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昭然,而揭
-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
- 禿筆畫方圓
- 5406字
- 2025-07-02 19:42:42
沈放與李子云走出信王府,天色已微暗。
“頭兒,曹家那個小娘子楞般厲害?!?
“曹歆頗有曹武惠的遺風(fēng),確是不俗?!?
“唉,曹武惠一門算是徹底墮落了,一身才氣傳給了個女娃兒,曹家男人與那趙榛沒什么區(qū)別,狼狽為奸,卻沒說錯曹曚?!?
“子云,人只有站得更高,才能望得更遠,不可妄自菲薄,更不能好高騖遠啊。”
李子云哈哈笑道:“頭兒教訓(xùn)得是,子云受教了。”
沈放端詳了李子云一眼:“子云,你要是拿下了趙福金,就是當(dāng)朝國舅了?!?
“頭兒,你這啥眼神?是不是我這事兒辦的……挺嚴(yán)重?”
“呵呵,不嚴(yán)重,我鼓勵你去拿下她?!?
“可若是趙榛這軟蛋有一天非要宰了他,趙福金那里怕不好辦。”
“不必,殺他沒任何意義。”
“頭兒,你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他趙榛還沒這個資格當(dāng)天子,以為懷里揣著一張發(fā)霉的破紙能改天換命,殊不知這天下是靠實力說話的?!?
李子云聽了眼睛一亮,道:“頭兒,咱們西軍的實力可碾壓康王,干脆就捅破了天,省得跳梁小丑作怪,禍害百姓?!?
“呵呵,這話你我二人這兒說說尚可,你別忘了,咱們頭頂上還頂著一頂叛軍的帽子?!?
“他康王算什么東西,金軍來了當(dāng)縮頭烏龜,金軍撤了恥高氣揚還當(dāng)自己是根蔥。”
沈放笑笑,沒有回應(yīng)。
看來重用這些年輕的戰(zhàn)將,路子是走對了,他們沒有經(jīng)過官場的毒打,眼里只有對國家支離破碎的憤怒,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雕鑿的璞玉。
“子云,你以為,金人這個時候派使者登門,為了什么?”
“這個……不好說。也許是為了刺探軍情。”
沈放點點頭:“有這個可能,兀術(shù)對上次的失利耿耿于懷,粘罕與婁室被黃勝、岑子清等將困在南關(guān)太平驛一帶,丟掉了最重要的人質(zhì),想來也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別跟他們廢話,來多少收拾多少,打到狗韃子不敢踏進中原一步?!?
沈放搖搖頭,笑道:“子云,你什么時候能有點長進?金人若是繼續(xù)南掠,這次咱們說不得還得裝孫子?!?
李子云納悶:“裝孫子?”
“對,金軍敗在咱們手里,咱們占了些運氣成份?!?
沈放與李子云步入寬闊的街道,街道上人流熙熙,燈火螢煌,居民們絲毫沒有受戰(zhàn)爭影響,歡聲笑語充盈兩耳。
“最初,金人是輕敵才敗了幾仗,給了咱們喘息、立足的機會。”
“緊接著,完顏活女,完顏希尹、斡離不等金將先后進攻西軍陣地,我依然以為,是他們沒摸清楚西軍的虛實才栽了跟頭?!?
“后來,金軍兩路大軍北返,被我西軍將士兩頭出擊,歷經(jīng)生死大戰(zhàn)后,才擊敗金軍?!?
“就算西軍取得如此巨大的戰(zhàn)果,我依然認為西軍占了絕大的便宜。金軍押著人質(zhì)和金銀財寶,變成了臃腫的運輸大隊,焉有不敗之理?!?
沈放寥寥數(shù)語,將西軍與金軍的一系列戰(zhàn)斗剖析的清清楚楚。
“金軍之所以失敗,敗在輕敵,敗在摸不清楚我軍的意圖?!?
“可是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如今金軍已大概摸清楚了咱們的意圖?!?
李子云插話進來,道:“所以他們弄出了那道宣頭,意圖嫁禍于西軍?!?
“嗯,沒錯!準(zhǔn)確的來說,金人是想嫁禍于我。趙構(gòu)正愁找不著理由紓解他的困境,金人將機會懟到他臉上,他哪會輕易錯失。”
李子云憤然:“難道朝中就沒有一個明白人,看不出金人這種卑劣的手段?”
“能否看出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沒人愿意揭穿這層窗紙。李伯紀(jì)瞧得夠透了,我與他交談的話也不算少了,連他都沒有發(fā)聲,你還指望張邦昌、吳開、莫鑄之流能覺悟么?”
李子云似有所悟,道:“是不是咱們無形中侵犯了誰的利益?”
沈放投來贊賞的目光:“對,咱們冒犯了許多人的尊嚴(yán)。他們雖然嘴巴上,筆稈子里都是赤膽忠心,可一旦親臨嚴(yán)酷的戰(zhàn)場,對金人發(fā)自骨子里的畏懼又冒了出來。”
“有人做初一,便有人做十五。大宋的天子們在這件事上做了極壞的榜樣,”
“頭兒,那咱們就把這頂帽子戴上了?不反擊嗎?”
“呵呵,子云,是流言他終究有破的那一天,說不準(zhǔn)這次金人來訪,正是個契機呢?!?
“子云,我的王侍衛(wèi)留在了二夫人身邊。要不今天你充一回,替我跑跑腿,將楊得志、沙溢鈞他們六人都召來,去我宅子里吃個家宴,我鐘大閆叔燒得一手好菜。”
“正好借這個機會與你們這些年輕的干將說道說道,咱們今后打仗,要認清楚誰才是最迫切的對手。”
李子云胸脯一挺,大聲應(yīng)道:“末將能充頭兒的貼身侍衛(wèi),榮幸之至?!?
沈放笑著擂了李子云一拳:“行了,說你胖,還喘上了?!?
待李子云離去,沈放背起手來,好整以暇的觀摩著這熱鬧的街市。
真不敢想象,自己一個不服氣,竟然保住了這座河北第一大城。
更不敢想象,短短一年多時間,大宋的疆土上冒出了一支強大的西軍。
雖然趙構(gòu)依然是南宋第一帝,可歷史早已拐了彎。
沈放并沒有迫切稱王稱霸的野心,可是時勢已將自己領(lǐng)導(dǎo)的西軍推至了這個亂世的最前沿。
金軍雖然依然強大,可是再也沒有對大宋形成碾壓的能力了,起碼西軍是他們必須要全力以赴的鋼鐵長城。
可是如此一來,趙構(gòu)卻獲得了珍貴的喘息時機。
自己絲毫不會懷疑趙構(gòu)作為帝王的能耐。
雖然史實上,后來者對這個南宋第一帝貶褒不一,可是他身邊依然聚集著龐大的文武之臣。
南宋的中興四將,自己一個都沒挖過來。
岳飛、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宗澤、張所、王彥、王德、劉琦等名將無一歸于自己麾下。
特別是岳飛,自己費盡心血,極力拉攏,依然不能將他拉至西軍來。
不能不說,這些事是沈放心中的一大憾事。
可是西軍強勢崛起,卻塑造出了另外一個強大的將軍群體。
伍有才、黃勝、范二、李子云、馬擴等,所取得的勝績,不會輸與南宋諸名將。
就是楊得志、沙溢鈞、魏大勛等后起之秀,悉心培養(yǎng)的話,依然有機會在史冊上留青名。
沈放一邊想著事,一邊慢悠悠的在人流中穿行,眼角瞥見一人在注視著自己。
沈放抬眼望去,卻是唐楓林。
沈放驚訝:“唐員外,這么巧?”
唐楓林著一身錦織綢緞長袍,身材修整,頗有幾分儒雅。
實際上,唐楓林在真定城聲望極隆,他曾在解試中過解元,不知為何后來卻棄文從商。
他在汴京、大名府等繁榮城池開有醉月樓分店,正店卻在真定,乃真定第一等的風(fēng)月酒樓,成為風(fēng)流雅士、巨商大賈消遣的首選。
唐楓林快步前行,滿面春風(fēng)的笑道:“沈太尉,不是這么巧,而是自打您從信王府出來,便有人遣唐某在這候著?!?
沈放掃了一眼周圍,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城隍廟十字街,街口正是唐家的醉月樓正店。
“誰消息這么靈通?”
唐楓林呵呵笑道:“還不是您的高參賈先生,如今那批金國來的使者,在驛館里的酒飯都是小店安排送去的。”
“賈平?他操的哪門心?”
唐楓林又踏近了一步,來到沈放跟前,小聲道:“太尉您還別說,小店送餐的廚子還真聽到了些事兒。”
顯然,唐楓林所說的“事兒”,出自金國使者之口。
賈平這覺悟,該做諜報去。
“嗯,唐員外,這些事賈平都知道吧?”
“當(dāng)然,正是賈參議命唐某行事的。”
沈放點點頭:“賈平現(xiàn)在何處?”
“賈參議估計還在驛館里。”
“那你吩咐他,先別盯著金人了,叫他去我宅子來,正好有些事需要他參與?!?
沈放在光化坊的宅子被沈放賣了一次,后來又被劉德仁悄悄贖了回來,如今交給他表叔鐘大閆打理。
唐楓林應(yīng)了一聲,正要走,又被沈放叫了回來。
“我鐘叔不知我會回家,估計沒備多少菜,麻煩唐員外從店里點幾個索喚下酒,回頭我讓鐘叔去店里結(jié)賬。”
“太尉,不就幾個索喚么?唐某這就親自選菜品去?!?
沈放點點頭:“唐員外,話先撂這兒啊,我鐘叔去結(jié)賬,少收一文錢,別在我面前露面?!?
“太尉,我要收錢,劉老財不得扒了我這身皮?”
沈放臉色一板:“唐員外,我一再申令西軍不許吃拿百姓一分一毫。你這不是逼我違軍隊條格么?”
唐楓林見此,只好苦笑著應(yīng)答了下來。
不過,將這頓飯錢塞回去,他有的是辦法。
這邊沈放才走入光化坊,身后已有馬蹄聲追來。
魏大勛的動作可真是快,轉(zhuǎn)眼就受召而來了。
前身那個鰥夫沈放留給自己的宅子本來破敗不堪,可是如今的沈放是西軍統(tǒng)帥,朝廷二品大員,他的沈宅早已被劉德仁修繕得又寬敞又大氣。
鐘大閆熱情的將沈放與魏大勛讓了進門。
兩人還沒坐定,醉月樓的酒博士便領(lǐng)了跑腿的閑漢將熱氣騰騰的酒菜送來了。
沒多久李子云、楊得志、沙溢鈞、王海、韋土龍與趙士俊先后趕來。
兩碗熱酒下肚,這些年輕的將軍聊起了河?xùn)|戰(zhàn)場三萬西軍阻擊十萬粘罕大軍的戰(zhàn)事。
當(dāng)時除了趙士俊跟隨趙大虎南下天井關(guān),聯(lián)合小梁哥等忠義社義軍參與的了阻擊之外,其他將領(lǐng)都集中在河北。
聽著趙士俊口沫橫飛的講著河?xùn)|阻擊金軍的一幕幕景況,眾將頓時覺得在河北平原上打的勝仗一點都不香了。
沈放早已通過沈宋的斥候隊了解了河?xùn)|戰(zhàn)事,他沒有參與聊天。
倒是賈平聚精會神的將話聽了個底朝天。
“小梁哥那些義軍比耿守忠那些義勝軍強太多了,狗韃子整裝滿甲,只剩一張臉露在外面?!?
“小梁哥穿著一身土布衣裳,抓一支狼牙棒就敢沖入敵群。”
“那些忠義社義軍楞是不怕死,一波接一波的向狗韃子的騎兵陣猛沖,只要給他們沖入了敵陣,必然撼動狗韃子的陣勢?!?
“在太平驛,岑子清派兵沒日沒夜的反復(fù)闖陣。真?zhèn)€尸山血海呀!”
“若非西軍手里有震天雷這等神器,多少人去都得死。”
“老實說,金軍確實能打,身高體壯,騎射精湛,只要給他成功發(fā)動了沖鋒,西軍將士必然成片被斬殺。”
“若說西軍為啥能戰(zhàn)勝金人的鐵騎,還得看游奕黃指揮使?!?
“武沁大峽谷上的決戰(zhàn),游奕軍騎步兵配合得渾然天成,數(shù)萬的金軍鐵騎反復(fù)沖鋒,硬是不能突破游奕軍三千步騎的木籠陣?!?
李子云納悶的問:“什么是木籠陣?”
趙士俊灌了一口酒,哈哈笑道:“游奕軍將大峽谷里的樹都砍了,搭成一個個木籠子,丟在谷底,塞死了金軍前行的道路。”
“那些大腿一般粗細的木籠子皮糙肉厚,金軍火燒不爛,扛也扛不動?!?
“只要金軍清理木籠子,躲在山坡上的神臂弩,震天雷手一通猛攻,來再多的韃子也不夠殺。”
魏大勛問:“金軍十萬鐵騎,怎么可能連一道峽谷都沖不破?”
趙士俊嘿嘿笑:“除了木籠子,地上遍地都是鐵蒺藜呢?!?
“哦,難怪!”
韋土龍又問:“不是說還有南關(guān)一條驛道么?”
“南關(guān)那頭完全被死尸堵死了。”趙士俊擦了擦鼻子,臉色瞬間凝成了霜。
“上萬名死去將士的身軀被抬至南關(guān)那條道上,死尸未寒,新亡人又疊在上面。沒幾日,整條南關(guān)道成了修羅地獄?!?
“黃指揮使給將士們做戰(zhàn)前動員時,滿眼血絲,聲音嘶啞,全軍將士無不悲痛萬分?!?
“可是為了阻擊敵人,敢死隊們都紛紛請愿,愿意將自己的軀體留在南關(guān)道上,為西軍做最后的貢獻。”
眾將軍默默的放下了筷子,放下了酒碗。
沈放終于開口了。
“諸位將軍,西軍的勝利都是將士們用血肉堆成的,無論如何,這份功績是西軍的,更是那些死去將士們用性命換來的?!?
“今日召集諸位將軍,為的是告訴諸位,今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西軍絕不妥協(xié),絕不投降。”
“你們可知,我為何將西軍的地盤打造成一字長蛇陣?”
李子云是聽過沈放分析此事的,他于是應(yīng)答道:“太尉的方略是,將西軍的防線打造成一道閘門?!?
“這道閘門的開與閉,須完全掌握在咱們西軍的手中?!?
沈放接上了話,道:“不錯,康王登基,即刻將西軍斥為叛軍,諸位將軍或許會覺得憋屈?!?
沈放話音一轉(zhuǎn),陡然提高音調(diào):“但我沈放卻以為,這是康王與金軍聯(lián)合給了西軍絕好的機會?!?
“我曾放言,西軍的最終目標(biāo)是以強大的兵力打下燕云十六州?!?
沈放眼神如電,環(huán)視眾人,道:“燕山歷來是中原王朝屏絕塞外胡虜入侵中原的鋼鐵長龍。”
“可是自唐漢之后,燕山至雁門關(guān),所有的要塞都落入了胡人之手,我大宋焉有安睡之本?”
“康王將西軍斥為叛軍,不過是掩耳盜鈴之舉?!?
“真正令大宋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境的,正是那些高居廟堂,尸位素餐的王公大臣,乃至天子本尊!”
“戰(zhàn)場上打不來的果子,豈能通過談判乞來?”
“自宣和四年起,大宋屢屢派出使者與金人談判,卻回回受盡屈辱,鎩羽而歸。我以為,這不過是在與虎謀皮罷了。”
“此等屈辱,咱們的破虜軍指揮使馬將軍最有感觸。”
眾將士都頻頻點頭,這些事,馬擴常常掛在嘴邊,用以激勵他營中的破虜軍將士。
久而久之,西軍全軍都知曉了他馬擴這個赴金常使的憋屈往事。
李子云霍然而起,大聲呼道:“頭兒,你就放話吧,這仗該怎么打?哪怕把天捅個窟窿眼,弟兄們都跟著一起干!”
楊得志馬上接口:“太尉您示下,楊得志這顆頭顱別在了腰上,聽候太尉差遣!”
魏大勛不甘示弱,接口道:“頭兒,末將早就將這條命交給你了,別的不說,哪個敢壞了頭兒的大業(yè),老子第一個不放過他?!?
沙溢鈞斜眼瞪了魏大勛一眼,嘿嘿笑道:“魏指揮使,貌似你這條命是我沙溢鈞撈回來的,你咋不交給我呢?”
魏大勛一愣,冶水河邊,若不是沙溢鈞那出神入化的箭術(shù),他早被那群狗娘養(yǎng)的常勝軍亂刀斬死。
沙溢鈞見魏大勛這副模樣,也不敢繼續(xù)調(diào)侃他,呵呵笑道:“要不這樣吧,若我沙溢鈞先于你戰(zhàn)死在燕云十六州,往后清明重陽的紙錢和供品,你給我備著,咋樣?”
魏大勛哈哈大笑:“那是必然……不成,這不是在咒你早死么?”
這些年輕的將領(lǐng)們跟著哈哈笑,將嚴(yán)肅壓抑的郁悶之氣掃之一空。
沈放也舒展了眉頭,接受了眾多年輕將領(lǐng)的示忠與決心。
那些追隨自己起兵的元老們自不用去鼓動,他們的血管里流著和自己一樣的西軍的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xiàn)在需要通過眼前這些年輕將領(lǐng),將這面大旗接力扛下去,直至西軍核心力量都聚集在這面大旗之下,形成一股不可逆轉(zhuǎn)的洪流。
賈平悄悄的來到沈放身邊,輕聲道:“太尉,氣氛都到這兒了,可將方略道出來了?!?
沈放點點頭:“由賈先生你來說罷?!?
賈平頷首應(yīng)答一聲,高舉枯枝一般的右手:“諸位將軍,且聽賈某一言?!?
眾將先后安靜下來,賈平乃西軍參議官,他的分量一線指揮官都清楚。
“賈某要說的是,金人使者的意圖基本被我摸清楚了。諸位要準(zhǔn)備的不是戰(zhàn)斗,而是需要演戲,演得叫人分不出真假?!?
李子云納悶問:“演戲?”
“對,”賈平捋了一把頷下稀疏的胡子,笑道:“咱們西軍要開閘放水了,好叫南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知曉,給西軍扣上叛軍帽子的嚴(yán)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