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吃的？”

張林的目光當即就往張衛平的身上掃了過去，最后徹底停留在了張衛平背著的尼龍口袋上，滿臉期待地開口：“大哥……”

“別看了……”張衛平努嘴示意他旁邊還有外人，隨即再度開口：“等回家里你就知道了。”

或許是把注意力全放到張衛平背著的尼龍口袋上了，張林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只是還不等他再問，已經收拾好，看到這一幕的張玲玲就伸手拉了一把張林的袖子：“問啥問？哥不都說了，等回去了的！”

她可是注意到了張衛平的動作了的，再說了，就算沒注意到，有些話，那是能在集市這么多人面前說的？她都知道財不露白這個道理，更不用說別人了。

“啊？哦哦哦……”張林這才閉緊了嘴巴，只是那一對眼珠子依舊滴溜溜地轉著。

見狀，張衛平就略顯無奈地笑了一聲，隨即給旁邊攤位的那個攤主大媽打了聲招呼，帶頭走了出去。

畢竟光明正大地防著外人這種事情，說到底確實有那么點不禮貌了，雖然這本來也沒啥，但嘴上討個乖也沒啥影響，畢竟日后張玲玲還是要到集上來做生意賺錢的。

還是留下來一點面子會比較好。

張玲玲也揪著張林給旁邊的攤主大媽打了聲招呼，而后趕忙朝著張衛平追了上去。

一直等到兄妹三人離去，另外一個攤主才感慨了一句出來：“兄弟姐妹三個也不曉得是哪家的娃，咋這懂事呢？”

“可不是嘛！”有人開口，就有人接上話題：“尤其是那個年紀最大的娃子，以后肯定是個有本事的。”

“也不曉得這娃有對象沒……”

“……”

不像后世商場里面一樣，相鄰兩家做生意的跟有仇似的，這年頭，集市上就是這樣了，就算是相鄰兩個攤位，那也是按照鄰居的模樣相處的，有人來的時候做生意，沒人來的時候就互相聊聊天啥的。

另一邊，已經離去的兄妹三人卻不曉得剛剛集市上那幾個大媽的話題已經轉移到了他們的身上。

不過就算知道了，張衛平也就只會置之一笑了，背后編排人確實不好，但編排的內容如果是一些還算好聽的話……那情況就不同了。

很少會有人因為別人在他背后說他好話而生氣，就算知道了，也只會打心底里高興。

“待會回去的時候，你們倆別亂說話，尤其是你們在集上擺了一下午攤子的事情，還有，別問我背著的東西是啥，知道不？”

眼看著李叔開著的拖拉機已經搖搖在望了，張衛平就再度開口叮囑了張玲玲、張林兩人一句。

畢竟要是只有李叔的話那還沒啥，男人不咋喜歡嚼舌根子，當兵退下來的男人更是這樣。

但要知道李叔就是那個司機，拖拉機的車斗里指不定還有多少人在、有多少大媽嬸子在……要是亂說，等回到村子里了，還不知道她們要怎么亂嚼舌根子。

一句話經一個人的嘴或許還不會有太大變化，但要是經了十個人、一百個人的嘴巴，那指定會大變樣。

謠言就是這么來的。

尤其是在農村這么一個見不得人好，同樣也見不得人壞的地方。

謠言真要鬧大了，在這年頭那是真的有出事情的可能的。

所以……低調為王。

“嗯嗯！”隨著兩人應下，張衛平這才稍稍松了口氣：“走吧……”

很快近了。

李叔在看到張衛平的身影之后就笑了出來：“衛平，你這是沒少買東西啊！”

“嗨！”張衛平咧嘴一笑：“李叔，我這不是正好有認識的朋友在廢品收購站么？”

“花了一樣的錢，買了更多的東西，反正不管新的還是舊的，咱不是都一樣用？”

“你就不怕你爺爺揍你？”李叔笑著搖搖頭：“結婚你都不置辦新的，小心到時候新娘子不讓你上床啊！”

張衛平把尼龍口袋從肩上放了下來之后，咧嘴一笑。

“這么說……李叔你結婚的時候，嬸子給你踹到床底下去了？”

“不然你咋這么熟啊？”

“哪兒能！”李叔嘿嘿一笑：“你叔我是啥人？當年在部隊里可是一只手就能放翻那群新兵蛋子的，你覺得你嬸子能給我踹床底下去？她一伸腳，你叔我就能給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不信。”一邊打趣，張衛平就轉頭看向了已經在車斗里面坐著的女人們：“嬸子，你們說說是我李叔收拾李嬸，還是李嬸收拾李叔？”

隨即賊兮兮一笑：“哪兒都算。”

“臭小子！”話還沒說完，李叔就紅著老臉照張衛平腦袋上一巴掌：“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娃娃問啥問？”

“哈哈……”張衛平也不在意李叔那一巴掌，反而是笑得越發猖狂了。

車斗里面坐著的女人們也咧開了嘴巴開始順著張衛平起的開頭調笑李叔。

不到一會兒，李叔就徹底敗下了陣來。

他也充分體會到了這群女人的剽悍，各種葷話，就一點也不避諱地往外面躥，連故意引起了這個話題的張衛平都有些咋舌。

生怕落到他身上來。

當然，張玲玲、張林姐弟倆還是那一副迷茫的樣子，很明顯，他們倆依舊聽不懂。

不過這也是張衛平有膽子這樣調侃李叔的原因了，要是張玲玲、張林姐弟倆能聽懂的話……那他就只能乖乖裝鵪鶉了。

大不了被這群老不羞逮著一通亂問。

趁著這個時機，張衛平就給張玲玲、張林姐弟倆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上車。

“臭小子！趕緊上車！”李叔沒好氣地又送了張衛平一巴掌：“要回去了！”

“嘿嘿……”

張衛平咧嘴一笑，把裝了滿滿當當的尼龍口袋和那一摞書丟上車斗之后，單手一撐，也翻進去了車斗里面。

這一次他也沒有去搖那拖拉機的搖把，過癮的事情，過一遍就夠了。

李叔也是搖了搖頭，從車座下面把搖把抽了出來，插進去發動機，三兩下就搖著了車，兩朵黑煙一冒，很快拖拉機就動彈了起來。

車斗里女人們的目光也是隨之落到了張衛平的身上。

平日里東家長、西家短，互相之間的議論早就議論完了，眼下張衛平馬上就要結婚的事情已經在村子里傳開了，現在有新鮮話題，她們咋可能還互相議論？

自然，她們的目光就落到張衛平的身上了。

看到這一幕，張衛平嘴角輕抽。

得！果然還是落他身上來了……這是避無可避了。

……

雖然回去也就是半個多小時吧，跟來時比也差不了多少，但在眾嬸子們的‘狂轟亂炸’下，張衛平只有一個感覺。

那就是時間過得真的太慢了。

在這種情況下，張衛平甚至都沒等李叔把拖拉機開過老張家門口，僅僅只是到了村口，他就直接跳下了車斗，一邊把書和尼龍口袋取下來一邊給張玲玲、張林姐弟倆打眼色。

“叔，我就先跟玲玲、林子走了哈！你把其他嬸子送回去就行，我們兄妹三個還有點事情要說……”

他是真的怕了這群嬸子們的嘴……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車斗里六個女人擠在一塊兒，絕對不是一加一那么簡單，最差也得是二乘二。

果然……

只要不是在數學上，加減乘除就根本不會那么簡單！

李叔滿臉憋笑，一路上他聽張衛平被幾個女人逮住問過來問過去……那叫一個舒坦！

“行！那叔就不送你們了！”

一直到目送李叔用拖拉機載著一群女人離去，張衛平才摸著胸口順了順氣……

“大哥？你有啥話要跟我說？”張林第一時間就湊了上來，小孩子的思維就是直來直去這樣，聽張衛平說有事情要說，他也一點不往別處去想。

張衛平瞥了他一眼，勉強把吐槽的欲望咽了回去之后：“我給你和玲玲給錢的事情，回去了別亂說，知道不？”

雖然就算張林大嘴巴，把張衛平給他錢的事情，跟大媽還有大爸說了，那張衛平也頂多就是挨兩句說，根本沒事。

但張林這小子肯定就會有事。

不過這也跟張衛平沒啥關系，他還能看一場免費的戲。

說到底，他之所以會給張林說上這么一句……只不過就是岔開話題而已。

“嗯！大哥，我曉得的！”張林裝出來了一副沉穩的樣子，但下一刻他說出來的話跟他裝出來的那一臉沉穩完全不符：“我要是說了，我媽肯定要把大哥你給我的兩塊錢都收回去了。”

“……”

“我呢？我呢？”張玲玲當即就湊了上來：“哥，我呢？”

她此刻心情正好，滿臉掛著‘高興’這兩個字。

“你？”

張衛平抿嘴思索了一下，目光不經意間瞥到了那一堆被張玲玲拎在手上的小商品：“你進的那些東西咋辦？玲玲你打算怎么跟大媽解釋？還是說你打算藏起來？”

“呃(⊙﹏⊙)……”張玲玲當即一噎，順著張衛平的目光，下意識低頭。

她也才反應過來。

短短兩三秒后，張玲玲直接抬頭，看向張衛平：“哥，你給我出個主意唄？”

“自己去跟大媽說，往清楚了說。”

“回頭我再幫你勸一勸大媽。”張衛平滿臉稀松平常，他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些，畢竟大媽、大爸兩人雖然骨子里有那么些重男輕女，但終歸還是能講得通一點道理的，有人在場，他們還是要臉的，不會去不講一點道理地否定掉張玲玲自己的選擇。

不像三叔家那兩口子。

“這樣行嗎？”對于張衛平說的，張玲玲抱有懷疑的態度。

“不行你再找個辦法？”

“……”一下子，張玲玲就泄氣了，還真就如同張衛平所言，沒有其它辦法了，至于說瞞著她爸媽？除非一直瞞著，否則以后要是揭開的話……她都不敢想到那時候會發生啥。

“行了，就這樣定下了。”張衛平搖了搖頭：“回頭還有萱萱的事情，我跟大媽、大爸一起聊聊。”

“萱萱才二十一，就那么急著往出去嫁？”

“真的是……”

雖然開誠布公地聊，是蠻笨的一個辦法，但有時候偏偏就是這種笨辦法才是最好的辦法。

啥取巧……根本就是屬于搗亂了。

說完，他就又看了一眼張玲玲手上拎著的東西：“那些玩意兒，你就光明正大地帶回去，沒啥事，這會兒大媽、大爸他們也收拾不了你。”

“有爺看著呢！”

誰敢在飯桌上使脾氣，老爺子就敢直接開口趕人，連飯都不讓吃的那種。

當然，如果只是聊事情，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雖然眼下這個時間點，家里也還沒有開始做飯，但也已經到吃飯時間了，約等于在飯桌上了已經。

“實在不行，你就躲爺旁邊。”

張衛平一邊給張玲玲支招，一邊往前走著，很快就已經到了家門前。

臨進門，他就給了張玲玲一個眼色，而后邁開腳步進了院子。

老爺子正坐在堂屋門檻上抽著旱煙，一看到張衛平，他就把旱煙放了下來：“回來了？”

“嗯！爺，回來了！玲玲和林子就在后面。”

老爺子一雙老眼雖然看起來略顯渾濁，但卻一點也沒有花，第一時間他就看到了張衛平手上拎著的書：“考大學用的書也買了？”

“嗯！”張衛平大步走到老爺子旁邊，一邊把尼龍口袋從肩頭卸下一邊開口：“爺，我買了兩套，先前看俞曦用的那套書都翻爛了，我給她送一套過去，剩下一套我用。”

雙手騰出來后，張衛平就把尼龍口袋當著老爺子的面打了開來：“爺你看看這些成不？”

老爺子擺了擺手，一點看的意思都沒有：“衛平，你把肉弄到廚房里去，讓你奶趕緊燒了，等肉燒好了，你端一盆肉，連書一起給俞曦那女娃子送過去。”

“你們倆的事情都定下了，以后她就是咱老張家的家里人，別虧著了。”

“能成！”張衛平點頭點得也是利索：“那……爺我先燒肉去了。”

老爺子點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