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討教,除夕之夜
- 女扮男裝:我成了大明首輔
- 箋附三月雪
- 2422字
- 2023-08-04 19:13:21
吃著飯,陸淇嘆了口氣,輕聲道:
“女扮男裝在官場上,真猶如在懸崖峭壁旁跳舞,一邊如履薄冰,一邊又得掐尖要強。
我現(xiàn)在可不敢絲毫逾禮,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來,畢竟我這是欺瞞官府冒認功名,罪不比陸晃輕啊。”
陳銀兒把肉夾到陸淇碗中:“嫂子沒什么可幫你的,只有一顆真心。今后縱然事發(fā)了要殺要剮,咱們死也死在一處!”
飯還沒扒拉完,外頭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陸師爺睡了嗎?”
“什么事?”
開了門,都班頭抱了抱拳:“牢頭來報,陸晃夫婦畏罪自殺了!”
陸晃已經(jīng)定罪,自殺也翻不了案。
只是遺憾還有些細節(jié)處沒能搞明白,比如陸晃是從哪兒接觸到的倭寇,又是怎么和他們保持聯(lián)系的?
都隨著陸晃的死,而得不到證實了。
……
睡了半日才緩過來。
陸淇再回衙門時,昨天晚上那些唬人的東西早就已經(jīng)撤干凈了。
昨晚的事后,吳知縣準備去拜拜菩薩消除晦氣,遂把衙門里的日常文書工作都丟給了陸淇處置。
而陸淇卻犯了難,縣衙雖是間小廟,卻是龐大的明帝國里最小的行政單位,里頭的事務(wù)千頭萬緒,縱使她有著現(xiàn)代人的智慧,初次接觸這些事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在案牘中死磕了一天,難免身心俱疲。放衙時,陸淇揉著額頭走出門,竟偶遇了齊茗的父親齊驛丞。
“齊伯父。”陸淇拱手作揖。
齊驛丞笑著捻了捻胡須:“陸師爺臉色不好看呢,卻是為何?”
“伯父不知。小生承蒙縣尊青眼,也想略盡綿力報答知遇之恩,可小生年輕,處理俗務(wù)尚且力不能逮,還要勞煩往諸位大人處討教。”
聽完,齊驛丞左右看看:“這有什么難的,你只管去討教。老夫與你推薦個人選,王主簿是個老學(xué)究,又頗通治事,你可去問他。”
……
誰承想,陸淇提著魚肉去請教王主簿時,竟被拒之門外。
第二日齊茗來做客時,陸淇便問了他。
“王主簿?”齊茗把茶盞放下:“此人可了不得——他曾秋闈中舉,當過一任知縣,又是余縣大族王家的人。
王家代代出名臣,小弟素來仰慕的成化辛丑科狀元,當朝禮部侍郎龍山先生王實庵,諱華,就是余縣王家所出。”
怪不得齊驛丞讓她來請教,這王主簿原來是個大有門路的。
“王華王實庵……”突然,陸淇坐直身子,她想起了明朝的一位名震古今的天縱奇才。
“不知這位禮部侍郎,是否有個同為進士的兒子,叫王守仁的?”
齊茗點頭:“不錯,此人又號陽明先生,前陣子聽說官至武選清吏司,正六品。算來不過三十出頭吧?真是年少有才啊……但陸兄想必不輸他。”
不,你陸兄連人家的車尾燈都摸不著。
王陽明!沒想到和這樣的大儒是同鄉(xiāng),不禁與有榮焉,陸淇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此等人才皆出余縣,可見此地確實人杰地靈啊。”
不過奇怪,王主簿背靠大族,又有功名在身,怎么會淪落到在本縣做個小小的主簿呢?
除非他得罪了人,被貶來此地。
……
臨近年底,盜竊案頻發(fā)。
衙門里遞上來一樁案子,陸家村的某人盜竊了兩枚金戒指,證據(jù)確鑿確無可賴。
夜里,陸淇家的門便被敲響了:“筠哥兒可在家?”
原來是一個陸家村的族人,見陸淇出來,不由分說地推門進屋,便往桌邊一坐,拿起茶杯猛灌了一氣。
“你是族里的……”陸淇真沒想起來。
族人不滿地放下茶杯:“筠哥兒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小時候咱們還玩過呢!
我知道你忘了,專來告訴你一聲,今日縣衙里押下的那個是你四堂叔連襟的表哥,與筠哥兒你也沾親帶故的。”
誰啊那是?什么夷三族都砍不著的親戚?
說著,族人又從包袱里摸出來半吊錢:
“這衙門里的規(guī)矩我也懂,不叫你空手去走關(guān)系,這些銅子你拿去打點著,給他個教訓(xùn)就是了,都是實在親戚,過年總得讓他回家吧?”
感情是上我這兒走后門來了?陸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趕緊開門送客把他趕走了。
次日堂上,陸淇秉公直言,沒有替同村多說一句。下堂后,王主簿非常罕見地湊到陸淇桌邊。
“何不為同村稍加美言?師爺不懼族人口舌嗎?”
宗族制度延續(xù)了幾千年,比皇權(quán)出現(xiàn)的都時間早的多,而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鄉(xiāng)下的治理主要依靠于宗族自治。
所以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如果被宗族拋棄就等同于社會性死亡。
陸淇正氣凜然道:
“多謝抬愛,可上有國法森嚴,糾察不法為所應(yīng)為,不敢逾越,這是其一。
況且此案縣太爺已經(jīng)拍了板,我陸筠人微言輕,哪能說改就改?這是其二。
如果徇私枉弊,如何報答縣太爺對我的知遇之恩?如何對得起苦主的殷切期望?”
“如此,你日后如何向族人解釋?”
陸淇笑笑不語。
此時,王主簿暗暗點頭。年輕有才、品德端方,倒不失為一派君子,只是太年輕,唯恐過剛易折,可別像自己當年那樣。
“老夫癡長些年歲,不敢稱知道,只是這縣里俗務(wù),師爺今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一問。”
陸淇正愁這個,連忙俯身作揖:“如此可就叨擾主簿了。”
……
在王主簿的指點之下,日常工作全都迎刃而解,陸淇也積攢起了處理事務(wù)的經(jīng)驗,而年關(guān)終于也來到了。
至除夕,衙門放了小休。
這是在新家過的第一個年,陸淇與陳銀兒特地在檐下掛了花燈,又寫了對楹聯(lián),貼在門框外。
姑嫂倆正忙活著蒸棗飯、祭灶神,齊茗便提著禮進門來了。
“齊兄這是來蹭飯的?”陸淇打趣道。
齊茗把禮物放下:“小弟吃過了才來的,倒有這心,只怕也沒這個肚子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廂見了禮,齊茗興奮地說起:“小弟正打算駕艘船,等亥時初刻祭禮畢,便行到城外江上去。那時正是城內(nèi)大族放煙花的時候,映著水光看才最好,不知陸兄與嫂子可愿同往?”
陸淇當然也是大感興趣。
除夕夜的余江果然別有一番景色,兩岸人家都亮著點點燈燭,遠處傳來爆竹“砰砰”的炸裂聲,不知哪家孩童的笑聲穿過院墻,落入耳中。
船頭書童煮水烹茶,茶煙裊裊。
齊茗指向江畔的一艘游船:“瞧,那就是余縣王家的船,比我這艘還大些。”
果然,那艘船明顯更大更精致,船艙里坐滿了女眷,至少需要四五個艄公才能駕馭。
看來這除夕夜到江上看煙花,是余縣大族的固定節(jié)目了。
正啜飲著香茶的陳銀兒突然抬起頭,一道燦爛的火光映入她的眼睛:“開始了!”
果然!
三朵絢爛的煙花齊放,鋪開了半邊天空,清冷的兩岸霎時被照亮,江水為之一紅。
緊接著,四周并肩亮了起來,天空真如朝霞與晚霞同時登場,又與水面連成一片,像是來到了光的海洋,處處璀璨奪目。
如敲碎了天與地的金星玻璃,迷失在盛景之中,不知今夕何年。
晚風(fēng)漸寒,陸淇摟住了陳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