事,便按色澤與靈力涌動細分,卻歪打正著,與其品階一一對應。整理得藤黃五十五枚,古翠七十七枚,品月九十六枚,丹紅五十六枚,甘石四十八枚。另有紫蒲二十三枚,東方亮兩枚。其中東方亮靈力涌動巨大,紫蒲稍次,卻亦似有不盡靈力,清風知其不凡,皆藏于內袋,需知其特性,才可物盡其用。
清風看著已用的兩枚靈石,一枚品月色,一枚丹紅色,現已毫無靈力涌動,似其內靈力枯竭。此兩枚靈石顏色雖有差異,供靈于己卻無區別,清風雖有疑惑,但不知其因。談及原因,倒也簡單,偽靈根雖難筑基結丹,卻也因靈根屬性齊全,與下品靈石屬性剛好相應。品月對應水屬性,若修仙者自身靈根屬性不含水,則靈力汲取效果減半,反之則極佳。
三百來枚靈石對于清風來說,無疑極為利好提升修為,因資源暫時無憂,其計劃也隨之略微變動。經荒洞巨蟒一事,清風知自身修為太低。此外,從黑袍修士所得《本草丹方》中含各類丹藥煉制之法,亦需尋方中草藥,力學篤行。另有所得丹藥,尚不知其功效,破碎鎧甲,不知如何修復,數件法器,亦不知操控之法。凡間習文,古籍易得,輕易可種學績文。修仙之道,典籍人間難得,秘法奧義全憑機緣。
左思右想,清風察欲行之事頗多,竟有些頭大,休整片刻,逐漸思路清晰,知當務之急應先尋一靜謐之地,以靈石為輔,日積月累,打好根基,早日達凝氣圓滿。
清風又在客棧所在鎮上停留了數日,期間繪制疾行符二十余枚,照明符十余枚,另補充利刃符,灼燒符數枚,又購置補足丹砂和黃紙等材料。待準備妥當,清風便告離小鎮,前往香山城。
香山城位于青木城西南方位,兩城相鄰,之間有一連綿百里山脈,名曰香山。此山各峰,層巒疊嶂,山勢險峻,又因山谷河流貫穿,而草木茂盛,引飛禽走獸常棲于此,山下偶有幾戶人家,皆為翁嫗孩童。不日,清風便到達香山,登一山頂,望覽群峰,擇一近水主峰,隨后勘探主峰各處,終在峰頂一隅尋得一中意山洞。洞口寬高一丈,內延十來丈,漸開闊,終有一天窗,可見朝陽,可聚雨露,可觀星辰,其下有一淺水潭,因無溝渠泄水,為死水。水潭位高,洞體略微朝山腳傾斜。洞外有兩分空地,清風欲在洞外建一藥園,故取利刃符一枚,修溝渠引潭水于洞外,既可灌溉草木,又可使潭水持活,待天降雨露亦可儲水。而后,清風將洞內一巨石修平整,拾干草數堆鋪于其上,蓋一粗布,得簡易床榻。事畢,覺少些許儀式,清風遂至洞外,取利刃符刻字于洞口之上,名曰“觀星洞”。
日月交替,年過五載。
得益于靈石相輔,清風修為大漲,已達凝氣十層。隨修為長進,先前因靈力微弱而無法催動的飛行符和定身符如今也可運用自如,傳送符傳人神通亦可施展,然距離不過百步,與其說是傳送不如稱之為短距瞬移。從黑袍修士那所得數件法器,經摸索,逐漸了解各件器物用途。器物有丹爐一鼎,利劍一柄,玉令一枚,十寸長旌旗六枚。
丹爐為二品丹爐,較為普通,于清風倒也合適,無需太多靈力供給,結合《本草丹方》記載各類制丹方,倒也煉制出不少常用丹藥。然草藥栽培耗時費神,藥效又與生長年限相關,因而書中記載良多的中高階丹藥無法煉成。
利劍通身青黑,劍身末端刻有“天玄”二字,知其名為天玄劍。此劍已滴血認主,當為黑袍修士本命法寶,現清風不知散其精血之法,故無法驅使,如爛鐵一塊。
玉令白潤亮澤,泛乳黃,質地細膩,周盤二龍,正面刻有“青凌門”三字,背面雕有一山,其勢巍峨肅穆。此玉令或為青凌門出入令牌,亦或他用,暫不知是黑袍修士所屬原物還是奪于他人贓物,清風深知未探明底細前,不可貿然示人。
至于那六枚旌旗,可置四枚于地,圍方正,注靈力即能結護陣,陣起,生徑約三丈護罩,呈半球,可擋陣外襲擊,余兩枚可與地上任意兩枚再結一陣,助緩撤亦或緩攻。若置地六枚呈六芒星陣,其防御更為堅固。另外,清風摸索出此陣一奇效,若半球護罩與墻體等障礙相交,人可貫穿而過,暢通無阻。
如今距凝氣圓滿,清風還差三個小境界。《凝氣訣》和《本草丹方》均有記載,偽靈根若要筑基則需在筑基丹中額外入一味草藥,方可提升筑基成功幾率,而該草藥便是聚靈草。令清風頗為煩悶的是,兩書均未提及何處才能采擷聚靈草,甚至連其外形特征都未有描述。筑基愈發臨近,清風知是時候離開觀星洞,繼續前往齊云山了。
某日辰時,清風準備動身離開,遂將藥園中長勢良好的草藥悉數收納,床榻等簡易家具也稍作收拾。事畢,立于洞口,再望一眼這觀星洞,知曉此一別,不復歸來。片刻過后,清風不再留念,取兩枚疾行符貼于雙脛,飛遁下山。清風很享受因修為長進所賦予的“自由”之感,雖離“天地之間任我遨游”之際仍有不少修為差距,但這身輕如燕,疾行如風的感覺甚是令其身心愉悅。如今,疾行符作用于清風,效果不同往日,其速,其輕巧,其靈活皆大幅提升。須臾間,清風已至山下,隨后繼續穿梭于山下密林,趕往西南方位齊云山。
距五里即將遁出香山之際,清風忽察有一女童哭聲于前方不遠處傳來,聲音雖小,但清晰可聞,遂緩步靠近。過三兩樹木,清風見一莫約五六歲女童蹲坐一樹根旁,埋頭于雙臂,小聲啜泣,其衣衫襤褸,腳穿一雙破草鞋,雙腿滿是泥巴,膝處有擦傷,應是跌倒所致。
清風疑惑,如此幼童,旁無爹娘相伴,莫不是遇到什么難處,遂取下貼于雙脛的疾行符,上前問道:“小妹,你爹娘呢?”
聽有人詢問,女童緩緩抬頭,用臟兮兮的手背擦拭著淚水充盈的眼角,淚與泥交融,隨小手在面頰處散開。片刻,一雙明眸大眼躍于稚臉之上,圓圓的腦袋頂著一對羊角辮微微傾斜,再加一張嘟嘟小嘴,帶幾分可憐,卻也顯幾分可愛。
女童見跟前是位身著青衣的帥氣大哥哥,仿佛幼小的身軀尋得了依靠,帶著哭腔緩緩開口:“爹爹病了,在家。我要去鎮上的劉老爺那討幾枚銅錢,給爹爹抓藥”,隨后不忘用手揉揉膝蓋傷口邊緣。
清風見狀,摸摸身上,發覺囊中羞澀,竟也掏不出一枚銅錢,便面帶微笑地問:“如此,我送你去鎮上,可好?”
“嗯”,女童隨即應道。
凝氣修為,不能辟谷,不可長時間不食人間煙火。清風在觀星洞修煉期間,偶爾狩獵,如今還剩幾只野味存于袋中,剛好可以去鎮上換些盤纏,置換些物品。至于幫女童尋得劉老爺住處,倒也是舉手之勞,不差耽擱這么一會兒。
清風將女童抱起,減慢疾行速度,至山谷河流處,取白帕為其擦拭臉面污漬和手腳污泥,并取清水清洗傷口,而后另取一白帕包扎。至于這破舊衣物,清風心想等到了鎮上置換些銅錢再給她換上一身干凈的。既有緣相遇,當順緣相助。
“謝謝大哥哥”,女童精神面貌好了許多,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清風摸了摸女童的頭,回以微笑。
“小小,爹爹叫我小小,大小的那個小”,女童說著隨手撿起地上的小石子,在河岸旁邊的大石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個“小”字。
“哦,何人教你識字的?”清風初見小小,觀其著裝便知其家境貧寒,當無求學識字之余力,現觀其可識字一二,略微驚訝。
“鎮上的藥鋪老爺爺教的”,小小略顯神氣地說,“藥鋪老爺爺對小小可好啦,上次還給了小小一串糖葫蘆,可甜可甜。”
清風抿嘴笑了笑,覺此女童甚是可愛,“那這次去鎮上,大哥哥也給你買串糖葫蘆,好不好?”
“好,大哥哥真好!”
在河邊休整得差不多,清風抱著小小繼續往鎮上趕去。期間清風試著詢問一些劉老爺的信息,但小小年紀尚小,只知劉老爺的房子很大,其他一概不知。
清風略微思考,決定還是先帶小小去藥鋪,見小小方才反應,其與藥鋪某位長者關系頗好。如此,順便也可借機了解小小向劉老爺討錢緣由,以免唐突登門。
不久,兩人便來到一家店面不大的藥鋪門前,其門可羅雀,知經營艱難。
“爺爺,爺爺”,小小如脫兔般,奔向藥鋪。
藥鋪內,一年過七旬,衣著樸素的老者聞聲望向門口,瞬間掛滿笑容地從店內迎來。只見老者將小小抱起,舉過頭頂,滿臉彌漫著慈愛。忽察另有一俊俏青年立于門口,便化舉為抱,微斂笑容,隨即詢問:“這位客人是要抓取哪幾味藥?”
未等清風開口,小小搶先一步答道:“小小在來的路上摔倒了,是這位大哥哥送我來這的”,隨后用小手指了指膝蓋包扎處。
“在下戴清風,如有叨擾,還請見諒。”
“哪里哪里,快快請進”,老者了解緣由,瞬間熱情了許多,邊請清風入內而坐,邊去找尋跌打損傷膏藥,準備給小小再處理一下傷口。
借此期間,清風向老者詢問小小向劉老爺討錢緣由。
劉老爺,本名劉徵,為當地大地主,其在香山附近有千畝良田。小小其父張老漢居張家村,地處香山腳下,租一畝地于劉老爺,日夜勞苦耕種,交糧賦稅,余糧甚少,勉強充饑。閑暇之余,與三五村民入山打獵,偶得野獸幾只,售其于市,可分銅幣幾枚,日積月累倒也可觀。然山匪猖行,每存積蓄,便遇山匪下山,肆意侵襲,搶家禽,奪積蓄,掠余糧,傷人打砸,頃刻家底盡喪。劉老爺平日雖苛扣糧錢,遇山匪傷人,倒也通情,給予三兩銅錢用于治傷。前幾日,又遇山匪,張老漢受傷,加之常年操勞,引發疾病,臥病不起,而其發妻早逝,故有小小前來討錢之事。
“不過……”藥鋪老者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還請老先生賜教。”
“此人非善類”,老者湊近,壓低聲音道,“小兄弟若助小小前往討錢,可要謹慎,切勿傷了自家性命。”
清風聽聞,瞬間明白其中端倪。清風雖已決意與小小一同前往劉老爺處,但卻未提及半點。老者這是不放心小小一人前往,遂試探一番。清風也不惱,順水推舟,“謝老先生提醒,我自當小心行事。”
老者見清風這等沉穩如山岳之氣,頗為驚嘆,隨后捋捋胡須,放心地將小小交與清風。
在小小模糊記憶的指引下,兩人雖費了點周折,不久倒也抵達劉老爺的宅邸。其宅邸之大不亞于清風自家,宅門與門柱等皆刷有上等朱漆,左右門各嵌有一柄螭頭銅制鋪首,更有兩尊挺拔雄渾的鎮宅石獅立于宅門前,神態莊嚴。一家丁靠在柱前,稍顯疲憊。清風一見此景便知,若讓小小一人來要銅錢,恐怕連門都進不去,如今卻可略施小計。
清風牽著小小剛向著宅門靠近幾步,便引來家丁的警覺,隨即訊問:“你們干什么的?知不知道這里是劉老爺的宅院?不想挨揍的話趕緊走!”
清風見狀,雙手抱拳作揖而答:“在下自青木城而來,周游各地。至此,聞劉老爺德高望重,特備一份薄禮,來此拜訪。勞煩通報一聲。”
家丁看向清風,面容雖年輕,眉宇卻有幾分穩重,一襲青衣干凈而整潔,全身透露著道骨仙風之氣。再望向旁邊的女童,衣服破舊不堪,不知是哪來的小乞丐。
家丁一時也拿捏不準,但未明了清風身份前又不愿示弱,故略顯傲慢地說:“你們在外候著,我去向王管家通報一聲。”
家丁打開宅門,清風神識也隨之而入,隨后宅門再次緊閉。宅院陰涼處,一高約六尺,年近花甲之人正手執一柄蒲扇于院中踱步巡視,其賊眼猴腮,鼻下留兩撇短須,身板稍顯瘦弱,膚黝黑,身著薄麻背心。家丁疾步至王管家跟前,三兩言語匯報了門口之事。王管家眉頭一皺,竟一時也拿不準主意,便讓家丁候著,自己趕往劉老爺所在后院通報此事。
后院涼亭,一男子著白衫正躺于藤椅之上,其大腹便便,身材臃腫,雖剛逾不惑,卻十分顯老,宛如步入花甲之年。其旁跪坐一丫鬟,正手搖著蒲扇給劉老爺解暑。王管家越過丫鬟,俯身附耳輕語幾句。
“哦?”劉老爺本不想見,但聽對方備了薄禮,又改變主意,“那讓他進來吧。”
“只是與他一同的還有張老漢家的小乞丐……”
“你且試他一試”,劉老爺頓了頓,“如若他執意要帶她進來,倒也無妨。到時見其禮品,再做定奪,無非是打發她一兩個銅板。”
“是,老爺”,王管家低頭附和,隨即退出涼亭。
二者對話內容,清風盡收于耳。
“小爺,里面請”,宅門再次打開時,家丁一改先前傲慢神態,卑微而恭敬地請清風入門。
正當清風拉著小小準備入門時,卻又遭家丁阻攔:“小爺,恐怕這小乞丐不能入內。”
“她可不是什么小乞丐”,清風一改往日溫和語氣,聲洪且堅,“此子與我有緣,乃我結交小友。在下雖到此不久,但聞劉老爺宅心仁厚,聲名在外,今卻如此待客,略失所望,略失所望啊!”
“這……”家丁一時語塞。
“唉,小爺此言嚴重了,家丁不懂事,還請小爺莫與他計較”,王管家見狀立刻從院內趕到門口,隨即給家丁使了個眼色,“既是小爺小友,便一同進來吧。”
王管家雖有迎合之意,清風察其目過小小之際卻露厭惡之情。
三人至后院涼亭,清風作揖以示賓客之禮。劉老爺隨即由躺臥姿勢轉為半臥,視線與清風一觸,見其道骨仙風,便知此人不凡,于是也不兜圈子,決定開門見山。
“年輕人,我知你來此目的,我亦萬般無奈”,劉老爺目光掃了一眼小小,眉頭微皺,頗顯悲憫之情,“今山匪猖獗,下山肆掠,打家劫舍,常有覆舍傷人之事。我于心不忍,方才施舍一二。而此前數月,山匪頻頻來襲,竟踏足良田,毀我莊稼,我租田于農,亦有巨大損失。行善固然積德,然也須量力而行,可救急于一人,卻難救天下人。”
劉老爺話畢,情到深處,眼角竟微泛淚水,隨后無奈地長嘆一息。
清風自然不會被這拙劣的演技誆騙。試問身居豪宅卻苛扣糧錢之人,怎會有悲憫天下之心?清風來拜訪劉老爺另有目的,先前與藥鋪老者交談,聞“每有積蓄,便遇山匪下山”,甚覺蹊蹺,方來探知一二。又聽劉老爺所言,一個“竟”字表明“踏田毀稼”大概率乃近期之事。清風瞬間明白,此事不簡單。鑒于形勢,當先與其交好,以便探虛實。
“劉老爺悲天憫人之心,今得所見,更勝外在名聲,在下敬佩之至。今獻薄禮,聊表心意。順便懇請以劉老爺慷慨悲憫之心解我身旁小友家父之困。”
清風從懷中掏出一玉瓶,遞予王管家。玉瓶中乃清風所釀緣清酒。劉老爺目隨瓶移,落定在王管家手上,隨后使了個眼色。王管家領意,打開瓶塞,瞬間一股濃郁酒香溢出,充盈整個涼亭。劉老爺隨即咽了一下口水,示意王管家取杯倒酒。面對這色澤如珀,酒香四溢的酒水,劉老爺并未立刻從王管家手中接過,而是再次使了個眼色。隨后王管家輕輕抿了一口酒水,瞬間香灌顱頂,而后回甘綻蕾,使其神清氣爽。等待片刻,劉老爺見王管家精神良好,立刻起身奪過玉瓶和酒杯,隨后握杯一飲而盡。
“好酒!好酒!”劉老爺頗為愉悅,“小兄弟,這莫非是緣清酒?”
“劉老爺見多識廣,此酒正是緣清酒。”
劉老爺得到肯定答復,瞥了一眼王管家。王管家領意,隨即從兜里丟出兩枚銅錢,銅幣與地面碰撞發出一陣銅鳴,而后滾落至小小腳邊。
“這是老爺給你爹的看病錢,還不撿起來?”
清風拉住小小,沒有讓她蹲下拾取銅錢,只是昂首靜靜地站著。
劉老爺見狀大聲斥責王管家:“平日怎么教你禮數的?蠢貨東西!小兄弟贈予如此厚禮,怎能三兩銅錢打發,怎么說也得再給幾個嘛。”
“是是是,老爺教訓的是。給小爺賠罪了,一時沒拿穩,壞了禮數,小的該打,該打”,王管家趕忙俯身拾起先前丟置于地的兩枚銅錢,隨后又從兜里掏出三枚,一并交與到小小手中。嘴上說著該打,手卻未有動作。
對面兩人的一唱一和,清風雖不值一哂,但仍繼續配合:“在下代小友謝過劉老爺慷慨解囊。只是,還有一事想請教劉老爺。”
“哦?何事?”劉老爺瞬間警覺起來。
“說起這山匪,近期性情大變,倒也稀奇。”
“小兄弟何出此言?”
“方才聽劉老爺之言,踏田毀稼乃近期之事,難道這山匪之前喜擇大道而過?”清風故作疑惑,一面看看劉老爺,一面望望王管家。
劉老爺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心想剛才無意失言,未曾想此人思維竟如此敏銳,但轉念一想,可不能自亂陣腳。
“小兄弟,非也非也。山匪每每下山洗劫,所沿田舍皆數盡毀。近期次數愈發頻繁,所侵之地愈發廣闊,我等累計損失慘重,故而有先前之言。”
“原來如此”,清風雖露恍然大悟之態,然心似明鏡,知其必有所隱瞞。
劉老爺深諳言多必失,隨即便下逐客令:“今以酒交友,本該暢談,無奈天色不早,又因身旁小友家父抓藥治病要緊。不如擇日小兄弟多帶些酒水,再續今日未盡之談。”
“如此,改日再來拜訪”,清風此行目的已達,便順勢而辭。
隨后劉老爺示意丫鬟領二人出門。清風前腳剛離開后院,神識便探得劉老爺與王管家的對話。
“方才那五枚銅板就當酒錢了。”
王管家心里暗罵一聲,嘴上卻說:“謝老爺賞酒。”
劉老爺隨后又示意王管家貼耳過來,小聲吩咐道:“另外你且派一人盯著這小兒,今日拜訪,討錢是假,探虛實為其目的。雖不知他有何盤算,還是小心謹慎為好,莫要給我惹出什么事端。”
“是,老爺。我這就去辦。”
正當王管家準備退出涼亭時,又被劉老爺叫住。
“慢著,稍后官家的人要來,你適當備些酒菜。”
“是。”
清風和小小出了劉宅,隨后去往藥鋪,期間與一人擦肩而過。那人高七尺,面容年輕,身材魁梧,著一襲公服,與清風錯身兩三步,忽駐足,轉身回望,略有所思。片刻,那人似乎想起更為要緊的事情,轉身繼續朝劉宅走去。清風也察覺到此人,但未在意。
“平安無事歸來,甚好,甚好!”藥鋪老者一見清風和小小出現在門口,便迎了上來。發現小小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手里還拿著一串糖葫蘆,更是欣喜過望。
“老先生,我們抓點藥。”
“藥早就備好了”,老者邊將包好的藥遞給清風,邊詢問,“小兄弟云游至此,可有計劃多待幾日?”
“逗留三五日便離去”,清風并未透露實情。
“實不相瞞,小兄弟”,老者聽清風所言,略顯憂愁,“早年我上山采藥,失足滑落山崖被困,是張老漢救的我,且悉心照料我數月之久,方才康復如初。今知張老漢身患重病無人照料,而我年事已高,腿腳不便,心急如焚。因此懇請小兄弟幫我照料張老漢兩三天時間,待我招一藥鋪伙計,便可替換。事后定奉上優厚報酬。”
清風知其藥鋪經營困難,哪有余錢招伙計,念其知恩圖報之心,便應允下來:“老先生自當放心,在下送小小回村,視其情況,會料理一二。”
“太好了,老朽給小兄弟行禮道謝了”,老者略顯激動,說完便欲行跪拜之禮。
“老先生,不可”,清風趕忙手扶老者,制止其跪拜之禮,“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告離藥鋪,清風拉著小小準備回張家村。藥錢因老者執意拒收,因而清風趁其未留意,用仙術置十枚銅錢于柜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