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蓮兒，別哭了。”白素娥在一旁適時地安慰道。

“母親！”

華明蓮哽咽道：“那本來就是靈貓的位置，它又做錯了什么，大姐姐為何要下這般殺手？對于我們來說，靈獸豈是個寵物那么簡單，靈契融于骨血，注定相伴一生，等于半個親人了！”

一番話，把華寧峰的思緒徹底拉了回來。

他望向蓂兮的眼神重新變得冰冷，沒有一絲溫情：“我剛說了，那是修煉的地方，你一個廢物過去，不是故意滋事還能干什么？”

“寧峰！”話說得太重，華老夫人出聲喝止。

一時間，這里靜默無聲，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半晌，蓂兮才彎了彎唇角，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愧是以他……唔，以天君為尊的人，就連理念都那么相似。”

蓂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輕輕快快地說道：“這個世界以強為尊，弱者就該被淘汰，對嗎？”

華寧峰負手而立，目光冰冷：“不錯。”

蓂兮就著他的話點點頭：“既然這是你們認同的生存法則，那么那只靈貓因為太弱被淘汰，你又是以什么的理由來責怪一個強者？”

華寧峰一怔，臉色微變：“混賬，你說什么？！”

蓂兮罔若未聞，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抱著諦聽緩緩走了幾步，自言自語道：“因為華明溪弱，所以就該被家族放棄，丟在后院自生自滅；因為華明溪弱，所以就該遭受仆從的羞辱，家人的羞辱，甚至你的羞辱。”

在華寧峰逐漸難看的臉色中，蓂兮抬起頭來，目光微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字地問道：“倘若今天結局相反，換做是我的靈獸躺在那里，你會像這般，指責她一句嗎？”

“你——”華寧峰一哽，竟然無言以對。

蓂兮靜靜地望著華家的這些人，等了半天都沒有回應，倒是華老夫人咳了一聲，不輕不重地叫了一下華寧峰的名字。

于是，在華明蓮若有若無的啜泣聲中，華寧峰終于開了口：“你倒是會扯。我可以不追究你闖進花苑一事，但這白犬來歷不明，是一定要調查的。”

“沒什么不明的。”蓂兮淡淡道，“這是母親送我的禮物。”

母親？

忽然從她口里聽到這兩個字，華寧峰居然有些陌生，他甚至下意識地看了白素娥一眼。

“欸？”白素娥一愣，張口就要解釋：“老爺，我并未……”

“我說的母親，自然不是你的續弦。”蓂兮唇邊勾起一點嘲諷的笑意，道：“是親生母親，衛晚秋。”

在場的人皆是一怔。

也許太多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華寧峰的目光竟然有些空洞，他呆呆地看著蓂兮，像是沒有明白她在說什么。

“昨日夜里，我夢到了母親。她說這么多年來沒有陪在我的身邊，實在愧疚，所以送來了一件禮物。”

蓂兮撫、摸著懷中的諦聽，隨口捏造：“待我醒來，就看見了它在身邊。”

諦聽相當配合，當即小叫了兩聲表示附和。

“禁、地設有封印，兇獸若是出逃身為家主的你你會察覺不到么？”蓂兮道，“所以它是天賜的禮物，是母親送來保護我的靈獸，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動它。”

“明溪，你是不是想念你的母親了？”白素娥不著痕跡的看了華寧峰一眼，語氣中染上了一絲哀傷，“可憐的孩子，她過世多年，又怎么會……”

“夠了，我看你是瘋了，居然都開始胡言亂語了！”華寧峰怒喝了一聲，打斷了白素娥的話，“我再說一次，把它給我！”

之前看華老夫人提起先夫人時的反應還以為華寧峰尚存一絲情義，但想來也是，若真有一點舊情，華明溪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看來這張親情牌打得很是失敗，這一次，蓂兮出乎意料地聽話，“好吧，給你便是。”

華寧峰詫異蓂兮突然松口，見狀也沒有多說，伸手就準備接過諦聽。

在指尖相觸的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如潮水一般涌進華寧峰的腦海，震得他倒退了一大步。

【阿峰……】

空靈溫柔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華寧峰唰的一下抬起頭，盯著天空的一角，似乎在找尋聲音的來源。

“老爺，老爺你怎么了？”

白素娥擔憂地想要去攙扶他，華寧峰一把拍開了她的手，眼神空洞，卻又像含、著熱淚。

他沙啞地問道：“晚、晚秋……方才是不是秋兒叫我了？”

所有人一臉茫然，感覺華寧峰像是魔怔了。

“沒有呀老爺，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白素娥耐心道：“這里只有我們在，沒有人說話。”

【阿峰……求你……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哪怕……哪怕……】

“秋兒！秋兒！”

華寧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在放開諦聽的那一瞬間，一切感知就像被被浪潮裹挾的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

“爹爹，你怎么了？”

華明蓮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失態的華寧峰，一時都嚇得忘了哭泣。

華寧峰只是抿著唇，似乎在看諦聽，又似乎在透過它看別的東西，然后，他又深深望了蓂兮一眼，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

在場的人滿臉問號，這華寧峰發了一下神經就走了，離開前也沒說究竟要怎么處置那只小白犬，反正又回到了蓂兮手中。

白素娥遲疑著開口，“母親，您看這……”

“我說你們究竟要鬧到幾時。”

華老夫人用手杖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溪丫頭的話是有幾分道理，禁、地的兇獸怎么有能耐偷跑出來？無論它天上掉下來的也好，是衛……給的也罷，總之是溪丫頭所有。”

“可是，”白素娥勉強笑了笑：“我是擔心明溪的安危，萬一這白犬哪天不小心傷了她，該如何是好？”

“管好你自己。”

華老夫人毫不客氣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至于那貓，從我那兒取些上等靈藥，給它治一治。”

“祖母。”

華明蓮抱緊自己的靈貓，悲傷道：“看它痛苦，真是比殺了孫女還難受。”

華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道：“好了蓮兒，一只靈寵而已，哪有自己身體重要。你不是喜歡那副踏雪驚雨鞭么，回頭祖母就差人給你送去。”

說著，她又看向白素娥道：“你且隨我去看看寧峰怎么樣了。”

“是。”

白素娥心疼地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倒是什么也沒說，隨著華老夫人一同離開了。

診療師趕到，華明蓮將靈貓交給他之后，又看著若有所思的蓂兮，勾起了唇角。

“大姐姐還真可憐，受父親這般厭棄，本以為祖母會是你在這個家里唯一的依靠，但最后卻也沒有看你一眼。就像上次藥房走火，說要調查，不也沒了下文么？”

“看來三妹也無甚大礙。”蓂兮笑了笑，道：“我還是懷念先前你在它爪下梨花帶雨求饒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華明蓮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白衣上血跡斑斑，甚至凝成了一種污紅色，看著竟有些恐怖。

“華明溪，靈貓此仇必報，我絕不會放過你。”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蓂兮擺了擺手，滿不在意道：“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