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工作終于結束了,吃了晚飯,我的腦袋暈暈沉沉的,慢慢的又進入了夢鄉。我好像又進入到了林野的世界里。我似乎就是林野,因為這個世界里,林野的情感,就像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我回到了工作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我的工作室藏在霓虹沼澤12區的一個夾層里,位置隱蔽,需要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再通過一個偽裝成廢棄儲物柜的入口才能進入。這個地方是我五年前偶然發現的,夾層面積不大,只有十幾個平方,卻被我收拾的井井有條。
工作室的左側放著一張修復桌,上面擺滿了各種修復工具——神經嵌片檢測儀、意識碎片提取器、能力量補充劑,還有一些我自己改裝的小型儀器。修復桌旁邊是一個金屬架子,上面放著十幾個玻璃罐子,每個罐子都貼著標簽,里面裝著不同人的意識碎片,有的泛著微弱的藍光,有的則是暗淡的灰色。最上曾的玻璃罐里,裝著我五年來收集的林溪的意識碎片,只有薄薄的一層,泛著微弱的藍光,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我脫下防孢子面罩,隨手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修復桌前,摘下領口的記憶花。小心翼翼地將花放在神經嵌片檢測儀上,按下啟動按鈕。檢測儀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屏幕瞬間亮起,開始分析記憶花的意識波動。
幾秒鐘后,屏幕上彈出一行詳細的數據:“意識波動頻率4.8赫茲,與林野神經嵌片匹配度90%,含未知意識碎片(波動頻率6.2Hz),來源:生物嵌合體,危險等級:中等。”
“生物嵌合體”四個字像一塊巨石,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新滄城的法律明令禁止非法生物嵌合術,只有光穹城的官方醫療機構,才能為特殊人群(如殘障人士)進行合法嵌合手術,且術后需要定期報備。而非法嵌合術不僅風險極高,還可能導致嵌合體失控,變成危害社會的“意識傀儡”。陸沉竟是嵌合體?而且還是危險等級中等的非法嵌合體?我的心跳開始加快,我想起昨天在實驗室里看到的金屬反光,想起嵌合手的悸動,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嵌合手還在隱隱發燙,我走到墻角的冷卻箱前,打開箱門,冷卻箱內部是藍色的冰晶,散發著刺骨的寒意。我將嵌合手放進去,金屬指節上的銀光漸漸褪去,灼熱感也慢慢消失。五年前接受嵌合手術的場景,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里。那是一個廢棄的地下室,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味。神秘的嵌合醫生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他拿著針管,將特制的嵌合液注入我的手臂,說:“你的左手會成為最奇安達的意識感知工具,但它也有弱點。它會對危險意識產生排斥反應,一旦感知危險,就會發燙、刺痛、提醒你遠離危險。”當時的我,滿腦子都是找到林溪的年念頭,根本沒在意醫生的警告。知道后來,遇到一個意識污染嚴重的客戶,嵌合手的排斥反應讓我差點失去意識。我才明白醫生的話是什么意思。
可現在,“找到林溪”的誘惑太大了。達到讓我愿意忽略陸沉的危險身份,我關掉冷卻箱,走到工作臺前,打開系統終端,搜索“陸沉”的名字。屏幕上彈出的結果很少,只有簡單的介紹“陸沉,生物光影雕塑家,擅長以意識碎片為材料創作雕塑,近期在霓虹沼澤舉辦過小型個人展覽,作品風格獨特,充滿神秘色彩。”沒有出生年月,沒有過往經歷,甚至連展覽的具體時間和地點都沒有詳細說明,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過去。
我關掉搜索頁面,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我的腦海里不斷回放著昨天與陸沉相遇的畫面——他溫柔的眼神、低沉的聲音、遞來記憶花時的動作,還有最后袖口下的金屬反光。這個男人就像一個謎,吸引著她靠近,卻又在暗處藏著鋒利的爪牙。不知過了多久,神經終端突然震動起來,是陸沉發來的信息:“我到你工作室樓下了,方便下來嗎?”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傍晚六點,距離約定的時間剛好還有一個小時。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背包,通過偽裝入口離開了工作室。剛走出小巷,就看到陸沉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
他換了一件白色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蒼白皮膚,沒有了昨天的金屬反光。他的手里拿著一個銀色的金屬盒子,看到我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快步走上前:“抱歉,我來早了,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我剛好準備出門。”我搖搖頭,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的左手手臂上,皮膚光滑,沒有任何嵌合的痕跡,仿佛昨天看到的金屬反光只是錯覺。陸沉似乎覺察到了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將左手背到身后,然后將手里的金屬盒子遞過來:“這個給你,是防熒光孢子的藥膏。霓虹沼澤的孢子雖然看起來漂亮,但是長期接觸會刺激嵌合手的神經,可能會影響你的修復能力。”
我接過盒子,入手冰涼。打開盒子,里面是淡綠色的藥膏,散發著淡淡的薄荷味。這個味道很熟悉,是林溪小時候最喜歡的味道——當年林溪每次感冒,醫生都會給她開這種薄荷味的藥膏,說能緩解鼻塞。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這個?”我抬起頭,疑惑地看向陸沉。我從未告訴過他自己嵌合手的弱點,也沒有說過林溪的事情。陸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很慌亂,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我之前認識一個嵌合師,他說嵌合師很怕熒光孢子的刺激,所以就想著給你準備一份。至于這個味道。。。。。我覺的還不錯,就選了這個。”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嵌合手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共鳴,金屬指節上泛起淡淡的銀光,像是在回應某種熟悉的意識波動。
“走吧,鏡海邊緣在沼澤深處,我們趕在天黑前到。”陸沉率先轉身,朝著霓虹沼澤深處走去。我收起思緒,快步跟了上去。兩人沿著廢棄的公路行走,道路兩旁是高大的熒光樹木,樹枝上掛滿了發光的果實,像是一串竄小燈籠。陸沉走在前面,步伐不快,似乎在刻意配合我的速度。他偶爾會停下腳步,彎腰撿起地上的熒光果實,遞給我:“這個叫星果,晚上會發光,能照亮路。”我接過星果,果實入手溫熱,表面泛著柔和的藍光,確實能照亮周圍一米左右的范圍。我看著陸沉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他對霓虹沼澤的環境如此熟悉,甚至知道星果的作用,不像是偶爾來這里的人。
途中要經過一片廢棄的工廠區,這里曾經是新滄城最大的機械制造廠,如今卻只剩下銹跡斑斑的鋼架和散落的零件。熒光藤蔓從零件的縫隙里鉆出來,在地面織成發光的網,踩在上面會發出“沙沙”的聲響。
突然,頭頂傳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像是有什么重物在鋼架上滑動。我抬頭一看,只見一塊巨大的鋼板從幾十米高的鋼架頂端墜落,鋼板邊緣鋒利,還帶著銹蝕的痕跡,直沖向我的位置。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嵌合手剛要彈出金屬刃,身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開。我踉蹌著后退幾步,摔倒在地上,抬頭一看,陸沉正站在我剛才的位置上,左手發生了詭異的變化——陸沉左手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淡藍色的生物電流在裂口處閃爍,原本光滑的皮膚下,竟是由鈦合金與生物纖維編織的機械結構,那些機械部件像是有生命般迅速重組,指尖延伸出金屬支架,支架間交織出細密網格,瞬間形成一面半人高的棱形金屬盾,泛著冷冽的銀光。
“砰”巨大的鋼板重重砸在金屬盾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沖擊波將周圍的熒光藤蔓震得劇烈搖晃,淡藍色的孢子漫天飛舞,像是一場破碎的霓虹雨。陸沉的身體猛地向后一沉。膝蓋微微彎曲,顯得承受了巨大的沖擊力。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嘴角溢出一絲淡紅色的血跡,順著下巴滴落在地面的發光藤蔓上,將藤蔓染成了詭異的粉色。
“陸沉!”我驚呼出聲,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快步沖到他身邊。嵌合手在靠近他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排斥反應,金屬指節傳來尖銳的刺痛,像是在抗拒某種危險的意識波動。可看著陸沉蒼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跡,我還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他:“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別碰我!”陸沉突然低吼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猛地推開我,左手金屬盾快速解體,重新變回了手臂的形態,只是皮膚還沒完全閉合,露出里面閃爍著電流的機械部件。他的瞳孔里泛起了細碎的霓虹色,原來溫和的眼神變得有些狂亂,意識波動像是失控的浪潮,在空氣中劇烈震蕩。
我被他推得后退了幾步,嵌合手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金屬指節上的銀光變得刺眼。我看著陸沉手臂上未完全閉合的機械結構,看著他瞳孔里詭異的霓虹色,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著——他果然是非法嵌合體,而且改造程度比我想象的還要深。“你的嵌合體。。。。很不穩定”。我的聲音有些發顫,我能清晰的感知到,陸沉的意識里存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波動,一種是屬于人類的溫和頻率,另一種則是屬于機械的冰冷頻率,兩種頻率正在激烈的碰撞、撕扯,像是要將他的意識撕成兩半。陸沉靠在身體后的鋼架上,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體內混亂的意識,過了好一會兒,他瞳孔里的霓虹色才漸漸褪去,手臂上的皮膚也慢慢閉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抱歉,嚇到你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看向我是,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我的嵌合體改造除了點問題,偶爾會失控,靠近我的人,意識會受到影響。”
我沒有說話,走到陸沉面前,蹲下身,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雖然皮膚已經閉合,但我能通過嵌合手感知,察覺到皮膚下機械部件的微弱震動。“剛才那塊鋼板。。。。。為什么會突然墜落?”我開口問,語氣帶著一絲懷疑。這片廢棄工廠區雖然荒無人煙,但是鋼架結構一直很穩定,從未發生過部件墜落的情況,剛才的意外,未免太巧合了。
陸沉的身體僵了一下,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后低聲說:“可能是年久失修,加上最近熒光藤蔓生長太快,破壞了鋼架的穩定性。”他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可我的嵌合手卻傳來一陣微弱的警示——他在說謊。我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只是從背包里拿出急救包,打開后那就酒精棉片和止血藥:“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鋼板上有銹跡,傷口如果感染,會影響嵌合體的穩定性。”我的動作很輕,可以避開了陸沉的左臂,將酒精棉片遞給他。
陸沉看著酒精棉片,又看了一下我的臉,眼神漸漸變得柔和。他接過棉片,輕輕擦拭著嘴角的血跡,動作有些笨拙。“謝謝你”他的聲音放的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其實你不用對我這么好,我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而且我。。。。。。還是個危險的嵌合體。”
“我只是不想欠人情。”我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嵌合手的金屬指節,“你救了我,我幫你處理傷口,很公平。”可我自己知道,這句話并不完全是真心的。在看到陸沉為了保護我,不惜暴露嵌合體身份時,我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似乎開始變軟了。
兩人沉默著處理完傷口,陸沉靠在鋼架上休息了一會兒,臉色漸漸恢復了血色。“我們該走了,再不走,天黑后鏡海邊緣會出現意識幻影,很危險。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左臂,確認沒有問題后,率先朝著前方走去。”我跟在他身后,嵌合手的排斥反應漸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妙的共鳴感,我能感覺到,陸沉的意識波動雖然依舊不穩定,但在靠近我時,會刻意放緩頻率,像是在努力壓制體內的機械意識,避免影響到我。這個細節讓我心里泛起一絲暖意,也讓我更加好奇——陸沉到底是誰?他為什么回成為非法嵌合體?他和林溪的失蹤,又有什么關系?
我們兩人繼續朝著鏡海邊緣走去,一路上再也沒有發生意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的熒光植物變得更加明亮,將道路照的如同白晝。陸沉走在前面,偶爾回頭看看我,確保我沒跟丟。
“快到了。前面就是鏡海邊緣。”
陸沉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片開闊地帶。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方有一片巨大透明薄膜,像是一面無邊無際的鏡子,覆蓋在地面上。薄膜下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氣泡,每個氣泡里都封存著不同的意識碎片,有的泛著藍色的光,有的泛著紅色的光,還有泛著紫色的光,在薄膜下緩慢地流動,像是一片五彩斑斕的星空。
“那是鏡海?”我的眼睛里充滿了震撼,我雖然早就聽說過鏡海的存在,卻還是第一親眼看見。嵌合手在靠近鏡海的瞬間,突然傳來一陣溫和的共鳴感,金屬指節上的銀光變得柔和,像是在回應薄膜下意識碎片的波動。
“嗯,這里是新滄城最大的意識能量場,也是意識碎片最集中的地方。”陸沉走到鏡海邊緣,蹲下身,伸出手,輕輕觸碰著透明的薄膜,“林溪的意識碎片,就散落在這些氣泡里。只要我們能找到足夠多的碎片,就能通過你的修復能力,還原她的意識,找到她的下落。”我走到陸沉身邊,蹲下身,看著薄膜下漂浮的意識氣泡。嵌合手輕輕觸碰薄膜,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突然,我的嵌合手猛地一燙,金屬指節上的銀光瞬間變得刺眼,指向薄膜下一個淡藍色的氣泡——那個氣泡里,隱約能看到一個穿白裙的小女孩的身影,和記憶里的林溪一模一樣。
“是溪溪!”我激動地叫出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想要靠近那個氣泡。嵌合手的共鳴感越來越強烈,我能清晰地感知到,氣泡里的意識碎片,和我的記憶有著極高的匹配度。
“別著急,我們慢慢來。”陸沉按住我的肩膀,聲音溫柔而堅定,“鏡海下的意識氣泡很不穩定,強行靠近會被意識氣泡反噬。我們需要專門的捕捉器,一點點收集林溪的意識碎片。”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透明的捕捉器遞給我。“明天我們再來,我會教你怎么使用捕捉器,現在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
我看著那個泛著淡藍色光的氣派,心里滿是不舍,可我也知道,陸沉說的對,強行靠近只會帶來危險。我接過捕捉器,緊緊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找到林溪的希望。
“好,我們明天再來。”
我一急,就睜開了眼睛。我的心還在碰碰直跳。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總是夢見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我也沒太放在心上,看了一眼手機,才凌晨2點,我倒頭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