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屬下在她身上搜到的藥瓶。”秦橋將人推入到花月的跟前,將手中的褐色瓷瓶一并奉上。
被綁著的女子,一身褚銹紅色的交領襦裙,發髻輕挽,中間插著一支素銀釵,圓溜溜的眸子驚恐萬分瞧著一眾人。
本該是把心放到肚子里的王若,待瞧清了地上被綁著的人后,有些喘不過氣,她趕緊從袖口掏出了一個繡著鴛鴦的荷包。像是救命稻草般,用力的捏在手里。
“你可是誰派來毒害何家娘子的?”花月笑著走上前輕問。
被綁著的女子仍是不說話,耷拉著腦袋像是睡著了的鵪鶉。
李瓊從花庭身后繞出來,雖身姿單薄了些,可聲如劍刃,“你可知曉,賤籍謀害貴女是要被凌遲而死的。”
見她嘴唇略有松動,神色恍惚,又是添了一把火,“你要是存了心隱瞞,明年清明你身上可就多了一捧土,而你那位主子,可能還在世上安然無事,享盡榮華!”
她身為左相之女,對秋仁國律法熟記于心。
花庭站在李瓊身后瞧著,似覺得眼前女子的身姿明媚極了,不由自主朝她靠過去。
“噗通!”人群里的魏湘終于是支撐不住了,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略顯狼狽。
見她如此這般,眾人心里也是猜到了七八分。
“小姐,奴婢只能對不起您了。”“紅梢,你敢!”
被抓之人正是紅梢,她將“玉生露”交給了小漪之后想從側門逃走,卻不知花府中早已經被設了天羅地網,只能進得去,不能出的來。
剛走出了側門沒幾步,就被秦橋給抓了個人贓俱獲。
紅梢似乎是認準了九皇子才是這事兒做主的人,便朝他急急跪了過去,哽咽著開口妄想能得到一絲垂憐。
“奴婢紅梢見過九皇子,奴婢是將軍府上的人,我家小姐與花小姐曾結了梁子,今日這藥本該是給...”
她不敢在往下說去,只因跟前男人的臉上似是起了一層寒霜,讓人看著發怵。
葉夙不敢想,這藥若是被使在了他嬌娘的身上,自己會不會血洗了將軍府。
抿緊了唇,眼風冷徹如寒夜,“誰給你的膽子?”
魏湘不敢抬頭,但她知曉,九皇子這話是跟她說的。
“我不知這丫鬟胡言亂語什么...”慌亂喃喃,似是自己說與自己聽的。
那是她心悅已久的男人,往后不知會如何看她...
心灰意冷,干脆闔上了眼。
“魏娘子不知?那咱且驗驗從你丫鬟身上搜來的這藥,是不是與何家娘子范的癥狀所出一同!”
花月將手中褐色瓷瓶遞給葉夙,不知是有意無意,玉指輕劃過他的掌心。
葉夙蹙眉,似是對剛才嬌娘的小動作有些不滿足。
他用掌將瓷瓶里外蹭了干凈,才拋給風筠。
“你聞聞。”
“...”
風筠拔開木塞,將褐色瓷瓶湊至鼻前輕嗅。
一股子撩人的香味兒朝他襲來,分明是跟何家娘子身上散泌的味道一樣。
“確實都是玉生露。”
哪怕風筠平日里脾氣再好,這一會兒瞧著魏湘也是心生厭惡。
葉夙聽見話,本是抿緊的薄菱唇又沉了三分,涼眸中染上了怒意。“玉生露?”
有的官眷驚呼出聲,想來是了解這藥的。
眾人四下悄傳,不過一會兒人人皆知魏家娘子“好”心思。
蘇婉婉怒意沖頂,將腰間的九節瑯琊鞭解下,不由分說朝著魏湘的面首抽去,“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試,你能下此毒手?”
鞭子穩穩落在魏湘身前,在往前半寸就能讓她面目全非。
“魏家娘子將門虎女,只因為春日宴上的瑣事便就有心要加害與我?”花月輕飄飄將話拋出來,想引著魏湘去想其中隱晦。
奈何魏湘聽不進半個字,喃喃自語:不是玉生露,不是玉生露...
嬌軀一震,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緩緩撐著地起身,腳心發麻,只能踉蹌走至紅梢跟前,譏笑輕問:“明明是醉仙嬌,怎會是玉生露?”
紅梢揣著明白裝糊涂,哭哭啼啼磕了個頭,“小姐,您就別倔了,還是認了吧!”
魏湘終是明白,自己怕是早就掉入了別人的套里。
鼓起勇氣抬首,對上了男人的慍怒眸子,嘴唇顫了顫,輕搖著頭,“真不是玉生露,真不是,您得信我...”
見著男人無動于衷,魏湘有些慌了,她趕緊扯住身旁竹青的手,臉上不知是哭還是笑。
“好竹青,你跟我這么多年,你是知曉我的性子的,我雖是有心瞧花小姐出丑,可我沒想過害人,我沒想過吶...竹青,你說句話...是不是啊?”
“小姐您別扯謊了,這玉生露不就是您讓我同紅梢一起去買的么?”竹青噗通跪在地上,面色委屈難言。
聽此,魏湘心若死灰,又是跪坐在了地上。
釵環散了一地,發髻垂亂,哪里還有昔日四族小姐的半分風光。
紅梢有些錯愣瞧著一旁的竹青,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是你,是你設計陷害與我!”魏湘仍是不死心,瘋瘋癲癲抻著手,指向不遠處的花月。“那個叫小漪的丫鬟呢?就是你派了她來送我入局!”
花月佯裝驚慌,躲入葉夙身后,捏著帕子捂在胸口輕拍,一臉的心有余悸,“魏家娘子癡了不成?您盡可打聽,我花府上下哪里有小漪這個人?”有是有,可不知她有沒有命能活到明日了...
“紅梢姑娘既然是魏家娘子的侍女,可我卻想不通,你家小姐剛才都還未認罪,怎是你先賣主求榮?”花月面如桃花,出聲嬌問。
魏湘怔住,她有些明白花月這話的意思。
紅梢叛她,似乎早有預謀。
“我...我...”紅梢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圓溜溜眸子亂瞟。王若攥緊了手中的荷包,故意將那繡著鴛鴦圖的一面露在外面。
紅梢瞧見,咬緊了下唇,“小姐心思歹毒,奴婢實在瞧不下去,故而...故而才將這事兒向九皇子傾盤相告。”
那枚荷包,是她送與自己情郎的,若是將實情說出來...依照自家小姐那心腸,會將他活活打死的。
別無他法,紅梢只得一口咬定,是魏湘逼她做的這椿事兒。
“此女心思陰毒,蓄意謀害我家小妹,還望九皇子明察。”花庭上前一步,拱手朝葉夙施禮。
“將人拿下,送去大理寺,本王要親自審理。”
大理寺...男人進去都得被扒掉一層皮,何況是細皮嫩肉的女兒家。
魏家這一次,還真是踢到鐵板了。
京中,往后怕是無人再敢把花府當成個好捏的柿子。
魏峒剛想上前解釋,說些好聽話。
誰知九皇子二話不說,直接扣了個屎盆子給他。
“魏少將軍攜妹縱毒,謀害何編撰之女,一并管押至大理寺...”
魏峒:...他是不是撞槍口上了?
皇宮,欽華殿。
銘帝坐于書案旁,怒意難言。
地上跪著的探子已將三刻前花府里的鬧劇悉數稟報與銘帝。
“魏家,真是擁兵自傲...咳咳咳...”銘帝似是牽動了身子,未說幾句便是咳了起來。
姜賢趕緊上前,替他順背,“陛下別氣壞了龍體,區區魏家不足以讓陛下如此吶。”
銘帝輕緩了幾下,擺擺手示意自己無妨,“魏煜這些年背著朕做的事兒還少么?”
“這事兒被九皇子給攬了過去,還不知得怎么著呢。”姜賢也是頗為犯愁的皺了皺眉。
“還能怎么著,人關幾天就得被放出來唄,眼下戰事吃緊若是來年邊塞又...”銘帝無奈晃首。
姜賢把手里的拂塵給換了個方向,有些欲言又止,“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銘帝指尖輕叩桌案,示意他說來聽聽。
“奴才聽說北塞最后那一場勝仗,是花家的二郎打贏的。”
“花家二郎?這事兒可是真的?”
銘帝坐直了身子,似是來了興致。
姜賢頷首笑著討好,“奴才怎敢欺瞞陛下,想來花家二郎是個有真本事的,聽說是他自個兒參軍,這次北塞之戰后兌了軍功,如今可是五品的昭武將軍呢。”
銘帝瞇了瞇眼,輕道,“昭武將軍...”
這些年,將軍府威名越發聲勢浩蕩,不少武官皆是以魏家馬首是瞻,他這當皇帝的雖心有不悅,可也對魏家有所忌憚,因此只能處處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