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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端午，天氣轉(zhuǎn)熱，但是夜間在松林中伏守也是件難捱的差事。先是蚊蟲肆虐，叮咬難受，待到夜涼蚊散，悄然滴落的露水又濕透人衣，浸透了皂靴。為了不引起賊人們的警覺，快手們須伏在草叢中，不敢作聲。

“好想今夜去呡幾口小酒，”石瑜已經(jīng)憧憬著北庫的新酒了。怕耽擱公事，朱能約束大家今夜不能飲酒，石瑜隨身的酒囊里也沒敢補酒。無酒暖身，夜深時幾人都覺得身上發(fā)冷。余懷靠著一棵大桂樹坐著，偶爾抬頭掃一眼上面的十三間樓。夜色中十三間樓龐大的黑影，像一只陰森沉默的巨獸，令人凜然生懼。石瑜這么一說，他身上的寒意更濃了，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林中似乎總有幾只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地掠過，那許是夜間捕食的蝙蝠們吧。

一個伏在草上的快手坐了起來，換另一個快手去伏地。他側(cè)身而臥，頭下枕著箭囊（矢服），身上搭著一件毛氈。宋慈著他們用矢服來監(jiān)聽周圍的動靜，無須眼睛一直盯著，效果確實很好。

石瑜慢慢挪到余懷的身旁，躺在地上，濃郁的草氣和泥土氣息彌漫在他身邊，很是清新。林梢上點點星辰，明滅可見。他入夜時點燃的那枚煙花固然絢爛奪目，但是這些星辰才永久長遠。

“大人的計策是否可行？”石瑜嘴里咬著一根草，低聲問道。

余懷正欲答話，不知何處傳來更夫敲擊梆子的聲音，就像有意呼應(yīng)一般，崇壽寺的大鐘“咣~咣~咣~咣~”地撞響了。

子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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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地的快手倏然坐起，用手指指十三間樓。

余懷和石瑜急忙起身，十三間樓里面有微弱的光亮，光亮中人影綽綽。

有動靜！

石瑜從草叢上一躍而起，身后余懷和四個快手緊緊追隨。他們沖入十三間樓，轉(zhuǎn)過幽暗破敗的一段長廊，長廊里臥著的幾個乞兒流浪漢尚且酣睡著。不知誰踩到了他們的腿腳，有乞兒不自覺地大罵起來。廊道盡頭的白色影子把燈籠一丟，撒腿就跑。那人慌不擇路，撞開走廊的破窗，跌倒在樓外的坡地上。不過這人似乎并沒受傷，他爬起來后四面覷了一眼，便向左手逃去，身手甚是敏捷。

石瑜怎肯放他走，也從窗口躍出，在后緊追不舍。余懷和快手們緊隨其后。他們跑下幾段臺階，追出十幾丈遠，看著前面的石瑜已然到了壽果院門口。

突然，旁邊岔路里一個人影從草叢中躥出，向左手石徑奔去。這倒出乎大家的意料，莫非是個走夜路的賊人？還是剛才賊人的同伙？

顧不得多想了，余懷大喊一聲，“這廝交給我了！”向左手石徑追了下去。四個快手也兵分兩路，各自追逐而去。

前面那個白色人影消失在水都尉總宜園門口，

石瑜緩下腳步，長出一口氣，“總算把兔子逐進籠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