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離城在黃家的統領下擴建過兩次,已經是附近最大的巨城,然而如此大的城市,和金烏比起來依舊渺小的如同塵埃。
大荒圣域的上使站在離城之顛,揮動手中的折羽扇,輕呵一聲起,那金烏便呼的一下一動翅膀。
頓時狂風大作,鎖鏈叮叮當被繃直,緊接著離城四邊的大地翻涌,裂開道道溝壑。
最后這些溝壑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包圍著離城的圓圈。
金烏再一扇翅膀,圓圈中的離城頓時拔地而起,跟一個釘子一般漂浮到四五米高的地方。
然后在驚蟄與武思年如同看神跡一般的眼神里,漸漸拔高,最終消失在西邊的方向。
兩人久久無語,默然了好久,武思年才瞠目結舌道:“驚蟄哥,這,這離城還會回來嗎?”
驚蟄頓了一會,說出一個他自己都不確定的答案:“回...回來吧...”
“它要不回來,還能去哪兒啊...”
前腳驚蟄才說完戰事,后腳離城就飛的無影無蹤,也不知道是他烏鴉嘴,還是說的太準。
發生此般變故,驚蟄與武思年沒了游樂的興趣,驚蟄見武思年憂心忡忡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本來合計著種點糧食好等到來年了去換點米面柴油,結果現在倒好,城都沒了。
家中又無米可用,想來怕是又要吃一段時間的野菜。
驚蟄卻在萬幸,沒了谷,好在山澗里還有肥碩的魚蝦蟹,就是可惜了城里的糕點鋪子,早知離城要飛走,他就去糕點鋪子多買點了。
武思年怕又出什么變故,道了一聲迅速往家里趕,驚蟄也轉身回了谷。
剛到谷口,他便看到夏田站在谷口,望著離城消失的地方久久默然。
再往遠了看,很久都不見挪動的大豬正在田埂里挪動,它豬嘴輕嚼,時不時往田里拱一下。
驚蟄一愣,指著那豬驚道:“哎呀師父,那豬在吃你的仙草!”
夏田頭也沒回,擺擺手道:“他沒吃。”
此話一出,驚蟄頓在原地,側過夏田跑到豬的位置,俯身一看,果然所有仙草都安然無恙,沒有一株被糟蹋的痕跡。
豬似乎在嘲笑驚蟄的大驚小怪,哼哧哼哧的從驚蟄身旁走過,臨走時,還一腳蹄子把他踢到田埂中,摔了個狗啃泥。
驚蟄再從田埂里爬起來時,豬已經回到了樹下,和往常一樣,低著腦袋打著呼,像是吃飽一樣,身形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
兩個呼吸的功夫,驚蟄便看到那豬膨脹了足足一倍,現在的那豬,比房子都大。
驚蟄指著豬,又望著夏田,最終還是撓著頭皮走到夏田身旁。
“師父,那豬該不會是個妖怪吧?”
普通豬哪兒像這樣啊。
夏田笑了笑:“你這話可切莫讓他聽著,要是他知道你說他是妖怪,半夜是要來找你麻煩的。”
“對了驚蟄,你看到離城飛走了?”
“嗯。”
驚蟄用手比劃著:“我算是知道大荒圣域為啥要拴著金烏了,原來我還以為他們拴著金烏就是好玩呢,結果沒想到他們竟然要用金烏拉動整座離城。”
驚蟄說著臉上還掛著不可置信的神色,說著說著卻發現夏田只是淡淡笑著。
驚蟄的聲音漸漸微弱,詫異道:“師父,您難道都不震驚嗎?”
“那可是一整座城池啊!”
對比金烏帶著城飛,驚蟄這話反而更讓夏田起了情緒,他歪著頭:“這有什么好吃驚的。為師可還見過天河鋪路,星辰為轎的呢。”
“小圣便可攪動星辰,金烏拉城不過爾爾罷了。”
驚蟄聽罷,嘴成了“0”形,久久不能釋懷,金烏拉城在他看來已然是神仙手段,可在師父看來不過爾爾。
他抬起頭,金烏飛走后,終于見到了久違的星空,天河在頭頂閃耀著,無窮無盡的星河就跟沙灘上的歲砂礫般無法計量。
驚蟄想象不到何等大能才能以星河鋪路,日月為轎...
這方世界,實在是超出他太多想象了。
許久許久,驚蟄才回過神,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望向夏田。
“等等師父,您都見過星河鋪路,那你剛才是在看什么啊?”
驚蟄不相信夏田是在震驚,想必他是在看自己看不到的東西。
果然,夏田笑著道:“為師在看命。”
夏田抬手,靈泉池的水化為長龍凝聚在二人面前,就和當初那酒肆一般,水化為鏡子,竟然在里面顯現出了離城。
此時的離城被金烏拉著居于千米高空之上,金烏一扇翅膀便縱地千里。
離城里的百姓有的驚恐,有的茫然,有的好奇,有的無所畏懼。
還有的返身回了屋子,拜著神像死命的磕頭。
神像沒有回應,只是始終擺出一張淡淡的笑臉,平靜的望著自己的信徒。
離城的城墻上站滿了黑甲兵與普通的士兵,黑甲兵尚好,這些兵人都是大荒圣域精心調制出來的,早已經成了沒有情感的攻城機器。
普通的士兵卻緊張了許多,一個個拿著武器,在狂風呼嘯下站都站不穩當。
他們或是吞咽著口水,或是雙手合十祈禱。
這些士兵原先都只是離城的百姓,哪兒曾見過這樣的陣仗,他們不求能升官發財,只求能平平安安回家便好。
鏡中,不一會的功夫離城便到了西邊蠻城的上方。
蠻城的人似乎早就知道離城要攻過來,早早的就把人馬安排在了城墻之上,整個蠻城上下一片肅殺的氣氛,然而,蠻城的人打死都沒有想到離城會驅使金烏拉動一整座城。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離城已經成了他們頭頂的一片陰影。
“防御!防御!”
蠻城的守城將領絕望的發出指揮,然而,回應他的是越來越大的離城。
咚!
沒有什么花里胡哨,離城就是簡單的墜落到蠻城上,然后在發出一聲巨響后,整個蠻城被壓成了廢墟。
無數蠻城人甚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死的無聲無息。
驚蟄看到這一幕捂上了自己的嘴。
他瞪著眼睛,久久不能釋懷。
半晌他才道:“師父,若是照你說世間存在因果怨念,死這么一整座城的人,想必那因果怨念一定滔天了吧。”
夏田點頭,手一抹,鏡中畫面換到了離城的城主府。
新建的城主府奢華大氣,每一處屋檐,每一處地磚,乃至每一個角落,都是大師精心設計過,與其說是城主府,倒不如更像是皇宮。
黃瑤與老黃一上一下坐在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就連大荒圣域的上使,此刻都遜了他們一籌。
兩人風光無限,哪怕強行壓抑著嘴角,也止不住上揚的眉梢。
他們二人沐浴在金烏的神光之下,那璀璨的金色光芒拔高了二人的身影,然而,驚蟄卻清楚的看到,他們二人背后除了圣光,還搖曳著滔天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