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荔饃片挺好吃的。我遞給湯圓。
太干了,磨嘴。湯圓委婉拒絕。
是嘛,我感覺還好。我腮幫子忙著來回咀嚼。
小心顳下頜紊亂。湯圓又開始了她的烏鴉嘴。
春天了該去踏青了。去看你說的柳樹林吧。聽著很神秘的。
好。
再講講那個樹林的故事唄。漫長的車程實在無聊。我攤在安靜的臥鋪上,聽她開始講。
是一個老人種的,都是一個個細細的的柳樹樁,然后樹樁都活了。就在小河邊,路是條起伏不平的路,修過幾次,但是總是高低不平,總有泥洼。
樹長得怎么樣。
柳樹一年年活了。變成了可以遮風擋雨的綠蔭。老人沒了。柳樹下面就是小河溝和大片大片的荒草。沒有放養(yǎng)的小孩了。
荒涼的那種嗎?
不算吧。野草很自由,還會竄出來一只兩只野鳥。春天柳絮也不多,秋天會開大片的鬼子姜花。很好看。
為什么種樹呢?
我們不知道。種樹的時候,是冬天,老人穿著黑色的棉衣,身子彎曲著。就他自己種的。
我們那時候太小,顧不上問他為什么要種柳樹,只是在沒水的小河溝里瘋跑,試圖翻開枯草下的軟泥,看看有沒有冬眠的泥鰍。
有嗎
肯定沒有啊
夏天有吧
夏天有水的時候有小魚和青蛙。
真好。那現(xiàn)在不知道能看到什么樣子。
現(xiàn)在不是最好的時候。湯圓停頓一下。不過,什么時候算呢。
其實,去看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時候吧。
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沒什么人經(jīng)過。挺安靜的一條柳林小路。
你看,路還是這樣不平,其實修過很多次了。湯圓略略彎腰指給我看。
野草還沒長起來。柳樹抽出了鵝黃的嫩芽,和一身灰黑的干枯外皮不太相配。二月的風力不大,也不干燥,也沒有沙子糊嘴。
我們就地坐下,鷓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看不到鳥窩在哪里。
這個地方變化大嗎,
不大。
有想過為什么種柳樹嗎,
容易活吧。
其實我試圖想它是留住,長亭送別。
湯圓抿抿嘴,笑的很淺很慢,沒有肯定我,也沒想否定我。
中午的這片柳樹的陽光很細碎,有風的時候很舒服。現(xiàn)在快晚上了,可能沒那么閃亮。
現(xiàn)在也挺好。第一次來,我卻很放松。
柳芽和春日余暉是一個顏色。天空有大片的金粉色云,從西到東。飛機拖著細細的白線劃過,白線慢慢變寬變淡變薄,直至消失。
飛機飛的真高。我手里薅一根嫩草,像原始人一樣本能想試吃,仰頭看著天空感慨。
湯圓跳起來,折一段柳芽,沒節(jié)奏地搖著肩膀說,地上看不清天上,天上也看不清地上。
我們呆了一會兒,拍拍土,起身離去,西邊的太陽慢慢下山,路上還是沒有人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