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第一縷朝陽灑在大乾的邊境線上,這個龐大而又古老的帝國蘇醒了。兵甲摩擦的窸窣聲伴隨著陣陣的喊殺聲,邊地的將士們開始了一天的訓練。
定北軍作為大乾戰力最高的邊軍,固守在幽州,日日夜夜與狄戎廝殺,軍備從不曾廢弛,在大乾的三大邊軍中,定北軍一直都是戰力的天花板。而其中的二十萬玄甲軍更是精銳中的精銳,是當之無愧的殺伐重器,護國神劍。當二十萬鐵騎的馬蹄聲配著喊殺聲再次響起時,會有無數的野心家和陰謀者戰栗。因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與計策都是夢幻泡影。
與幽州的定北軍一同醒來的,還有坐落于中州的那座千年帝都。
肅穆而又威嚴的乾天宮淳和殿內,帝國的掌舵人們正齊聚一堂,在一言一行間,決定著無數百姓的命運。從古至今,都是少數人掌握著多數人的命運,有人會說“肉食者鄙”,但是,“食肉”之人比市井小民有更強大的力量,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今天,這座煌煌大殿卻來了一張新面孔。清秀俊逸的面龐給這群垂垂老矣的掌權者們帶來了一絲活力。
顧真垂著頭,自顧自地盯著鞋上的銀線祥云紋。沒錯,作為定北王的繼承人,顧真是可以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這是祖上功績帶給他的特權。正如眼前那高臺之上的當今圣上,他之所以能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也不過是因為有一個好祖宗罷了。也許,每一個野心家,都有這種想法吧。
隨著身邊的文武權臣啟稟朝事,顧真隨著大流,也走出了臣子的隊列,立身于淳和殿中,他恭恭敬敬地向高臺上的帝王行了一整套君臣禮節,之后誠誠懇懇地向當今圣上的昨日賜婚之舉表達了感激。
一個溫和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真兒啊,朕近些年對你的關心倒是少了些,你如今都要成人了,朕是你的舅舅,你的終身大事朕自然是要上心的。而今,東狄戎與我大乾正是友好的時段,你與那狄戎公主和親,自是無甚緊要。你且回去好生準備,三月之后,朕會給你行冠禮的。”
“臣,謝陛下隆恩!”
......
顧真獨坐在院落中,品著貴重的秋頸茶,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十三站在顧真面前,躬身行禮,“啟稟世子殿下,末將無能,未能抓住那名刺客,請您責罰。”
顧真斜睨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因為他知道,他的那個舅舅會替他決定李十三的去留。顧真一口飲盡了手中的茶水,說到:“你且下去吧,六境武夫本就不是你能抗衡的。”李十三頓了頓,終究還是退了下去。
黃昏時分,朝廷中便有了調令,將李十三調往了禁軍中。
書房中,顧真揉了揉眉心,看著眼前的慰問信件,這封信來自淳和殿上的那位,是以舅舅的名義寫出的。不是圣旨,卻比圣旨更加重要,顧真知道,這是他對獵物的玩弄。
不知不覺間,顧真覺得眼前昏沉,有些困倦了,便趴在桌前小憩了起來。
初秋的夜到底還是有些冷的,顧真被一陣冷風吹的有些不自在,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書桌上出現了一本冊子。
憤怒帶著無奈,顧真拿起了它,搖搖頭,無助地想著這偌大的世子府,卻是任由高階修者們出入自由。
“這是!定北王府的根基!”顧真瞪大了眼睛。
顧真細細看了看,嘴角卻又扯出了一絲冷笑。世人皆知定北王勇冠三軍,但鮮有人知定北王修為驚人的原因是其家族傳承的神秘典籍。
應當就是吳伯等人留下的這篇功法。顧真眼眸中出現了殺機,沒想到那個奴才連這種事情都知道啊。不過可惜了,終究是沒料到顧真的早慧。早在他還是幼兒時,定北王夫婦便發現了顧真的早慧,他們將定北王府的秘密全部都告訴了襁褓中的顧真。
這篇傳承久遠的顧家典籍確實是定北一脈的根基,但是卻絕不是一篇功法那么簡單,或者說,不只是一篇功法那么簡單。
顧真剛才細細看了這篇功法,發現有多處殘破,修煉殘缺的功法會出現怎樣的結果,顧真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群奴才沒安好心!
好在他們給顧真送來的是真正的孤本,這就夠了。
顧真將冊子上的編繩取了下來,果然沒錯,顧真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他將編繩握在手中,默默回憶著腦海中的完整典籍。隨著心神的沉入,顧真進入了攖寧之境,而手心中的編繩此時竟發出來淡黑色的光彩,絲絲縷縷從顧真的口鼻進入體內,穿入黃庭與下丹田。
說是淡黑色,卻很詭異地散發出陣陣光芒,顯得神異無比。
隨著功法的運轉,進入體內的淡黑色光彩混合著天地間的一種神秘力量,在顧真體內穿行,慢慢地,竟然在顧真的骨骼上烙印下了一處處神秘玄奧的符文,這些符文時隱時現,最后又好似融入了顧真的骨髓中,另一部分則是直上黃庭,將顧真的靈臺籠罩。
不知不覺間,顧真渾身的骨骼都拓印上了黑色的符文,這些符文散發著一種莽荒的氣息,同時也有著一種難以企及的神奧,單個的符文已經是很令人震撼,這全身的符文組合起來,彼此呼應,更是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此時的顧真就像是一尊幼年神靈,周身散發著令人戰栗的上位者氣息,骨骼上的烏黑光芒穿過血肉,映射出來。
這些光芒仿佛變成了仙人的火焰,顧真感覺渾身的血肉都要被這股火焰燃燒殆盡。事實上,黑色的符文正在顧真體內游動,將血肉中的雜質全部剝離。
肉身得到精煉的同時,顧真的靈臺處也好像得到淬煉,那道黑色光彩籠罩在顧真的靈臺之后,便緩緩滲入顧真的靈魂深處,滋養著他的靈魂,這道烏光既像是補藥又像是尖刀,先將顧真的靈魂滋養壯大,之后又將其中的糟粕去除。
顧真渾身出現了一種黑色的純凈感,明明是烏黑,卻散發出了一種令人睜不開眼的光芒,極大的威懾力從顧真身上發出,由內而外,從靈魂到肉體,好似跨越了層級壁壘,進入一種無與倫比的境界。令人看到了就有一種想要臣服的感覺,幼年神靈,莫過于此。
顧真的肉體變得透明琉璃狀,鯨吞著周身空間中的神秘力量。不斷補充著體內的虧空。
漸漸的,顧真從那種攖寧之境中退了出來。
他猛地睜開雙眼,眼眸中有烏芒閃過,懾人心魄。眼前的空間虛空生電。劈里啪啦一陣暴炒豆子的聲音,顧真站起身來,捏拳猛地向前出拳,“啪!”的一聲,發出了空間爆裂的聲音。
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吐出,凝氣成劍,竟然將眼前的桌子刺穿了一個小洞。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桌子上的那處小洞,變掌為爪,竟然將那塊木料硬生生扣了下來!
“現在是什么境界呢?摸著石頭過河過橋終究不是一個長久辦法啊。”顧真喃喃道。定北一脈的功法與現今流傳的各法門不同,它更加霸道也更加危險,修持者在獲得更強力量的同時也會遭受心魔的困擾。
顧真背負雙手,踱步到了窗前,他舉頭望著天空高懸的月亮,心中郁氣已然消散大半。捏了捏拳頭,嘴角勾了勾,有力量的感覺,真好啊。
此時,屋外穿來嘩啦嘩啦的甲胄磨蹭聲,隨著一陣清脆的跪地聲響起,一個渾厚的男音向顧真道:“世子殿下,末將是陛下欽定的府內統領,剛才聽到您的房間發出響聲,敢問你是否安全?”
“你且退下吧,本世子無事。”顧真冷淡的聲音從屋內穿出。“末將領命!”那個統領深深地看了一眼顧真的房間,行了一個大禮之后悄然退下了……
反觀屋內,顧真冷汗直冒,他大意了,到底是低估了修者的五感,得虧自己所修持的功法引動的不是天地靈氣,否則自己偷偷修煉的事情怕是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