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陸玖第一次見到瑪西與維克多口中的伏拉契,按照他們兩人的說法,伏拉契是一個頗為英俊的有著斯拉夫人血統的年輕人,他原本屬于內務調查員,卻在大學即將畢業之際選擇放棄唾手可得的學位證明,轉而加入一線的外勤調查員。
這樣的調查員向來只是少數,很少有人放著財富與地位不選轉而去參加一線的外勤調查員,直面這個世界最為黑暗的一面。
這種人說不上高尚,但是卻不應該落得這樣的下場。這是陸玖看到面前被鋪展在手術臺上的尸塊唯一的感想。
血腥味充斥著寬闊的房間,不過在場的幾人只有陸玖是菜鳥,無論是正在檢查尸體的格曼大夫還是把尸體運送過來的神秘人顯然都對眼前的場景習以為常
維克多沒什么表情,臉上是一種壓抑了無數感情之后的麻木,瑪西在看了一眼以后就坐到一旁的角落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讓陸玖沒想到的是把他押送到醫院的格曼居然也是調查員協會的一員,并且看上去在協會中的地位并不低,起碼陸玖沒看到自稱負責人的維克多對格曼有什么看法,只是任由他在一堆尸塊中翻翻撿撿。
“尸體是在哪找到的?”維克多朝神秘人問道。
神秘人略微拘謹的看向維克多,恭敬的說道:“在約克港鯨魚屠宰場的一個垃圾箱里……準確來說是附近的幾個垃圾箱里,要不是順帶找到了你們的徽章,我還以為是附近的幫派分子整出來恐嚇工人的活動。”
“你做的很好。”維克多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花紋復雜的金幣,順手一彈就落入神秘人的口袋中,“不要通知警察,這應該不用我重復一遍吧。”
“不需要……”神秘人在收到那個金幣以后,心滿意足的牽著馬車離開了這里。
格曼對眼前的工作并不陌生,在他的“精心挑選”之下尸體被籠統的拼成人形,在勉強用縫尸線固定住以后,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后了。
這是一項精細活,尤其是尸塊的完整程度堪憂時,其不僅考驗心理素質,還檢驗人對于氣味的耐受程度。
陸玖就看見瑪西已經去了三趟廁所,每去一次臉色就泛白一分,第三次干脆就直接沒有回來,這讓如同呆頭鵝般站在一邊的陸玖感到些許不適。
他倒是對眼前的尸體無感,在流浪的路上他見過太多難以被描述的尸體,其中大多數不僅腐爛程度超標味道更是堪比發酵完畢的鯨魚尸體,眼下的最多只能算是被人為的分割成了更多部分。
“能夠確定是伏拉契嗎?”維克多面色如常的問道。
“很難說,缺掉的東西太多了,頭顱、右手、左腳、還有生殖器官,內臟基本上被掏了個干凈,除了一個調查員徽章以外也沒有其他東西能確定這堆肉塊的身份……要我說,如果這真的是用于某個大型召喚儀式的話,那估計對象最基本也是……嗯,那邊的新人簽過守密人協議了吧?”
維克多看向瑪西,卻沒找到她,只能把目光轉向陸玖,陸玖果斷的點點頭。
格曼繼續說道:“如果真的是用來召喚邪異眷屬的話,丟失的分量最多能從異界召喚‘恐怖獵手’或者說‘空鬼’這個級別的怪物,這是看在以靈性生物作為祭品比較容易吸引到眷屬這個因素。”
“那只是麻煩……”
“對,如果只是用來執行召喚儀式的話那確實只是麻煩,但是眼下的局勢如此緊張,這種行為如果是南方那邊過來的家伙做出來的也不奇怪,我聽說調查員的中部防線已經被突破,好幾支調查員小隊全軍覆沒。”
“他們的損失也差不多,要不是在本土作戰不方便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話……”
“這不是我一個退休人員應該關心的問題,我只是單純的警告你有這么一種可能。”格曼無所謂的擺擺手,點上一支香煙,離開個房間。
“這就是調查員的生活。”維克多對著陸玖說道,“我們驅逐邪魔,我們處理異端,我們對抗神明,不過凡人之軀終有極限,在上次戰爭期間,一線調查員的確定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五十,協會在那次以后經歷了一次大換血和歷史斷檔……而現在,戰爭還是不可避免的到來了,你真的要在這個時候加入協會嗎?”
陸玖盯著吧臺上殘缺不齊的尸體,他承認他有退縮的念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調查員的死亡,以一種極度殘忍的方式死去。
但是他能去哪呢?他早就無家可歸,身后早已退無可退,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連懷中的貓咪都是昨天撿來的,除了繼續往前走他還能去哪?
“我需要找到關于‘故鄉’的消息,我想要……回家。”陸玖堅定不移的了說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說這些話,自從奶奶死在異鄉的土地上之后,這個念頭如同釘子般扎根在他的大腦深處。
維克多楞了楞,突然意識到回家這個對于尋常人來說極為普通的念頭卻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終其一生都難以完成的事情。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異鄉人成功返回‘故鄉’,尤其是在這個異鄉人愈發稀少的年代。
“本來按照協會的要求,任何一個新晉調查員都需要四名正式調查員舉薦才有資格前往阿卡姆市總部參加選拔。”維克多繞到酒柜那一邊,拿出那張陸玖稀里糊涂簽上名字的羊皮紙,上面已經有瑪西的簽名和安德魯的簽名,現在又多出了維克多的簽名。
維克多看著吧臺上的尸體,低聲念叨一句以后,將鋼筆塞進尸體僅剩的左手上,摁著那只左手歪歪扭扭的寫上了最后一個名字。
“伏拉契.奧斯金.李德”
維克多將簽完字的羊皮紙塞到陸玖手中向他解釋道:“通常而言,你需要在你自己的守密人協議上獲得四個正式成員的簽名……我知道這聽起來多少有點形式主義,不過這確實是從中世紀流傳到現在的入會儀式,每張守密人協議上都有固定的魔法儀式來辨別真偽。”
陸玖小心翼翼的接過羊皮紙,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眼前就多出一只不明生物。
“有了這張密契以后,你需要獨自前往調查員協會的總部,它在外界或許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名字,比如屠夫大本營,邪神代言人之類的……現在的總部位于波士頓附近的阿卡姆市的阿卡姆精神病院。”
“又是精神病院?”陸玖倒吸一口涼氣,這年頭的精神病院原來都是調查員的老巢嗎?
“不出意外的話,你遇見的大多數精神病院都駐扎著一支或者多支調查員小隊,尤其是在新政府在第一次南北戰爭中與調查員協會開始深入合作以后,那之后幾乎所有帶有官方背景的精神病院基本都是調查員的休息室……不出意外的話也是調查員們去的最多的地方。”
“為什么?”
“任何可以被人類感知到的神秘學造物都會損害人的精神,幾乎所有的調查員都或多或少有一定的瘋狂傾向……你在來的時候看到那個流口水的大個子了嗎?”
“你該不會說……”
維克多悲傷的說道:“沒錯,他就是圣伊麗莎白據點的上一個負責人,他在五年前的一次行動中看到一個八歲的女孩成為了邪神的祭品……然后他就出現了吃人的傾向。”
陸玖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