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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李老漢一家

官府的差吏們一走,圍觀的眾人也就散去,這幫子人看熱鬧的多,加上和受害者一家互不相識,誰又會關心一下這家可憐的老小呢?

“王...”

“王什么王!”晁銘剛喊出一個字,就被朱載圳給預判到了,趕緊阻止了他。

“公...公子!”

李老漢看著眼前仗義相救之人不勝感激,顧不得身上的傷痛,招呼了兒女一同走到了朱載圳的跟前。

“多謝公子相救!多謝公子!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來日必當...”李老漢欲言又止,看著眼前文質彬彬,甚是高貴的少年,再想想自己這番光景,這番恩情豈是自己能有所回報的。

站在老漢身后的兒子倒是沒有那般卑微之感,像一只受了傷卻依然斗志昂揚的幼鷹,眼神里滿是堅定,似待到羽翼豐滿,定要翱翔碧空。

而老漢的女兒,一雙眸子甚是晶亮,皮膚白皙,沒有妝容甚是樸素,而且更顯那淳樸原生態的美。

不知是不是見慣了這種被欺凌的場景,還是吃盡了生活的苦楚,從她的眼神里,盡然也看不出恐懼與驚嚇,相反,她淡定地攙著老父親,朝著朱載圳送上了一個示意的微笑,以表對解難恩人的感謝。

這微微淺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想著她的遭遇,更加讓人升起一種保護她的沖動。

“我這般模樣,怕是也無法報答公子了!”說著李老漢就要跪下,用最樸實的方式感謝大恩。

朱載圳見狀,連忙向前兩步,扶住了他,“老伯,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老漢抬頭又看了看朱載圳,這人沉穩正義,一個想法不禁產生。

他說這大街之上,不便說話,而且這般大恩,無以回報,請恩人入家中喝碗淡茶的禮還是要有的。

于是李老漢便招呼恩人到家中說話。

朱載圳因為對身手矯健的少年有意,不顧晁銘的反對便應了下來。

李老漢一家住得也不遠,就在城下大街拐角后一個二道街的胡同里,胡同非常窄,兩人并行奔走都困難的感覺,這一排靠著城墻而建的屋連房子都算不上,還不如說是一排臨時違建,自然老漢所謂的家也很是簡陋破爛。

矮磚墻砌成的內屋里用木板和毛竹隔了三間,一間是正屋,兩邊各有兩個房間。

因為屋前是高建筑磚墻的原因,這正屋里很是昏暗,這才申時,太陽還很高,感覺都需要上油燈了。

屋內幾乎沒有像樣的家具擺設,正屋里就一張方桌和幾張條凳。

“這屋子是租住的!”李老漢招呼朱載圳坐下后也坐了下來,晁銘識趣地站在朱載圳身后,而老漢的兩個子女就乖巧懂事地站在一旁。

“還沒請教公子大名!”

“我姓丁!”朱載圳說的是他在現世的姓,“至于名字...”

見眼前的恩人不愿多說,老漢也不再細問,他隨即指了指身后的子女。

“丁公子,這是我次子,李文貴!這是次女,李彩鳳!都是賤名,污了公子耳朵!”

介紹兩名子女之時,二人都客道地點了點頭。

李老漢突然又鄭重道,“我名李偉,是個手藝人!做做泥工這些雜活,公子有所不知啊,我曾祖父名李政,可是隨明成祖參加過靖難!我們也算是功臣之后!”

李偉,這個名字倒是很現代,但是這介紹聽起來實在是,朱載圳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都苦逼成什么樣子了,居然還不忘裝一下,但這或許是壓抑太久,太渴望一種虛有的認可吧,這老漢說這些時滿臉的驕傲。

朱載圳內心無奈地搖搖頭,問道,“李老伯,今年高壽啦?”

李偉尷尬地笑了一笑,“我今年四十又三了!”

實在看不出來,這人才43,應該是被生活所逼,盡然顯得如此蒼老,與實際年紀不符,西苑的老爹和他年紀也差不多,但二龍不見,也不知老爹是一副什么模樣,平時長壽仙丹服用得多,應該還是很顯年輕的吧。

“這么說,你們是京城籍?”

“也不算京籍,我們祖籍是山西翼城的,祖上追隨太宗有功,占籍順天府漷縣。”

“那怎么一家都在京師內?”

聽了這話,李老漢嘆息了一聲道,“哎,嘉靖二十九年,北方的賊寇殺到了京師近郊,我們才不得已進城避難!”

說這些話時,他仍心有余悸,“如若晚幾個時辰,就進不了北京城了,孩子他娘和我長子就是那次大難和我們走散的!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曉!”

交談間,李文貴蹲在門口,看著門外,默不作聲,而李彩鳳則燒了一壺熱水,這家實在是太寒磣了,連茶葉茶具都沒有,只能馬虎地倒在兩個碗中。

朱載圳這茶碗都還沒端起來,李偉突然朝著桌上一拍,砰的一聲,嚇得朱載圳一個激靈。

“我祖上好歹靖難有功,但姓朱的太沒良心了!強搶民女那是人干的事情?我本以為躲避了外來的賊寇,到了京師會安全一點,可曾想,我那長女去年就被強搶入宮,現在生死未卜!今年又要抓人!這不是把我們一家往絕路上逼嗎?”

皇帝昏庸無道,百姓苦不堪言,朱載圳深深地認識到,大明已經千瘡百孔,這最基層的百姓,已經到了無法生活的地步,再進一步逼迫他們,后果可想而知。

“老伯下一步作何打算?”

李老漢悶頭沉思了一會兒,隨后站了起來,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

生活的所逼已經讓他變得毫無尊嚴,說跪就跪,這是被壓迫走投無路之人最后能拿出來的了。

其實他這個破爛的家,有什么臉面請貴客來坐坐?他無非是夾雜了一點私心。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他自然懂得審時度勢。

差役今天走了,明天還會再來,他將朱載圳叫來家里,無非是有所求。

“公子,對不起!”剛才還侃侃而談的老漢突然像變了一個人,痛哭流涕道,“原諒我的私心,公子!我有求于公子!”

老漢這般行為,如果說是做戲,也著實讓人動容,到了這個地步,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希望,但是現在的情況,一家怕是在劫難逃了,首先這房子是租的,出了今天的事情,東家肯定要哄他們走。然后,那些皂吏能這么輕松放過他們嗎?

ps:抱歉各位,今天也只有一更哈,因為今天老丁的廣告小店開業,要忙一天。祝各位讀者大大國慶假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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