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神廟的破碎銅鏡
- 通往那個村子的公交車
- 臥龍是也
- 1597字
- 2025-02-23 21:38:47
山神廟的殘垣在暴雨中若隱若現,我攥著從網吧打印的衛星地圖,手腕上的銀線已經蔓延到手肘。王滔最后的留言在手機里循環播放:“...往生站的站牌在神像背后...“電流聲中夾雜著浪濤拍打棺木的悶響。
推開斑駁的朱漆門,腐爛的供果氣息撲面而來。正殿中央的泥塑山神像左眼脫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右手指向的位置有道暗門。當我用匕首挑開蛛網密布的幔帳時,銅鏡碎片突然從梁上墜落,在青磚地面拼湊出北斗七星的圖案。
“你來得比預計晚三天。“
沙啞的嗓音從神龕后傳來,穿道袍的老者正在擦拭半面銅鏡。他的左臉布滿燒傷疤痕,右手小指缺失的斷面還粘著香灰——正是青云觀失蹤的老道長。
銅鏡突然泛起漣漪,鏡中映出的不是我現在的模樣,而是具正在腐爛的尸體。尸體的胸腔里盤踞著銀色絲繭,心臟位置插著半截桃木釘。更恐怖的是,當我移動手臂時,鏡中尸體的動作竟有半秒延遲。
“這是往世鏡。“老道長用斷指在鏡面劃出血痕,“照的是三魂七魄中最接近陰間的那一魄。“
血珠在鏡面游走,勾勒出山神廟地窖的輪廓。在某個瞬間,我瞥見鏡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咧嘴微笑,露出和王滔相同的尖牙。
暗門后的甬道彌漫著腐臭味,老道長的燈籠照出墻上的壁畫。第一幅描繪著七個勞工被鐵鏈鎖進棺材,第二幅是市長父親在青銅柱前焚香,第三幅...我的呼吸突然停滯——畫中穿工裝的男人正在給公交車安裝車牌,他的后頸有塊胎記,和我鎖骨下的印記完全相同。
地窖盡頭的密室中央,矗立著半人高的青銅鏡框。老道長將懷中的碎片嵌入缺口,鏡面突然射出青光。在晃動的光影里,我看到1973年的自己渾身濕透地爬上岸,手里攥著銹蝕的車牌;1998年的自己正在車庫繪制血符;而此刻的我,正站在鏡前看著無數個時空的倒影重疊。
“每面碎片都封印著一個往生者。“老道長突然咳出銀絲,“王滔本該是這代的守鏡人,可惜他提前觸動了...“話音未落,他的道袍突然鼓起,數十條銀絲破體而出,將殘軀拖向鏡面。在完全被吞噬前,他用斷指在鏡框刻下三個字:子時三刻。
銅鏡突然迸發刺目強光,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我看到王天波在子夜時分走進市長府邸,他的影子分裂成七條觸手;看到王滔在水庫底與銀色絲繭融合;最后定格在某個暴雨夜,穿中山裝的市長父親將嬰兒時期的我放在青銅鏡前,用銀針刺破眉心取血。
手機突然震動,匿名號碼發來張泛黃的照片。畫面中是七口棺材呈北斗狀排列,每口棺材里都躺著個穿不同年代服飾的“我“。在照片背面,褪色的鋼筆字寫著:往生站即重生處,子時三刻鏡中渡。
當銅鏡完整拼合的瞬間,地窖突然劇烈震動。鏡面浮現出往生站的站牌,那是個用白骨壘成的公交站臺,電子屏顯示著“末班車23:59“。我摸向胸口的銀線,發現它們正在皮下組成北斗圖案——距離心臟只剩三寸。
山神廟外傳來汽車急剎聲,王天波的冷笑穿透雨幕:“你以為老道士真是幫你?他不過是上屆的活人樁!“
透過殘破的窗欞,我看到七個穿雨衣的人影正在布陣,他們手中的紅繩連成巨大的符咒,正隨著誦經聲緩緩收縮。
銅鏡突然映出地窖暗格,我用桃木釘撬開石板,里面埋著本羊皮封面的《渡魂簿》。在泛著尸臭的紙頁間,夾著七張不同年代的車票,始發站都是山洼村,終點站印著“往生“二字。當車票疊合在鏡面時,青銅鏡框突然裂開,露出暗藏的磁針羅盤。
“子時三刻,開往生門!“
王滔的聲音突然在腦海炸響。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后指向供桌下方,我掀開蒲團,發現地磚上刻著與張貴死前相同的血符。當銀線觸及符咒的瞬間,整座山神廟開始傾斜,地面裂開漆黑的縫隙,七盞白燈籠從地底升起。
王天波帶人破門而入時,我縱身躍入地縫。下墜過程中,銅鏡碎片突然環繞周身,在虛空中拼合成完整的鏡面。鏡中浮現出407路公交車正在深淵行駛的畫面,駕駛座上的“我“轉頭微笑,伸手將我拉向鏡中世界。
當指尖觸及鏡面的剎那,往生站的報站聲在耳畔響起。我看到七個不同年齡的“自己“站在站臺,他們脖頸的銀線連成星圖,共同指向公交車駕駛座。在時間與空間的裂縫中,王滔的殘影浮現于后視鏡:“該發車了,最后一任渡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