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復(fù)仇,光火之間
- 女扮男裝:我成了大明首輔
- 箋附三月雪
- 2680字
- 2023-08-04 19:13:21
倭寇首領(lǐng)像是茫然而不敢置信地低頭看看那半截刀尖:“嗬……”
僵硬地過回頭。
是武生甄心。
握著刀柄的手一半焦糊一半露骨,他的周身纏繞著熊熊烈火,恍如神魔,銜著刻骨仇恨從地獄中殺出。
火焰沿著油跡攀援入船,霎時濃煙滾滾而起,形如魔滔拱衛(wèi)在側(cè),以一種決然之姿,要將倭寇們墮入地獄。
大火中,甄心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忠心赤膽楊家將,浴血沙場保家邦。此身且將山河赴,何惜百死報君王!
某!乃是滿門忠烈之后!
楊家小將,楊宗保是也!”
火光終于將他完全吞噬,連同他最后的話語:“杳官……”
此刻火光沖天,此刻兩岸通明,此刻城樓上下無不動容。
王主簿噙淚哽咽,向江心長施大禮。
“老夫且替余縣上下百姓,拜謝諸君!”
陳銀兒緊緊抱著鹿兒燈,像是抱著唯一的希望。
齊茗已然泣不成聲:“陸兄……”
“她不會死的?!?
陳銀兒臉色慘白,但依然堅定地看向齊茗:“七星燈未滅,她是不會死的!”
或許是上天還不許他們傷悲,那原本熾烈逼人的江中忽然響起嘶吼聲,由遠(yuǎn)及近向岸邊撲來。
……
此計雖然兇險,卻并非完全是送死,按照計劃,陸淇點火之后就迅速潛入江水深處。
為了鹽船漕運便利,余縣每隔三五年就會將余江疏浚一遍,江心處水深甚至有五米之多,淺處也有兩三米。
而油脂浮在水上,燒滾的也只有表層水,畢竟整條余江如此水量,要想全部燒開,只怕難如登天。
只要潛入江水深處即可高溫,但有一個問題卻避無可避,那就是——如何露頭呼吸。
必須盡快離開著火的水域,否則肺中的空氣就要耗盡。
陸淇像走樓梯一樣蹬水,每步都能向前移動一大截,出生自江南水鄉(xiāng)的孩子,游泳已經(jīng)是身體的本能。
“撲通!撲通!”
四周不時有燃燒中的倭寇落進(jìn)水里,有些正在水火間掙扎的,也有逐漸不再動彈的。
隔著水音,隱約能聽見他們窮途末路時的最后悲鳴。
冬季的余江表面上往往風(fēng)平浪靜,而在它平靜的外表之下,卻總是暗潮洶涌。
而今夜正是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比往常更加猛烈的潮汐正是這個計劃里,陸淇活下來的最強(qiáng)幫手。
陸淇閉著氣,勉力向遠(yuǎn)處火光盡頭游去。
可還是太遠(yuǎn)了……
上輩子曾聽說,水下憋氣的最高紀(jì)錄有二十多分鐘,可見現(xiàn)在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達(dá)人類的極限!
堅持??!
又一具燒得焦黑的尸體落下,不巧正砸在陸淇身上,再憋不住的一串氣泡吐出,她趕忙死死捂住口鼻。
越來越多的氣泡從指縫間溜走,明明是黑暗的水底,眼前卻逐漸明亮。
陸淇明白,這是身體已經(jīng)到達(dá)了極限。
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上浮,身側(cè)的水流也越來越熱,直到陸淇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木質(zhì)船底。
這艘船沒有燃燒!
生死關(guān)頭,陸淇的頭腦猛地清醒起來,這就是機(jī)會!
倭寇駕駛的都是大船,本就較普通小舢板吃水更深,而且船只行駛時推開水流,會在船后形成一個低壓區(qū)。
陸淇沿著船底龍骨摸到了后方,幸而這大概本是一艘運鹽船,頭尾都有用來鏈接前后船只的鉤栓。
陸淇攀在上面,才終于把頭露出了水面。
此時船上的倭寇正驚魂未定,沒有人注意到船尾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們剛才見到同伴的凄慘下場,怕被波及,于是全員接力聯(lián)手,把櫓子都搖冒煙了才能逃出生天,此時正劫后余生般坐倒在船中。
遠(yuǎn)離了滾滾烈焰,水面上再次聚攏起霧氣,將陸淇的身影完全遮蓋。
陸淇輕輕喘著氣,轉(zhuǎn)頭回望。
那邊城樓下為什么又隱約傳來了火銃喊殺聲?
……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離岸最近的幾艘敵船上,僅存的十幾個倭寇帶著滿身傷痕爬上了岸,而他們面對的卻是城樓上下,幾十條嚴(yán)陣以待的火銃、弩箭,還有大炮黑漆漆的炮口。
背后是火海,面前是死路,倭寇們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窮途末路的悲哀。
“各部聽令!”
小校舉起手中的令旗。
前方忽有一只手伸來,竟攔住了他:“慢著?!?
小校疑惑地把令旗停在半空:“王主簿卻是何意?”
王主簿并沒有答話,而是反問他:“現(xiàn)在這些倭寇,還算不算得強(qiáng)悍可畏?”
小校愣了愣:“主簿是問城下的這些倭寇?他們中了陸師爺之計,全都身負(fù)重傷,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了。”
“既如此,城上樓下暫且不要動手?!蓖踔鞑巨哿宿坶L須:“命人開城門,讓百姓隊伍出城共同殺敵!”
在場眾人盡皆心驚。
齊驛丞最先看出他的想法,不贊同地蹙起眉,輕聲道:“這個老王!”
移走拒馬、解開鐵鎖,推走堵門的巨石,城門終于“吱昂”一聲被打開了。
“聽了半宿銃子響,終于也輪到俺大顯身手了!”猛鏢頭扛著一桿銀亮的長槍,咋咋呼呼地從隊伍里跳出來。
后面的道士‘鏘啷’一聲拔劍出鞘:“殺敵建業(yè),正在此時!”
等出了城門看到戰(zhàn)局時,他們卻都吃了一驚。
“好大一場火!倭寇呢?只有這么病貓兩三只?”
正待要問,后面忽然傳來了一道年輕的呼聲:“前陣散開!吾等乃是余縣王氏族人!”
百姓隊伍連忙散開。
一名肩抗小旗的先鋒疾馳而出,后面跟著十來個王氏子弟,皆手持雕弓、腰配長劍,穿著統(tǒng)一的勁裝衣裳,從城門口魚貫而出。
既然城門已開,也不必再待在城樓上,陳銀兒跟著齊驛丞與齊茗等人,也到了城外。
“父親?!?
齊茗困惑地看看現(xiàn)在的陣仗,輕聲向驛丞問道:“那么幾個殘敵,火銃放一輪便能除盡,王主簿何苦再讓百姓出來迎敵?”
齊驛丞冷笑一聲:“哼!老王其人,極重家族。他偏要開城門,正是看中了殘敵勢弱,叫他王氏子弟出來撿功勞的!”
畢竟都是少爺們,軍事素養(yǎng)甚至不如衛(wèi)所兵,光是列個陣列就花費了不少時間。
見城樓上下都注視著他們,一些人緊張得甚至拿不住弓。
折騰了半刻,才勉強(qiáng)張弓搭箭,有了點模樣。
恰此時,倭寇卻突然搶先動了起來!
……
陸淇正攀在船尾。
此時生死間的一腔熱血逐漸冷卻,初春深夜的氣溫尚且在冰點徘徊,陸淇只覺寒氣侵入體內(nèi),呵出片片白霧。
船尾忽然一沉,陸淇連忙往下躲避,就聽見倭寇的交談聲。
“殿下?!?
?。?!
他們說的竟然不是閩語!
陸淇瞪大了雙眼。
她上輩子曾自學(xué)過日語,不會聽錯,這船上的倭寇竟然是用日語交流的,是“真倭”!
“殿下,那些明人看來都死了,現(xiàn)在該怎么辦?”手下們圍著那位殿下。
“可惡的大明國……居然使用如此歹毒的計謀!”殿下憤怒地一拳敲在船舷上,周圍幾個倭寇紛紛低頭嗨聲。
發(fā)泄怒氣之后,殿下冷靜了下來。
“不能回去!我本是為了在老頭子面前表現(xiàn)一番才出來的,如果損兵折將空手回去,不但叫人看了笑話,今后老頭子也不會信任我了!”
殿下拄著倭刀,環(huán)顧四周:“好濃的霧……小野,我們還有多少人?”
被叫到的手下應(yīng)道:“好在殿下才智過人,讓明人去打明人!
屬下剛才看見,我們的三艘船都已經(jīng)撤出來了,只是撤退的時候慌不擇路,不知去了哪里……”
“哦?”殿下終于有了點喜色:“那些明人死光也不足為慮,只要我們的人還在,就能卷土重來!
既然如此,那就先回佛頭島休整三天,收攏麾下吧!
還有,那個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厲害了,回頭要問那個商人要更多先鋒才行……”
陸淇聽完,身上的寒冷抵不過內(nèi)心的寒冷,她開始不自覺發(fā)起抖來。
這個消息太過要緊,一定要告訴王主簿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