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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靜水深流藏漩渦,危矣

幽暗的巷子里鋪著碎石,兩側的墻縫里長著些雜草,地上也堆積了不少腐葉。約一臂寬的小巷里蹲坐著幾個蓬頭垢面的乞兒,個個一身污跡。這巷子里的腐臭味不知道是垃圾堆里的還是他們身上的。

才走了幾步,許清潺就停下了,有些猶豫。想清楚了才拉著寧云深掉頭,“算了,走吧。”

寧云深看了她幾眼,試探地說,“姐姐要是想抓住那家伙,我可以叫人去辦。”

“嗯,也好。麻煩你了。”想到那小孩兒穿得破破爛爛的搶走了糖,許清潺有些郁悶。

西寧荒蕪蠻橫,但南寧的富庶之下也難以掩藏窮困的饑民流氓。如今,連皇城腳下都有這么多流浪兒,城外又是什么景象呢?

許清潺四處張望,拉著寧云深往某個方向走去。

很快,侍衛找到人后過來稟報,寧云深詫異地看了許清潺一眼,方才他們便是朝著這個方向走,“姐姐,那孩子就在街后。要過去看看嗎?”

許清潺點點頭,讓他帶路。寧云深朝人群輕微地揮動了一下手腕,“姐姐怎么知道他會在這兒?”

“不知道啊,碰碰運氣。”許清潺有些敷衍,臉上卻是有些低落。

看到那小孩兒的時候,許清潺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那孩子鼻青臉腫的,被寧云深手下的人按住在土廟的泥墻上,原本破舊的衣服上沾了不少泥灰,更臟了。那小孩兒看見許清潺目光躲躲閃閃,害怕地縮緊身子。

這間小土廟地方不大,不過兩三平米,里面供奉著土地神,年久失修,上面的茅草稀稀拉拉的,土墻也斑駁破落。只是和街市隔了一道圍墻,外面的天地迥然不同。

“糖呢?”許清潺看著那個孩子問。

小孩兒抿著嘴不看她也不吱聲。壓著他的侍從看了一眼寧云深,回答說:“屬下趕到的時候,他手里的糖已經被三個地痞搶走了。”

許清潺示意侍從松開那孩子,侍從看了寧云深一眼后才松開退下。那孩子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見許清潺上前又忍不住往侍從那兒后退。男孩張口想說些什么,又狠狠地咬住牙、閉上嘴。

“為什么拿我的糖?”許清潺蹲下身問他。語氣溫和,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

小孩猶豫了片刻,盯著許清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說,“我阿娘病了,要吃糖。你那么多錢……”說著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變得激憤起來,揮起拳頭想沖上前去攻擊許清潺,侍從見了立刻上前死死地按住他。

那孩子攥緊拳頭張牙舞爪的,扭著身子拼命掙扎,兇狠地說:“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惡鬼!都是壞人!我阿娘病了,我拿你一個糖有什么錯?!你們的錢都是我阿爹用命換來的!你們這些惡鬼!”反正、反正你們那么多錢,我只是搶了一顆糖,有什么錯?為什么、為什么?

“反正糖也沒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小孩忍著眼淚,撇長了嘴,橫著脖子說。

許清潺聽了湊前去輕聲說道,“搶劫別人的財物就是惡行,判官大人可是會罰你受苦刑的!”她的語氣突然變得陰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壓低聲音說,“你搶劫的那只手會被鎖鏈緊緊地銬住,然后被放進鬼火里,燒啊、燒啊!要把手上的罪給燒干凈,否則的話——”

許清潺拉長聲音,詭譎地笑了。

男孩“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滿臉驚恐,“哇!我不要啊!嗚啊——”哭聲撕心裂肺,讓人聞之傷心。

這被嚇得夠慘的。許清潺心虛地擦擦鼻子,站起身來,氣勢洶洶地問,“說!以后還敢不敢再搶別人東西了?!”

“嗚啊——不敢啦!嗚——我再也不敢了——”

嚇了那孩子一通后,許清潺把袋子里的糖分出一部分,包在繡帕里。

“里面的飴糖放好了,別給化了。繡帕不用了就拿去當掉吧,去街頭阿財那家,知道在哪吧?”許清潺問。

男孩遲疑地點了點頭,有點猶豫地接過帕子。

許清潺想了想摸了一圈腰封,翻出四個銅板和一塊小碎銀。“有袋子嗎?”問完看到那孩子一身補丁,又扭頭看向寧云深,寧云深拿出一條素絹給她。

許清潺看了一挑眉,掃了寧云深幾眼,還是把帕子還回去了。上好的絲綢比要包裹的這點兒銀子還值錢。彎腰從里面的裙角撕斷了一截,又撕開一小段布料,許清潺把錢幣放在里面打了個結,然后拿剩下的衣料擦了擦地上的泥巴,弄臟了之后才把銀子綁在那孩子的腰間。

“行了,遮一下,回去后趕緊藏好,別被偷了。”

一趟出行多了一個小插曲兒,許清潺后面的興致似乎也高不起來了。逛下來只是買了幾樣東西。早早的就和寧云深打道回府了。

回到宮里,許清潺就去洗漱了,打算早點歇息。

“扣扣。”寧云深站在門外輕聲問,“姐姐睡下了嗎?”

站在床前的許清潺擦著頭發,猶豫了一會兒,披著外衣去開了門,半開著門縫,露出臉問,“有事?”

半干濕的長發披落下來,垂至膝上,偶有發梢滴落下細小的水珠。許清潺拿著一塊半干的素布有些不耐煩地擦著耳后的濕發。

“這么晚了,姐姐怎么還濕著頭發?”

寧云深伸手拿走了許清潺手里的布,進屋后拉著她到凳子那坐下,把她按坐在凳子上,從梳妝臺下的一層抽屜里拿出幾打細絹,回到桌前,拿起一塊素絹撩起一股長發順著發尾輕輕地擦拭起來。

“姐姐的頭發又剪了嗎?”上次還垂到腳踝的。寧云深順著頭發一截一截的往下擦,細絹濕透后又換了一條繼續。

許清潺不是南寧人,沒有剪發的忌諱。但被發現了還是有些別扭,她小聲地“嗯”了一聲。

寧云深第一次見到她拿剪刀剪發的那情景讓她實在是記憶猶新,終身難忘啊!那時候她初來乍到,還不知道寧國這里居然有失親斷發的風俗。她在院子里剪落了一地頭發,寧云深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含著熱淚抱住她說了一通話,連著幾天纏著她。

后來她才知道,寧云深以為她……

所以他說的什么,還有他陪著她,不要哭,他會一直在她身邊的安慰話,之后她回想起來才理解了。因此后來幾次剪發她就都避開寧云深,在外面待上一段時間才回去。習俗不同,不能老是挑戰別人的生活習性嘛。老是被那樣的眼光注視,許清潺也挺苦惱的。

但是每一次都會被寧云深發現,明明挽起來的長度差不多。許清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來。這眼力也是厲害了!

“姐姐還在擔心那個孩子嗎?”寧云深動作輕柔,又換了另一股頭發。

回憶完過去許清潺感覺頭發干爽一些了。寧云深突然發問讓她一時間有些糊涂,什么孩子?

“哦!沒有,就是乏了。今夜走得累,沒什么事就明天再說吧。”

擦好了上面的頭發,寧云深把放在凳子上的下半截濕發拿起來,拿過另一張凳子坐下,桌上的濕絹放了一堆。

“那孩子搶了姐姐的東西還惡語相向,姐姐為何還要給他銀子?況且,他的一面之詞,姐姐還未調查就輕信于人嗎?那么小的孩子就敢當街強搶東西,想來也不可信吧?姐姐為什么幫他?”寧云深問得不緊不慢,手上的動作也是斯條慢理的。

一連幾個問題問得許清潺不知從何答起。

她想了想,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南寧人嗜甜,但是一般的老百姓是吃不起的吧?所以,就幾顆糖而已,給他也沒什么……那袋糖還沒一顆拉糖葫蘆來的貴呢。”

許清潺聲音輕快,臉上的神色卻不是平日里的輕松自在。她側著臉,想著其它事情。

“姐姐為什么回避我的問題?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寧云深緊追不舍。

許清潺無奈地嘆氣,有時候對寧云深她是真沒辦法。這個人怎么就這么犟呢!?看不出來他很累嗎?不知道她不想回答嗎?

相處數年,寧云深自然了解她,但是也不了解她。所以他窮追不舍,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心想要知道答案。

同樣的,許清潺也了解他的性子,其實她并不了解全部。不過對于寧云深十萬個為什么的習慣她是習以為常了。對一個愛追問的人來說,知道問題的答案就在對方的心里,那么他就會鍥而不舍,問個不停,一定要對方親口說。這樣的死腦筋最讓許清潺頭疼了!

直接拒絕回答吧,他不聽,他會哭。委婉拒絕回答吧,他也不聽,也會哭;沉默不答吧,他不理,繼續問,要是沒有答案,他還是會哭。

哎——

“姐姐是不是討厭我了?我總是這樣讓你心煩……”許清潺只是在心里嘆氣還沒說話,寧云深就先開口道歉,反問她了。

很多時候,她們之間的發展都是由寧云深控制導向的。這一點,許清潺深感無力。她清楚自己的性格,吃軟不吃硬。而寧云深深諳其中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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