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 箱子里的宋人
- 逐余年
- 2222字
- 2024-01-01 17:45:38
聽到這段堪稱真誠相待的話,眾人沉默,畢竟孔子也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習不是溫習,而是踐行。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這個傳承一千多年來早已身入儒家骨髓,誰又能不知呢?
可是,自己苦苦追求半生的真理,就被你一小姑娘三兩句話給否了?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而且是理學界架海紫金梁,楊時自然不會被區區幾句話就改變終生深研學術思想,他眨眨眼順著崔紅妝思路走了五步,卻是不得其所,只能祭出殺招,“凡事必求目的,東京城大都督邀請天下人前來論道,必有其目的,姑娘你又扯上理學分枝,直接點吧,你目的何在?”
紅妝松了一口氣,終于扯回來了,繼續下去,她對理學的理解終究是淺顯,一時三刻畢露馬腳。
而且了,紅妝志不在此,跟這些老學究在這里探討理學,還不如上馬提槍去打劉豫呢。
只見她輕咳一聲,謹慎的提出第二個論點,“天書講心無外物,這個物其實是指事,人事和物事,古人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那么敢問諸位前輩,這事兒從何而來?”
楊時不語,崔子照沉吟片刻道,“立志。”
他想到了邀請函上寫,天下這場災難我淮北人擔了,恢復漢唐舊土,讓天下恢復平靜,讓百姓得以喘息。
紅妝點頭承認,“是的,立志,先立志再修身,怎么修?天書講心無外物、知行合一、致良知。”
楊時適時詢問,“何為致良知?”
不知不覺間在場大儒大賢終于跟隨紅妝的步履亦步亦趨,這就是求知欲,它可以暫時壓倒一切,比如面皮比如就有認知。
紅妝說,“人人都是圣人,只是被塵埃蒙蔽,拂去塵埃即可明心見性致良知。”
陳曦問,“你說你是佛家弟子,六祖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怎么解釋?”
紅妝笑了,其實這一點她也一直搞不明白,直到大都督講天下這場災難我淮北人擔了……
“出塵和入世,若你有抱負,須得入世,出塵是入道合道,可入世怎能無一物呢?張載橫渠四句就是物,當然,入世也有佛家修心三不持,但是最初的抱負和初心必須縈懷。”
場中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顯然,紅妝的話還是有一點打動他們,大賢們集體沉思。
這里面的彎彎繞并不難,只因他們從小就讀這些,世間所有知識都存在書、簡當中,我們只是把它從書簡中提取出來而已。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因為標點符號產生的糾纏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你會想到孔子老子蘇格拉底釋迦牟尼這樣的人生在同一個時代,然后他們會因為標點符號去解讀……不可,使知之!
愚民都不是這么愚的好吧。
所以,當紅妝命人送上香茗時,大賢們已經大概瀏覽一遍心學的歷程,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不使惹塵埃。
真的是這樣嗎?
王陽明的心無外物有的時候也會讓人有出塵之感呀。
但是無關緊要,紅妝只要他們認可三件套就行。
重點是立志。
立的什么志向。
橫渠四句做到了嗎?
鼓勵引導儒家前進方向,有具體進度表嗎?
楊寶石有的耶!
喝了一口茶,崔子照問,“儒家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這個心學立志修身之后呢?”
好樣的山長,且容我日后厚報。
寫到這里就有看官質疑小編,說是你這個魔改心學只能擔當天下大難的人用嗎?
還真不是,前文不是說過嘛,劉麟就跟那超車還要罵你兩句的人一樣,那么,被超車的那位,是不是就與花同寂了呢?
開車遇到突然跳出來的五歲孩子,你急剎車,孩子嚇了一跳,在到中間罵了你兩分鐘,你等著他罵夠了,讓出道路再走,這就與花同寂。
可是當你遇到劉麟那號的,等他超車走了還罵了你一頓,你卻一直記在心里,這叫那花一時鮮艷起來。
圣人無情緒,凡人才更需要心學,小編真心推薦,這只是其中一個最淺顯的例子,崔紅妝的格局更高更大,看官們且聽她慢慢道來。
面對學界各位前輩大佬,紅妝侃侃而談,“如今小女子也算是理學中人,天書心學脫胎于諸位圣賢的理學,更是站在儒學肩膀上來看社稷,橫渠四句講為萬世開太平,吾等踐行之,如果真的踐行的話,你會發現處處荊棘。就像我們宣揚理學,卻只在儒生中宣揚是謂傳承,普羅大眾卻一無所知一樣,一小撮的理學家真的能讓世界大同嗎?小女子認為不可能,唯有讓普羅大眾真切的接觸理學,開啟民族榮譽感……”
陳懿打斷了紅妝的話,“何為民族榮譽?”
紅妝差點笑出來,用她十幾年練武的堅毅才勉強壓制。
她指著地球儀上華夏地圖,慨然道,“西起青海東至長白山,南到海南眾多島嶼,北至內蒙草原,因黃河流域誕生的文明統稱華夏民族,漢唐疆域的子民都是我華夏子民。諸位前輩,如果我華夏子民皆開智,擁有民族自信心、榮譽感、自豪感……”
紅妝難以自制的情緒表露在外,聲音都有些異樣的說,“前輩們,橫渠四句是難事嗎?”
這事兒如果交給謝芳演,交給戴旅,交給宗顏,也不可能完成的如此順利,因為他們不感性,他們是理性的。
士兵的生生死死牽掛在心頭,你給他時間,給他心學,他也不會往這方面深索。
楊時、崔子照、陳曦等……盡皆無語。
一句話,誰不想做漢唐的子民和臣子。
紅妝這邊卻還繼續,“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青海到長白山,海南島到內蒙草原,不論我華夏地界任何一處遭受天災,舉華夏之域人力物力疾馳助之。臨安行在會在乎大都區域子民的安危生存嗎?吐蕃王族會笑話西夏大地動嗎?”
東莽適時奉上一杯熱茶,紅妝一飲而盡,繼續侃侃而談,“臨安行在、吐蕃王族、大金子民都是我華夏民族之子,卻沒有一個統一民族的信心和自豪感,更不用說凝聚力,我想說的是致力于華夏民心覺醒勝過我等將理學研究到極致,我輩畢生志向不應該是個人學問登峰造極,而是華夏民族所有子民為炎黃覺醒而努力。”
華夏民族文化自信很難嗎?
哪怕在宋朝,漢人沒有全民覺醒,新疆西藏內蒙長白山誕生過幾十個小數民族,只要踏過長安和山海關,連十年都用不上,紛紛漢化,這都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