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生,蒼天有眼
- 女扮男裝:我成了大明首輔
- 箋附三月雪
- 2374字
- 2023-08-04 19:13:21
城門外此時喊殺聲一片。
本來王主簿見殘敵已經是強弩之末,一部分人甚至沒有了武器,這邊重兵屯上去,剿滅他們怎么著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于是放心地派出了自己族中子弟,去搶這個功勞。
卻沒想到,敵人本就是悍不畏死之徒,眼見無路可退,都抱著拉一個墊背的念頭反撲上來。
而沒受過訓練的王氏子弟只是花架子,連固定不動的標靶都難射中,何況是富有經驗、高速移動的敵人?
不到十幾息,敵人便沖進了王氏陣中,揮刀便砍。
少爺們哪兒見過這陣仗?拔劍應戰者寥寥無幾,余者都嚇得丟下弓箭四散奔逃,還有的竟連跑都不會跑,只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見前陣一擊而潰,后邊的百姓隊伍不免喧嘩起來。
猛鏢頭扛著銀槍快步趕上來救場,一邊還罵道:“說得好聽,什么大族子弟?呸!銀樣镴槍頭!”
霎時間,百姓隊伍便與殘敵短兵相接。
這些百姓皆是三教九流之輩,鏢師常年走鏢,與綠林水匪抗衡,武藝不凡,道士劍出如驚鴻,以一敵二也不落下風。
可并非所有百姓都身懷武功。
有些民壯僅憑一腔孤勇,扛著些糙銅粗鐵的武器就敢上陣,連簡單的聽從指揮也做不到,在敵人面前甚至不是一合之敵。
眼看著殘敵距離城門越來越近,就連后方觀戰的齊驛丞、齊茗等人也紛紛加入了戰斗,畢竟。
倘若真被攻進城門,即使只進去了一步,那也會成為余縣建縣以來,首次被倭寇攻破的奇恥大辱!
齊驛丞使得一手好火銃,抬手間便將一敵射落在地,而陳銀兒與齊茗合作,將拒馬步障重新推回門口。
當是時,一名殺得眼紅的敵人掙開阻攔,鉆出亂陣,徑直向城門下殺來。
而他的目標——正是陳銀兒!
倭刀高舉,敵人用最后的力氣發起沖刺,裹挾著血腥味,三十步的距離須臾而至。
突然銃聲一響,那敵人像是未卜先知般猛地彎下腰,避開了齊驛丞勢在必得的一發子彈!
距離陳銀兒,只有五步之遙!
“快閃開!”齊茗不顧安危,撿起把斷劍沖上來,擋在她的身前。
區區一把斷劍,自然比不過倭刀之利,一擊之下,那殘存的劍身崩碎化作點點流星,散落開來。
再舉刀,朝向齊茗的頭上!
“茗兒快走!”
千鈞一發之際,齊驛丞猛地上前將齊茗推開。
那倭刀便徑直斬入了齊驛丞的胸前。
“父親!!!”
齊茗目眥欲裂,趕忙抱住齊驛丞,觸及的卻是滾燙粘稠的液體,從他的指縫間涌出,洇濕了一大片衣裳。
“大夫!快請大夫!!”齊茗聲嘶力竭地喊著。
敵人終于力盡伏倒,距離城門只剩一步之遙。
自知必死的他此時哈哈大笑起來,用帶閩地口音的官話說道:
“殺了個官兒!殺得好啊!哈哈哈……不夠啊,好想替我死去的阿爹阿娘,再多殺些!”
陳銀兒深恨著自己的遲鈍,將飛落一旁的倭刀撿起,狠狠地砍到他身上:“狗倭寇去死吧!”
傷口巨大,鮮血流滿了衣襟,齊驛丞的臉色迅速灰敗下去,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不必叫大夫……”齊驛丞微笑著:“傷成這樣,神仙難救了。”
“父親!”
齊驛丞咳嗽兩聲,更多的血液涌出來:“茗兒你聽好!為父去了以后,就把余縣的產業賣了,扶柩回揚州。”
“是……”齊茗的嘴唇顫抖著。
“不許將我的死遷怒旁人,不許找王氏一族的麻煩,你為人太單純,為父最擔心你這點。
還有,陸筠是個好的,你們依舊以朋友相交。今后無論你科舉入仕,或是安心做個富家翁,遇事不決你便向他請教。
如此為父也就放心了……”
齊驛丞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一個字從唇邊消散,他輕輕闔上眼睛,死在了兒子的懷里。
“父親!父親!”
齊茗仰天而嘯,淚水如雨點般落在齊驛丞臉上胸前。
……
一番亂戰過后,所有殘敵都被除盡,尸體堆在岸邊。
江上大火湮湮將熄,只殘留點點紅光還隨著水波漂浮,兩個戲子已經回來了,燒得焦頭爛額,肩上卻扛著同伴的尸體。
“你們可有看見我夫君?”陳銀兒趕忙沖上前。
兩個戲子互相看看,搖了搖頭。
“自從點了火之后就再沒看見陸師爺過,只怕是……”
陳銀兒抱著燈,堅定地望向余江遠處:“不會的,神仙菩薩會保佑她的!列祖列宗,還有他……都在天上看著呢!”
剛將父親的遺體安置好的齊茗,還穿著那身染滿鮮血的儒衫,雙眼通紅、聲音哽咽:“干嫂……”
“我要去找她!”陳銀兒拔腳就走。
齊茗扯住她的袖子:“干嫂!父親去了,陸兄又撒手人寰,我心中也很悲痛!
可是世上根本就沒有什么神仙鬼魂,那樣的大火之下,陸兄回不來也是有可能的,還請您節哀!”
陳銀兒并不解釋,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要去找我夫君,你可愿與我同去?”
對視了幾十秒,齊茗終于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好!”
……
此時已是凌晨,霧深露重,寒氣自地面升起,直刺得人骨銷毛立。江水中不時飄過船只的遺骸,或是燒焦的殘尸。
兩人借著江面的余火,一路向下找去。
“正值元宵,江底暗潮向這邊涌,夫君一定朝這邊下去了。”陳銀兒用手探了探江水,肯定道。
齊茗點點頭:“好,那么我去那邊岸上尋找,干嫂在這邊找。”
陳銀兒搖搖頭:“她沒有這么傻,必然會從這邊上岸,咱們只要沿著這邊江岸尋找即可。”
“這……”
齊茗摸著下巴,手上全是斑斑血跡:“就算如此,可是江上如此大霧,陸兄還認不認得路呢?”
“她認得!”
走了快二里,正經過一處石橋,昨夜的火勢不曾燒到這里,兩側江岸上還長著許多蘆葦叢。
“好暗啊!干嫂,勞煩把燈來照照。”
燈光照過去,只見那蘆葦間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影,陳銀兒忽然心頭急跳起來,急催齊茗:“快去快去!”
兩人一陣疾跑,撥開蘆蕩再細看去。
果然是陸淇!
真的是陸淇!
陳銀兒顫抖著伸手一摸,陸淇雖然渾身又濕又冷,胸口卻還是溫暖的,只是凍得厲害。
“怎……怎么樣?”明明人已經在面前,齊茗卻不敢看,兩只手揪著衣裳,他的腦海中正轉著最壞的結果。
“快找大夫醫治!你幫我拿著燈籠,可千萬別熄滅了!”陳銀兒將她背起來,與自己緊緊相依。
撂下一句話,陳銀兒便背著陸淇急匆匆地往縣城趕去。
齊茗跟著快走了幾步,看著前面的兩人,不知為何他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燈籠里暖融融的光焰還在搖曳,心中沉積的悲痛與茫然開始消散。
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抬起頭看向天空,東方漸漸吐露一片氤氳的白光,紅霞爛漫,黎明將至。
不禁潸然淚下,向天拜倒。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