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的眼中充斥著血絲，她現在就想要找他討個說法。

現在，就要。

二牛站在門口不停地打轉，面露憂色，但是這位李娘子說什么都不讓他進去，他再次走上前，眼中充斥著哀求，“李娘子，你就讓我進去看看阿香吧，我擔心她。”

李如凰睨了他一眼，仍舊是“不行”。

二牛只能接著轉回去干著急。

“這是咋了，二牛，你嬸子說屋子里叫起來了？”林嬸子走上前，皺著眉頭問道，眼睛則是望向不遠處守在門口的李如凰。

二牛臉上帶著急色，只是看了他娘一眼便接著在那轉。

林嬸子在自家兒子這里得不到答案，又走到李如凰跟前，問道，“李娘子，這是咋了，阿香在房中出事了？”

李如凰仍舊是那副不盡人意的樣子，“沒有。”

林嬸子還打算說著什么，只聽見一旁的門開了下來，只見原本應該在阿香頭上的蓋頭不見了，阿香面無血色，眼中充斥著血絲，兩手垂在兩側卻死死地攥緊，血淋淋的，不時有鮮血滴落。

林嬸子睜大眼睛，面露惶恐，走上前，咋咋呼呼地喊道，“阿香，你這是怎么回事，趕緊...趕緊去找人來包扎。”說著便招呼一旁的嬸子去找大夫。

阿香聽見林嬸子說的話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裂縫，她轉頭望向林嬸子，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柔聲道，“娘，不用的，小事。”

二牛也走上前，滿臉心疼，“阿香”，剛伸出手想要觸碰阿香，卻被她躲開。

阿香徑直走到李如凰面前，神色冷淡，“帶路，今日若能找到他，我既往不咎。”

李如凰聽了忽地“撲哧”笑了出來。

如果今日種種她或許是為他二人的遭遇深感同情，現在她確實實打實地憐惜起自己來了。

她深深地看了阿香一眼，有些事情，現在遮掩住，未來也終有一天會被知道。

阿香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跟著李如凰走了出去，后面一片嘈雜。

阿香跟著李如凰返回了家，她心中不由得有一口氣憋著，看著不久前才離開的院子一片整潔，她的心沉入谷底，一個猜想在她腦中閃過。

李如凰緩緩打開張老頭的房門，站在門邊，側身讓身后的阿香先進去。

阿香提著婚服走進，目光落到一角時，臉上滿是驚慌，她跑上前，站到床邊，看著床上好似睡著的張老頭，渾身顫抖，肩膀好似篩子般劇烈抖動，她眼角發澀，蹲了下來，兩手哆嗦地握住張老頭發白的手，目光聚焦在他毫無血色的臉上，嘴唇顫抖。

“你們走了以后，有人刺殺，張老爹被刺客的毒劍劃了一下，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聽他最后囑咐了幾句。”李如凰看著面前的場景一時間不忍。

面前的人卻沒有動，只是深深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良久。

阿香苦澀地扯著嘴角，聲音有些沙啞，自顧自地說著，“我說你怎么會走呢，你還沒有完成我爹娘的遺言呢，怎么就會走呢。”腦海中閃過張老頭說的話，她才理解了話中深意，自嘲地笑了笑，“原來不管怎么樣，我都會被人拋下，爹娘為了救你拋下了我，好不容易覺得你會一直陪著我，如今你也將我拋下。”說著，她握著張老頭的手猛地縮緊。

李如凰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垂著眸子。

“李瑯。”阿香忽地喊她，“我房中有一件幫張老頭做的衣服，你幫我拿來。”

李如凰有些擔心她的狀態，想在這里陪著她，又想到阿香如今也有二牛應當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這才走了出去。

將人支走后，阿香抬起手輕撫張老頭眉，眼中帶著依戀，柔聲道，“我一直沒說過，你若走了，這世間不會再有我的安身之地。”說完，她眼神帶著狠辣，拔下頭上的銀簪，一把插進了胸口，鮮血緩緩地從嘴角流下，痛，強烈的痛，她倒了下來，另一只手卻仍舊死死地握著張老頭的手。

身后傳來匆匆地步伐，“阿香。”

李如凰剛拿完衣物，怎么也沒有料到阿香會自戕，她將衣物拋下，疾步上前，一把扶住阿香，阿香躺在了她的懷中，她抬起眼看向李如凰，艱難地說著，“李瑯，衣服里有兩張帕子，一直沒有機會給你.....”

李如凰看著阿香直搖頭，淚水再次傾瀉出來，“你怎么這么傻，他一直希望的就是你好好活著。”

胸口的疼痛讓阿香直皺眉，她扯了扯嘴角，腦中閃過許多畫面，“張啟，我來陪你了.....”聲音越到后面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后阿香笑著閉上了雙眼，手也毫無支撐地耷拉了下來，另一只卻依舊死死地纏著張啟的手。

李如凰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她不知道阿香與張太傅之間到底有什么過往，她此刻無比后悔將阿香帶了過來，她知道阿香是個固執的姑娘，卻沒料到張啟會給她帶來如此大的影響。

她跪在地上，余光望向兩人緊緊交疊的雙手，怔了怔，心中了然。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