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節

地點：總部辦公室

熒光幕前的莫之蘊正在攥寫類蛙生物的檢驗報告——“這種卵生生物的孵化需要富含營養而溫暖的地方，人類的腸道系統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環境。除去人體環境以外，溫暖潮濕的野外環境也是一個可選項，但由于欠缺活物樣品，無法進行實驗以驗證這一推論。根據目前唯一的樣品解剖顯示，該未知生物能在淡水以及陸上存活，與大部分兩棲生物一樣，它更傾向水生環境生存。雖然樣品尚處于幼年體，但解剖顯示，它的生殖系統已經開始成型，這代表該生物的成長周期極為短暫，可能只需兩周或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成長為完全體。值得留意的是，該未知生物擁有極為復雜的生殖系統——雌雄同體，可以在單個體內完成卵子受精。”

莫之蘊這時忽然想起腐尸上頸脖上的兩排傷口，她繼續撰寫報告：“該生物極有可能是雜食性生物或肉食性生物。”

這時，電話響了。

“喂，蜘蛛。還記得那只青蛙嗎？”來電者是潘楚燊。

“記得啊，我正在撰寫它的解剖報告呢。”

“那可不是青蛙，可能真的是水猴子，而且你手上的只能算是迷你型。”潘楚燊道，“我想你過來肇慶一趟，弄清怎么回事。”

莫之蘊皺起眉頭，滿臉疑惑。

第五章第二節

地點：Z市警務處的獨立囚室

囚室內關著水猴子。房間的南邊角落處有一個洗手槽和一個馬桶，洗手槽的水龍頭時不時就滴落一顆晶瑩的水滴，位于洗手槽的下方有一條排水管道，位于管道后的陰影時不時就蠕動一下。

莫之蘊和潘楚燊透過房間門上的鋼化玻璃往里張望。潘楚燊指給她看：“小莫，看吶。它就在水槽下面躲著呢。”

驟眼看，是一名深色皮膚的小孩躲在水槽下面玩，莫之蘊繼而瞇眼細看，“天哪！”她倒吸了一口氣。

卷縮起的水猴子察覺到外面的人類目光，旋即從水槽下面緩緩爬了出來，暴露在暗淡燈光下的水猴子慢慢站直起來，它的頭顱長有及肩的頭發，全身深綠色皮膚，表面濕潤而光滑，就像青蛙的皮一樣，它一米多高，在昏暗的環境中，水猴子的外貌身材與一名孩童無疑。

“看清楚了嗎？黃伯納在場的話，肯定會很羨慕它的發量。”

“不要拿黃隊長的頭發來開玩笑，這不好笑。”莫之蘊平板地說，她指著水猴子繼續說道，“這種生物跟傳說中的形象很相似，與我之前猜想的一樣。瞧，它的下體并沒有發育出生殖器官，它是單性繁殖的；它的四肢帶有長了好幾排密密麻麻的倒勾狀肉刺，這是某種已退化的寄生特征，能兩腿站立同時擁有如此比例的頎長手臂，說明它同時也具有靈長類動物的生理特征。”

水猴子的蠟黃雙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張微張，露出上下兩排利齒，死死盯著門外的一男一女。

潘楚燊不喜歡水猴子的滲人目光，他問：“你剛才說它擁有寄生生物的生理特征？”

“是的，它的幼年期很有可能就是寄生在人類的腸臟內，靠吸取大腸營養來保持發育。”莫之蘊一只手托著下巴道，“它既不是人，也不是青蛙，水猴子是一個全新的物種。當局現在拿它怎么辦，將它一直關在這里？”

“這個全新物種很快就要被送往總部拘留室了，局方領導認為水猴子是名發育不良的畸形人，手頭上的各種證據都表明它與下水道腐尸的兇手有著密切的聯系。”

“什么證據？”

潘楚燊回答：“在韶關報警的是當地一幫到戶外野炊的中學生，失蹤者正是其中一名男學生。他身邊的同學目擊到他遇溺的整個過程，他們宣稱聲稱事發水庫在最近半個月里住了一頭很奇怪的巨型牛蛙，一雙圓眼睛在黑夜中就像是一對大黃燈。失蹤男生因為釣魚失敗，一怒之下，便賭氣下水，誓言要讓同學們見識怪牛蛙的廬山真面目。”

第五章第三節

午夜時分，一臺司法部派來的面包車來到警務處的門口，司機和副駕駛的拍檔和警務處的工作人員簽收完移交單后，水猴子便被綁在一張輪床上，它時不時便虛弱地掙扎起來，這使得它看起來毫無威脅性。

“注意這家伙。”臨別前，警務處的工作人員提醒駕駛面包車的兩名工作人員。

回程到廣州的途中，司機馬有維時不時便透過后視鏡往后面的車廂瞄一眼，水猴子仍在不時掙扎，希望能擺脫約束帶的束縛。

“這家伙不老實。”馬有維道，他年約四十歲，長了一張短而寬的肉臉，頭頂中間位置的毛發開始變得稀薄。

“這家伙構成不了威脅。”坐在副駕的歐陽迪迪道，此人今年二十三歲，身材高瘦，此時的他正悠閑地拿著手機玩《王者榮耀》，他扭身瞄了眼車廂。“瞧它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我想它快要死了。”

“不是吧。”馬有維驚恐地說，“萬一到總部前，它就掛掉怎么辦？”

“如果這真的是水猴子的話，給它來些水，它馬上就會原地復活。”歐陽迪迪保證，他退出游戲，將手機納回衣兜，他解開安全帶，拿起一大瓶水地來到車廂后。

水猴子除了頭部的黑色毛發外，其它部位一毛不拔，深綠色的皮膚就像青蛙一樣又黏又滑。“這東西真惡心。”歐陽迪迪將瓶子對準水猴子的嘴巴灌水。

水猴子大嘴巴完全張開，它如饑似渴地把一大瓶礦泉水飲盡，立竿見影般停止了掙扎。

“它怎么了？”司機問。

“它似乎在發呆？”歐陽迪迪扭頭對馬有維說，然后便聽到啪的一聲響，他扭頭一看，發現輪床上只剩下一團滿是粘液的白色床墊，水猴子不見了。

馬有維一驚，他緊急剎停了車，面包車就這樣停在一條荒無人煙的鄉村公路上。“需要通知總部嗎？”他拿起無線電對講機，正打算尋求總部支援。

歐陽迪迪害怕反饋總部的話，自己會受到處分，于是他馬上制止住馬有維。“先不要，我們先找一下。”

一泡腥臭的粘液滴落到了歐陽迪迪的臉上，他想不到自己這么快就找到躲起來的目標，但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一點也不美妙，相反，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驚栗——水猴子四肢并用倒爬在車頂上，那雙盯著自己看的渾圓雙眼散發著貪婪的氣息，粘稠唾液不停從滿嘴利齒的口腔冒出并向下滴落。

夜幕低垂，新月輕薄如刀，只有蟲鳴的鄉村公路煙霧繚繞，劇烈搖晃的面包車先后傳來歐陽迪迪的凄厲慘叫和馬有維的嚎哭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