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話，先喝點水吧。”風遙松開他的手，扶著他坐起來，讓他背靠著床頭坐好，這才去旁邊的柜子上端起一碗水，遞給他。

沈行止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她，眼神跟隨著她的行動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待她將水碗端到面前，他接過水，一口氣喝了。

風遙看著他喝完，微笑著點了點頭，又收走水碗，將碗放回一旁的柜子上。

這醫館里并不提供水的，她為他準備的水，是她從尺椽幐空間里拿的，這可是渡靈泉水泉眼中間的活水，不僅對療傷有奇效，還能穩固神魂，安神助眠，是三界僅此一家的圣泉。

沈行止喝完水，只覺得精神清明，渾身舒暢，力量也回到了巔峰時期，哪還有半分重傷的樣子。他感到驚奇，卻沒有表現出來驚奇的樣子。

“小香，這是哪里？”他深情款款地望著風遙，剛才他已經觀察了一遍這病房，但沒發現什么。

“醫館。”風遙坐回床邊，她想了想，又裝作擔心的樣子問他：“你怎么樣？還好嗎？你今天暈倒在我面前，可是嚇死我了…”

“抱歉…”沈行止溫柔地望著她，語氣中帶著幾分歉意，“害你擔心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沒能好好陪你過生辰，還讓你守著我那么久，抱歉。”

“沒關系，”風遙盡可能柔和地微笑，從懷里拿出那個木盒子，盒子上還沾了他的血跡，“你已經送給我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她現在是小香，她得盡量還原小香的言行風格，不能太出格。

不過扮演小香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她自認為演技絕佳，一秒入戲，什么人設都能演得出來，可男可女、可鹽可甜，出門在外，精髓就是會裝，她風遙絕對擔得起奧斯卡影后，只差一個金像獎而已！

她沉默了片刻，代入小香的角色，眼角泛紅，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急切地問：“少爺，今天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你會暈倒在街上，是誰傷你…”

這話擺明了明知故問，打傷沈行止不正是她自己？她中午才將他打成重傷，又一路尾隨他，看著他倒在街道上，為了不讓他死，才給他喂了一顆復元丹。

即便她心里很清楚，可她表面上仍然能裝出憂心忡忡的樣子，一雙大眼睛里盈著似有似無的淚花，關切、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看不出一絲破綻。

沈行止見“小香”這般關心自己，他心里一陣愧疚，牽起她的手，小聲解釋：“小香不必擔心，我沒事的。我今天中了魔尊的暗算，遭遇她毒手，她想奪我體內的龍紋玉佩，好在沒有讓她得逞。你不用怕，魔尊雖然強大，卻也不可能輕易殺了我。”

風遙心里暗暗吐槽：本尊現在就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來，還擱這說本尊的壞話，好好好…本尊殺不了你是吧？真是可笑！

她實際上卻什么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一副害怕擔憂的神色，抬頭望著他的眼睛，眼里閃過幾分恐懼，焦急道：“魔尊？那魔尊豈是我們能惹得起的？少爺，我們逃吧，逃得遠遠的，不要再摻和這些事了好嗎？我看到你滿身是血，倒在街道上，我真的很怕…如果…”

說到這里，她低著頭，小聲抽泣起來，咬著嘴唇，似隱忍著心里的不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我不想再眼睜睜看著你受傷，傷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小香…”沈行止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抱在懷里，拍著她的后背，“不要怕，小香。我向你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了，好嗎？”

“小香”委屈巴巴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聽完他說的這句話，她猛然一把推開他，又轉過臉去，不敢看他，雙手捂著臉，低低啜泣。

風遙內心os：莫挨老子，別動不動就抱，摟摟抱抱像什么話，本尊跟你又不熟。

“小香”低著頭，似乎內心猶豫，又因擔憂而放下猶豫，道：“少爺，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犯險，你惹那魔尊，她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又怎么能保證…”

她說到這里，似心有不忍，又將后面的話咽了下去，只剩下低低的啜泣。

“小香…”沈行止看見她這般模樣，心都快化了，他想抱住她，卻因為剛才被她推開了，他又不太敢碰她，他抬起手，一只手懸在空中，下意識想摟她的肩膀，最終無力地垂下。

“少爺，你聽我一句勸，我們逃走吧，這江湖天大地大，何處不可為家？我們去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去過簡單的生活，遠離京城的是是非非，不好嗎？”風遙緩慢抬起頭，一雙眼里噙著淚水，痛惜又焦急地望著他。

“我知道，小香，”沈行止望著她的眼睛，心里也無比酸澀，“我都知道，隱居江湖確實很好，可是你能給我一些時間好嗎？等我處理好京城的事情，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我就帶你走，到時候我們一起游覽山河，去哪里都好，行嗎？”

“小香”心痛地搖了搖頭，她目光灼灼地望著沈行止，滿臉都是不解的神情，似心焦萬分，道：“你真的決定要與魔尊作對嗎？魔尊不同于凡人，她真的會要你的命…為什么你不愿意聽我的呢？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啊…”

風遙內心冷笑，心道：本尊勸你走，是在給你機會，如果你現在不走，今后可別怪本尊不留情面。

沈行止苦笑著，低著頭，聲音中帶著幾分凄涼，道：“我何嘗不想，只是我現在回不了頭了…”他說到這里，不再說下去，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為了手中的這份力量，付出的代價太多，無數人命、無數個痛苦的日日夜夜，還有朝廷的斗爭…他根本不可能放得下。

他回想起過往的一年，又不由自嘲，自從他與靈獸界的御獸使合作以來，為了胸膛里那一顆萬獸珠，他手染鮮血，作惡多端，早已踏上一條不歸路。

萬獸珠的反噬在這一年來越發嚴重，一開始他需要三天殺一個人獻祭，否則會被獸魂噬心，痛不欲生。

那時他借用萬獸珠的力量控制了眾多朝臣，逐漸擠進了朝廷的勢力斗爭當中，他依靠權勢，從京城的天牢中提出一批死囚，秘密關押進侯府，供他殺人獻祭。

這樣做一段時間過后，天牢的死囚數量越來越少，很快被大理寺卿注意到，大理寺卿將這件事上報給玉晟，并且展開了調查。

沈行止行動到關鍵時期，他絕不能讓大理寺抓到把柄，大理寺卿與他并非一個派系，暫時不能貿然行動。

沈行止不想敗露，只能放棄了處理死囚的想法，他看準了街頭的乞丐，那些乞丐數量眾多，多數都是流民，從外地逃荒而來，在京城活不下去，淪為乞丐。這些人在京城到處流竄，死活都很難有人注意，更不會有后臺背景，即便大量失蹤，也不會被朝廷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