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司機的臨終警告
- 通往那個村子的公交車
- 臥龍是也
- 2332字
- 2025-02-22 22:53:48
檢修間的日光燈管發出瀕死的嗡鳴,我在工具柜的陰影里屏住呼吸。張貴佝僂的背影正在千斤頂前晃動,他手里握著的不是扳手,而是一把沾著香灰的桃木劍。
“出來吧。“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是生銹的齒輪在摩擦,“從你跟著我進車庫開始,車載溫度計就降了八度。“
我攥著從張貴更衣柜偷來的《車輛維修記錄》,硬著頭皮從立柱后走出。泛黃的紙頁上,2017年7月的檢修記錄被人用紅筆反復圈畫,空白處寫滿“不是意外“的潦草字跡。
張貴轉身時,我注意到他工裝褲膝蓋處沾著暗紅色污漬。他舉起桃木劍指向我身后,劍尖突然迸出火星:“你帶了多少臟東西進來?“
寒意順著脊椎攀爬,我聽見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回頭望去,十二個濕漉漉的腳印正從車庫大門向這里延伸,每個腳印中心都嵌著粒青黑色的水庫淤泥。
“這是最后一次警告。“張貴從工具包掏出個八卦鏡按在地上,鏡面立刻蒙上白霜,“去市立檔案館查1973年的市政規劃圖,在...“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球突然暴凸,布滿血絲的眼白里游動著銀色的細線。
桃木劍“當啷“落地,張貴枯樹皮般的手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我的皮肉,在皮膚上刻出五道血痕。我驚恐地發現那些血痕正在自動延伸,形成個殘缺的符咒圖案。
“快...快...“張貴喉嚨里發出溺水般的咕嚕聲,突然撲向旁邊的檢修溝。他的后腦勺重重磕在液壓臺上,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沾著腦漿的手指在地面瘋狂劃動。
日光燈管接連炸裂,飛濺的玻璃碎片中,我看見張貴用鮮血畫出的圖案——七個同心圓套著倒五芒星,每個尖角都綴著個“祭“字。當最后一筆完成時,整個車庫突然陷入死寂,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叮——“
掛在墻上的安全鐘突然鳴響,我這才發現所有指針都停在午夜零點。張貴保持著匍匐的姿勢不再動彈,他的后頸浮現出暗紫色的尸斑,那些銀線正從瞳孔中緩緩抽出,在空氣中凝結成發光的絲繭。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發現相冊里半小時前拍攝的《維修記錄》變成空白。更詭異的是,張貴用血繪制的符咒正在地面蠕動,像是有無數蚯蚓在皮下鉆行。符咒中心突然裂開道縫隙,涌出散發著腐魚氣味的黑水。
“砰!“
車庫卷簾門被人猛力拉開,王天波舉著強光手電站在門口。光柱掃過張貴尸體時,那些銀色絲繭突然化作飛灰。我注意到王天波的皮鞋上沾著新鮮的香灰,西裝內袋露出半截畫滿符咒的黃紙。
“去把消防栓打開。“王天波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就說老張突發心梗,現場需要降溫。“
高壓水槍沖擊地面時,血符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混著血水的溪流在車庫地面蜿蜒,竟自動避開我的雙腳形成個真空圈。王天波蹲在張貴尸體旁,用鑷子從死者口腔夾出團糾纏著水藻的銀絲,那東西在強光下像活物般扭動。
“今晚你住調度室。“王天波將銀絲封進貼滿符咒的玻璃瓶,“明天帶你去見個人。“
凌晨三點的調度室彌漫著線香的味道,我蜷縮在值班床上,盯著監控屏幕上的停車場。407路公交車突然亮起車燈,雨刮器自動擺動起來。在紅外攝像頭拍攝的畫面里,七個透明人影正從后備箱魚貫而出,他們的手腕上都系著發光的紅繩。
手機突然震動,匿名號碼發來段音頻文件。點開瞬間,張貴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炸響:“...他們在車底...七口棺材...市長父親當年...“背景里夾雜著浪花拍岸的聲響,錄音截止于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像是有人用指甲抓撓鐵板。
我翻身下床時,值班桌的抽屜突然自動彈開。泛著霉味的《交接班記錄本》攤開在桌面,1998年6月15日的記錄頁上,有人用紅墨水畫著同樣的七環血符。在符咒下方,歪歪扭扭地寫著三組數字:23.114°N,113.264°E。
電子地圖顯示這個坐標位于水庫中央。當我放大衛星圖像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在渾濁的水體下方,隱約可見七口長方形物體呈北斗七星狀排列,每個長約兩米的陰影邊緣,都延伸出鎖鏈狀的紋路。
窗外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我抓起手電筒沖向停車場。407路公交車的油箱蓋不知被誰打開,粘稠的黑色液體正不斷外溢。我蹲下身查看時,嗅到濃烈的血腥味,那些“汽油“里竟然漂浮著細碎的人體組織。
“你在找這個嗎?“
王滔的聲音從車頂傳來。他倒掛在車廂外,雙手反折成不可思議的角度,指尖捏著張泛黃的照片。月光照亮畫面時,我認出這是五年前事故車輛的殘骸照片——扭曲的車架縫隙里,赫然卡著七具呈跪拜姿勢的骸骨。
“他們每五年需要新的祭品。“王滔的脖頸突然伸長,頭顱像蛇類般垂到我面前,“張貴本該是第七個,可惜他發現了...“他的瞳孔突然擴散成純黑色,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
我踉蹌后退時撞上消防栓,警報聲驚醒了整棟大樓。王滔的身影在警笛聲中化作青煙消散,只有那張照片飄落在地。當我撿起照片時,發現背面用血寫著串倒計時:13天7小時42分。
次日清晨,王天波帶我來到市郊的青云觀。老道長用朱砂在我掌心畫符時,銅盆里的清水突然沸騰。他盯著我手腕上的血痕符咒,拂塵突然自燃:“這是鎮龍樁的鎖魂印,你被選為活人樁了。“
道觀偏殿的壁畫突然剝落,露出暗藏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后,指向我胸口的朱砂符咒。老道長劃破指尖,將血滴在羅盤中央,血珠竟順著刻痕流向“往生“二字。
“今夜子時去水庫大壩。“老道長將桃木釘塞進我手中,“找到第七口棺材,把這個釘在...“他的聲音突然扭曲,道觀梁柱上垂下無數銀絲,瞬間將他裹成繭蛹。我瘋狂后退時,看見王天波站在觀門外冷笑,他的影子在陽光下延伸出七條觸手。
回到市區時,匿名號碼再次發來信息。點開視頻文件,我看到了終生難忘的畫面:張貴正在車庫監控下繪制血符,而在他身后的陰影里,1998年失蹤的公交車司機周明遠正緩緩舉起液壓剪。當剪刀刺入張貴后頸時,周明遠轉頭看向攝像頭——他的臉和王天波一模一樣。
暴雨在黃昏時分傾盆而下,我站在水庫大壩上,手里攥著浸過黑狗血的桃木釘。探照燈掃過水面時,七個巨大的氣泡同時破裂,漆黑的棺槨緩緩浮出水面。每口棺材的蓋板上都刻著生辰八字,當我走近第七口棺材時,赫然看見自己的名字正在木紋間滲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