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連年的天災,欠餉已經是常態,不僅僅是兵變討餉,如果不是他夠狠辣,說不定也早就被部下逼著兵變。
曹文詔眼神冰冷堅定,回首望去,身后此刻已經是空蕩蕩一個家丁兵卒都沒有,他知道,跟著他的人馬都已經戰死了。
抬手想要舉起手中的馬槊繼續拼殺,卻發現手臂已經有些脫力抬不起來。
也許這就是他的宿命,馬革裹尸,也算是死得其所。
曹文詔扔掉手中的馬槊,緩緩抽起腰間的馬刀,橫在頸上,看著周圍剛被殺的不敢上前的賊兵,心中萬千的豪情都化作了無言。
他曹文詔從軍,縱橫半生,大小戰役上百場,無一敗績,沒想到平生第一次敗北,就是他殞命的時刻。
他對不起很多人,但他無悔,為了他心中的大明,縱死無悔。
只見曹文詔用剛恢復一些氣力的手臂,握緊刀柄,用力一拉,鋒利的馬刀瞬間割開他的脖子,滾燙鮮血噴涌出來,灑向空氣之中,灑向這片他為之戰斗的土地。
“嘭!”的一聲。
曹文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從戰馬上摔了下來,這位大明的無敵將軍親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流賊雖然勝了,但他的命運只有自己可以結束,那些流賊不配。
農民軍眾人愣了一瞬,然后舉起手中的刀,一擁而上,只一瞬間就把這位主帥分尸,身上的甲胄還有兵器,都被當做了戰利品。
“大哥,這是曹文詔的首級,還有佩刀,這是腰牌,沒找到官印。”高一功拿著一把刀,銀制的腰牌,還有一顆人頭,來到李自成身邊笑道。
李自成沉吟片刻,笑道:“無所謂,一功,辛苦了,曹文詔一死,還有誰是我們的對手,改變目標,我們去支援大王,把官兵全吃下來。”
接連的交鋒,他知道曹文詔帶領的官軍都是精銳,把曹文詔這一百人吃下來,就已經失去上百人精銳,還有上百名受傷失去戰斗力。
他本以為自己訓練的兵馬應該跟官軍的精銳相差不多,但結果卻是出乎他的意料,兩者之間還是差距很大。
舉目向官道之上遠眺,那邊可是還有兩千多的明軍主力,那邊才是主戰場,不過曹文詔已死,他們已經構不成什么威脅。
只要李自成帶著曹文詔的首級過去,就能夠不戰而勝。
至于張獻忠那邊,官軍能夠消耗掉他的實力,這也是他愿意看到的,他此行的目的不僅達到,還有意外的收獲。
沒有時間猶豫,李自成舉起手中的馬鞭,一馬當先往明軍主力的方向趕去,剩下的人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在身后跟上。
只有高杰眼睛看看遠去的李自成,再看看高一功,不知心中在想著什么,猶豫片刻,帶著手下的人馬方才跟了上去。
陳東趴在馬背上回頭看向身后,農民軍對他們倆的逃跑,并沒有多上心,當然曹文詔顯然要比他們更具有誘惑力。
陳東發現沒人追趕之后,心中松了口氣,這一戰基本上已經宣告了結局,也意味著結束,只要之后可以脫農民軍的防線,那才是真正的安全。
當然并不是陳東怕死,而是他不想這么白白送了性命。
“東子,受傷了嗎?”王五見陳東下馬,在一邊往下脫身上的棉甲,開口問道。
陳東咧嘴笑道:“沒有受傷,咱們想要逃出去,穿著這身衣服可不成。”
他清楚,就算是農民軍不追他們兩個,后面可還有兩千多號人呢,他們不可能不追擊。
“把曹總兵丟下逃走,已經是死罪,你還打算回去?”王五皺眉,疑惑道。
陳東沉吟一會,解釋道:“曹總兵是必死無疑了,留下的人想來也沒什么好下場,逃跑的可不止咱們兩個,為什么不回去。”
他都已經想好了,曹文詔身死,帶領的人馬不可能全部都投降,肯定會有逃回去的,等到那時正是用人之際,法不責眾,這件事不算是什么罪過。
最主要的是,怎么立功這才是重點,總不能一直當個排頭兵,不然也太對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了。
“也是,還是你小子腦袋瓜子聰明,咱們現在怎么辦?這就往回走嗎?”王五聽完豁然開朗,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想做反賊,畢竟他還有家人生活在城里。
不知不覺間,經歷過這次險死還生,他救過陳東,陳東也救過他,他沒讀過什么書,從小就是軍戶出身,弓馬嫻熟當兵也有不少的年頭了。
王五有些慶幸把陳東帶在身邊,不然這次說不準就真的永遠留在戰場上了。
雖然這小子問題很多,但畢竟是讀過書的,見識比起他來說要高上不止一截,他很自然的就把他當做了主心骨。
“馬是不能騎了,王哥,南面的三水縣不遠吧?”陳東把沾滿血跡的棉甲扔到一旁,抖了抖滿是汗水的里衣,往地上抓了一把土壤就往身上抹,一邊抹一邊問道。
“嗯,三水縣是宣府的張總兵鎮守,那邊倒是安全,不過距離這里還有三四十里呢。”王五皺眉回答道。
兩人的馬匹已經蔫兒在了地上,低聲的嘶鳴著,要是炸戰馬沒受傷,不多時就能到達,現在嘛,則是有待商榷。
“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倆的造化了!”
陳東把上半身的衣服扯下來,用雁翎刀割成條狀,給這兩匹戰馬止血。
戰馬是帶不走了,目標太大,山路也不好走,所以只能留下來,畢竟是救了自己的命,不好看著它們血盡而亡。
“王哥,夠了,不然回去還要花錢買。”陳東看王五也有樣學樣把自己的衣服脫下,急忙阻止道。
陳東此時光著膀子,身上的肌肉線條并不明顯,但這精壯的身軀,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任誰見了都不敢小覷。
“這是什么?”王五看陳東手上把玩著一個印章,湊過去開口問道。
只見通體銀制,一只似狗非狗的東西趴在上印上,如果不是額頭上一個顯然的“王”字,陳東還真不確定這是只老虎,丑是真的丑。
陳東不知道的是漢代以前更丑,一個小烏龜下面是印。
所以之前有句俗語:難得金龜婿。
意思就是找女婿要找個有金龜印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