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王府中。

白日的一堆流程折騰人，現在坐在床榻上，慕容鈺雪只覺又累又餓，但是按規矩她得等夫君回來，挑了蓋頭才能吃東西。

一陣不同于丫鬟的腳步聲在外頭響起，由遠及近，沉穩有力，這府中，只能是一人。

門開了，蓋頭被挑起，慕容鈺雪抬眸，不出所料，夜凌煙。

熟悉的眉眼與三年前別無二致，但如今的她只能斂眉垂首道：“王爺。”

夜凌煙看著眼前的人，熟悉的紅衣不再是戰袍，而是嫁衣，眉眼如舊，面龐卻瘦削了許多。

他將下人遣了出去，單膝跪地，拉著她的手，仰視著她，眉目滿是柔和，“前頭他們還鬧著，我料想你定累了，便裝醉過來看看，不過小李他們沒那么好糊弄，一會估計就發現了，我還得回去。”

“嗯。”慕容鈺雪的手被他攥著，心卻無處安放，只能慌亂的應了一聲。

“若是餓了，就去讓她們去小廚房給你端糕點吃，”夜凌煙卻不在意她心不在焉的回復，將人拉到梳妝鏡前坐下，“這身行頭不重嗎？”

“不過，今天的你確實很美，”夜凌煙從身后環住了她，飛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后三下五除二把她的發釵卸了下來，如墨的長發披散下來。

“嗯，這樣也很美。”夜凌煙又環著她，在她的脖頸蹭了蹭，帶著幾分酒醉的親昵。

“王爺，我知道你沒醉，快出來，接著喝！”

門外李副將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打破這一室的旖旎。

“別人副將都是擋酒的，就我的副將是灌酒的，還是灌得最兇的。”夜凌煙委屈道，竟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你快去吧，”慕容鈺雪忍不住笑了，不自覺的帶了幾分哄小孩的意味，“我在這等你回來。”

“讓她們給你梳洗一下，換便裝吧。”夜凌煙摸了摸她的頭，起身打算走了，“以后這兒就是你家了，你隨意來就行。”

最后，他定定的與銅鏡中的她對視良久，才在管家的“李將軍您不能進去”的呼聲中轉身離去，如來時一般匆匆，只留下一聲“等我。”

*

丫鬟成排進來給慕容鈺雪更衣梳洗。

“笑什么？”慕容鈺雪看著自從進來就沒停過偷笑的玉希，問道。

玉希仍捂嘴偷笑道：“替小姐高興，嫁對了人。”

“你才見他幾面，就說我嫁對了人，”慕容鈺雪打趣道，“不知道之前是誰知道了自己白天呵斥的是夜王，擔心的整夜睡不著。”

“我現在不怕了，有小姐給我撐腰呢！”玉希頗有些狗仗人勢的意味，“別的我不知道，就這洞房花燭，從酒席上偷跑下來，就為了讓新娘子先吃點東西休息，別說見了，聽都是沒聽說過的。”

“你這小丫頭，”慕容鈺雪笑著點玉希的額頭，“就這樣就被收買了？”

“當然不是，”玉希邊替慕容鈺雪梳洗一邊道，“還有小姐見了夜王后，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起來也是甜甜的。”不像之前，夫人走后，小姐連笑起來都假假的，還總有幾分苦澀。

后半句話玉希并未說出口，因為她知道，有些話不合時宜，在此時也并不重要了。

“你這小丫頭，凈胡言亂語，”慕容鈺雪竟被玉希說出幾分不好意思來了，只得含糊的轉移話題，“我餓了，快去小廚房端點點心來。”

“好嘞！”玉希干脆地應了一聲，轉身便要往小廚房跑去。

卻聽后頭傳來最后一句話：“以后叫王妃。”

“是，王妃！”小姑娘叫的干脆，倒是讓慕容鈺雪害羞起來了，趕緊揮袖讓她走。

*

夜王再回來時，已是被灌的腳步虛浮，進門便倒在慕容鈺雪身上，口中還念叨著：“喝！再喝！”

“怎么喝了這么多？”慕容鈺雪將人放到床上，讓侍女取水，為其擦洗、寬衣。

王府老管家在一旁解釋道：“幾個將軍輪流給王爺灌酒，李將軍就灌了好幾壇，說王爺一輩子就這一次，怎么著也要熱鬧熱鬧，王妃放心，王爺平時不嗜酒的。”

慕容鈺雪自然知道這里頭的原因，安慰老管家自己不會放在心上，為夜凌煙擦洗完后，便揮退下人。

夜凌煙強撐著最后的理智吩咐老管家：“晚上不用值夜，都走遠點，不要打擾我們！”

慕容鈺雪聽了臉刷地紅了，就連玉希都打趣地看向她。

慕容鈺雪當即惱了，“走，走的遠遠的，特別是你，”說著錘了玉希一下，把她推出門外，狠狠地關上了門。

玉希看著眼前被關上的門，和旁邊的老管家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兩人帶著下人走到遠了，老管家才道：“既然王爺吩咐不必值夜，那便留一人在耳房候著，下面已經安排好各位姑娘住的地方了，我讓人領各位姑娘去休息吧。”

“那便多謝管家了，”玉希朝著老管家行了一禮，帶著陪嫁的幾個丫鬟一起下去了。

“清風，”老管家叫到，一個丫鬟站了出來，行禮回到：“奴婢在。”

老管家隨機吩咐道：“今晚輪你值夜，機靈點，王爺既然吩咐了不用值夜應該就不會叫人，但你也不能懈怠。”

清風低著頭應道：“是！”

老管家隨即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都散了吧，王爺大婚，忙了一天也都累了，回去歇著吧。”

眾人四散而開，各自回去休息了，老管家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內，慕容鈺雪熄了其他燭燈，只余龍鳳燭明明滅滅，聽著屋外的眾人散去。

洞房花燭，本就只應有他們二人。

昏暗燈光下，慕容鈺雪端詳著這張熟悉的面龐，他們曾一起征戰，是最好的戰友，而如今，他們要成為夫妻了。

慕容鈺雪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忽然，床上本該醉死過去的人睜開了眼，翻身將慕容鈺雪壓在身下，那雙眼里滿是清明，哪來半分醉意。

“你……”慕容鈺雪慌了一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夜凌煙卻笑了，“夫人，你在擔心我對你做什么嗎？”

慕容鈺雪已經開始腦補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了，雖然名義上已經是夫妻了，但是……但是她還沒準備好啊……

夜凌煙看她面上表情瞬息萬變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將人抱在自己懷里，“睡吧，別擔心了。”說完便閉上眼假寐了起來。

慕容鈺雪頓時有一種被耍了的挫敗感，給對方來了一拳，也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