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五虎上將
-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
- 禿筆畫方圓
- 4425字
- 2025-06-04 08:28:00
“李郎君,你怎么來了?”
傅彪聽聞李子云率隊入祝峰山,從斷崖掛壁路下來谷底,正好撞見了李子云。
李子云翻身下馬,拱手拜了拜,笑道:“傅總教頭,我爹給你添麻煩了沒?”
傅彪呵呵笑:“你爹啊,俺正納悶呢,他好像老僧入定一般,不吵也不鬧,這不像他老人家的脾性啊。”
“不吵不鬧才恐怖呢。依我爹的脾氣,他是鐵了心要將頭兒扳倒治罪。”
“治啥罪?抗金之罪?”傅彪呵呵笑。
“滾你娘的逑蛋,誰跟你開玩笑。”
傅彪挨了罵,卻是不惱,依然笑呵呵的說道:“哎呀,這一根藤上長倆瓜,一苦一甜,也真是納了悶啊。”
李子云被傅彪氣笑了,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傅總教頭,小爺我現在不方便直接去見我爹,就想讓你瞅個機會,悄悄將我娘叫出來,讓我娘給帶些話過去。”
“逆子!”傅彪哈哈大笑,“現在終于知道怕啦?當初你可是當著眾多將帥的面大義滅親,威風十足哩。”
李子云板起臉來:“直你娘,就問你幫不幫忙嘛!”
“幫,肯定得幫。你爹娘其實行動自如,只要不出峽谷口,沒人能管他們,俺可以讓大廚悄悄告訴你娘。”
“哦,對了,我爹娘的飲食起居,傅總教頭有沒關照關照?”
“那還用說!李都監從大本營專門調了廚子來,肉食果蔬保證新鮮。另外劉知府派了泥瓦匠在斷崖最里邊的僻靜之處修了別院,專門請二老和令妹入住,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李子云嘿嘿笑:“這還差不多……別,別叫頭兒知曉了,這待遇有些過份了。”
“你怕啥!李都監、劉知府都征得頭兒同意,是頭兒親自安排的。”
李子云聽了一愣。
“嘿嘿,不敢相信吧?李郎君俺告訴你,若是換做其他人,沈放非得把他頭剁了。你爹啊,再招惹沈放十次八次都不礙事。”
“為啥?只因為他是我爹?”
傅彪收起了嘻哈,臉色凝重道:“沈放他有許多面是你們看不見的。你爹在他眼里,跟種相公一樣重。況且你爹并非出于私心,他為的是天下讀書人。”
“你來西軍時,西軍已頗具實力。可能你也聽說過三百廂兵闖承天寨,孤身探敵營,真定火龍傳說那些事,那些不過是被人為放大了的夸張之辭罷了。”
“沈放他從三百廂兵起兵,遭受的苦難你們這些新兵娃兒還不能算真的理解。”
“俺是看透了,他所做的一切跟你爹一樣,沒有私心,同樣為了一幫人,但他所牽掛的人遠大于天下讀書人。”
“李郎君,你能把你爹關起來,是正確之舉,待會兒千萬別跟你爹鬧起來,你爹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李子云默默的躬身拜了拜,撇下傅彪,徑直蹬上了掛壁路。
還是少年時,李子云經常去汴京城西二十里的牟駝岡皇家馬場,與諸王子弟、四廂衛將領賽馬踢球。
軍官場的萎靡、逢迎之氣讓他很不爽。
后來金軍兵圍汴京城,他也偷偷報名參軍,加入了李綱主持的守城之戰。
正當勤王之師陸續到臨,西軍聲望最盛的種師道相公亦抵達城下,與金軍隔營對峙時,宰執與官家的守和態度卻反復無常。
姚古之子姚平仲邀功,密奏圣前,與官家合議提前動手偷營,試圖斬首金人元帥。
更為夸張的是,姚平仲先請術士楚天覺定吉時,并安排人在開寶寺豎三面“御前奏捷”大旗,還沒動手已滿城皆知。
姚平仲偷營變成了金人伏擊,七千偷營勇士被金人包圍絞殺,姚平仲僥幸逃脫,遠遁他方。
李子云與一眾守城士兵,勤王士兵滿懷熱枕,結果后來汴京守城戰演變成了大宋乞降,割地納款。
這期間城內還發生了太學生率數萬軍民伏闕上書,內侍被殺,李綱被免職等一系列離奇之事。
李子云只是個普通的士兵,當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等種師中相公率三萬西軍將士趕到時,官家和朝中重臣已完成了搜刮金銀,割地納款之舉。
二位種相公命士兵們追至黃河邊,試圖擊金人于半渡。
李子云也是興沖沖的披掛上馬追擊,可是黃河邊卻豎起一面大旗,千余名四廂衛刀斧手攔在黃河渡口前。
他們奉了太宰吳敏,少宰唐恪,樞密耿南仲之命,敢越此旗者斬!
黃河邊數萬大軍,頓時作鳥獸散。
李子云那時不知道為何戰爭會演變成如此屈辱不堪模樣。
待他加入西軍,在沈放面前聽得多了,漸漸的明白了一些事。
汴京失陷,完全是天子咎由自取,百十萬的軍隊將士,被他當成籌碼來使,到了大宋垂危的生死關頭,依然沒弄清楚金人的意圖。
沈放為何決死不肯進援汴京,是因為他神奇的知曉了一切。
甚至后來發生的事,也被他一一判斷準確,將金人揍得滿地找牙。
結合傅彪剛才說的話,老爹極力勸說頭兒歸還兵柄于朝廷,就連自己這個做兒子的也看不下去。
交出兵權,等于西軍就要聽從朝廷里那群沒卵蛋的投降派調遣。
十萬西軍勇士被朝廷拋棄在北地邊陲,獨自奮戰一年有余,現在卻要聽從那些拋棄他們的懦弱無能之輩指揮調度,如何會咽得下這口氣?
若是西軍歸于朝廷,歸于趙家人統轄,最終逃不脫兩位種相公一樣的命運。
李子云長舒一口氣,整理好了自己紊亂的心緒,大踏步的走向營房深處。
“娘,子云來看望您了。”
李子云見到瘦了一圈的母親,忍不住眼角濕潤。
張氏滿臉的驚詫與歡喜,快走幾步一把死死的拽住了兒子的手臂。
可是李子云的麒麟臂粗壯無比,就算沒穿衣甲亦不是張氏一掌能握得住的。
張氏改為拉扯,扯住了李子云的衣袍,眼淚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兒啊,你臉上這傷……”
李子云臉頰上,從腮幫到右耳根,一道才褪了疤的刀傷異常顯眼。
“娘,這算什么事兒,我這手臂,還有背上,刀眼都排不下了。”
張氏一驚,急著就要撩李子云的衣裳。
李子云連忙按住了張氏的手,笑道:“娘,你兒我現在是西軍五虎上將之一了,您在營房面前撩兒衣裳,怕是不妥吧。”
張氏抬眼望了望杵在遠處的傅彪等一眾軍官,破涕為笑:“你是我兒,為娘的就算把你上衣脫光了,也是心疼我兒,有什么好稀奇的。”
李子云見母親笑了,打趣道:“那娘你便把兒的屁臀也露給弟兄們看,將來哪家閨女聽了這等糗事還敢進你家門。”
“臭小子,學會消遣為娘了。”
張氏滿心歡喜的圍著李子云轉了一圈,道:“些許的傷疤不礙事,更顯英武呢。”
“娘,你不是反對兒入營為兵嗎?”
“反對還是反對,可當下天下大亂,我兒若是力挽狂瀾,立下不世軍功,與那‘進士及第’牌匾相較,亦是不遜色。”
李子云大惑:“那……爹要是有娘一半的開明便好了。”
張氏陡然拉下臉來:“你還好意思說你爹,你親自下令將你爹娘關起來,怕要被天下人取笑一輩子。”
李子云笑嘻嘻道:“禍兮福所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時間會證明兒做的才是對的。”
“那你自己去跟你爹說,你把他關起來,違抗太后懿旨是對的。”
李子云輕輕摟著張氏的肩膀,笑道:“娘你不是讓兒自找不痛快嗎?這時候找我爹理論,無異于與虎謀皮。”
“那你說,今日來此,是不是準備將你爹綁至城門口砍頭。”
“娘,你想哪兒去了。娘你知不知道,你與爹還有子楓現在的飲食起居,比所有西軍指揮官都要好。這都是頭兒特批的呢。”
“頭兒?沈放成了你爹了吧!”
李子云笑道:“娘你又錯了,頭兒他視爹和種相公如父,整個西軍都知曉的。”
“那你給為娘解釋一下,他既然視你爹如父,兒子綁爹又是什么個道理?”
張氏這一語雙關,令李子云措手不及,只好腆著臉陪笑。
“說罷,你想為娘替你說什么好話?”
李子云一驚,道:“娘,這也給你猜到了啊?”
“哼,”張氏作勢哼了一聲,“你是娘身上的一塊肉,你想什么能瞞過娘么?”
李子云欣喜不已,回頭看了一眼傅彪等人,將張氏拉至一堵石墻背后,輕聲笑道:“娘,兒想讓你帶句話給爹。”
“什么話?”
“康王若稱帝,年號必建炎。”
張氏疑惑:“就這?”
“就這!”
“你爹一生為朝廷鞠躬盡瘁,你不說些民族大義,國家社稷之言,也不解釋西軍為何抗命不尊?”
李子云神秘一笑:“娘,你再好好品品兒剛才說的話,娘也是大家閨秀,飽讀詩書之人呀。”
張氏默念了一遍剛才的話,驚詫道:“康王尚未稱帝,哪里來的年號?”
“所以,兒懇請娘親口告訴爹,這句話出自沈放沈太尉之口。”
“沈……太尉,他如何得知未來之事?該不會是瞎編的吧?”
“嘿,這也是兒與十萬西軍將士完全信賴頭兒之處,他說年號建炎,那必然是建炎無疑。”
張氏沉吟不語。
“娘,頭兒說了,待到那時,再與爹懇談天下事,懇談他心心念念的天下士人,懇談國家前途。”
李子云吞吞吐吐道:“所以,您也要告訴我妹,只有到了那時,哥才能光明磊落的帶她出去逛井陘道,甚至逛燕山腳下的幽燕之地。”
張氏也聽聞了告軍民書之事,更記住了“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說。
“兒啊,不是為娘瞧不起自己的兒,就憑你們十萬西軍,哪能奪回燕云故土。從太祖肇國至今,已是一百余年,多少官家費盡周折,折了多少軍隊和糧餉,依然打不下燕山府啊。”
李子云笑道:“娘,您這‘打’字說得極好。那你說說看,自大宋立國起,有哪朝天子,哪朝將士取得了西軍今日的戰績?”
張氏搖搖頭:“這超出了娘的認知范圍。”
“好,既然娘不知,交給爹就好了,他知。”
“我也知!”
石墻背后跳出一道倩影,不是李子楓是誰?
“丫頭,你什么時候躲在這兒了?”張氏給李子楓嚇了一跳,怪嗔道。
李子楓小鹿一般小幅度蹦跳著,來到李子云身邊,摟著他的手臂道:“哥,你說說看,這西軍五虎上將都有誰,讓子楓來評判一番,我哥夠不夠格。”
妹妹的一句話,戳中了李子云的興奮點。
“咳,說出來你一個女孩子家怕名字都沒聽過。”
李子楓挺了挺荷蓮初現的胸脯,傲嬌道:“小瞧誰呢?怕不敢說罷!”
李子云咳了一聲,臉色凝重道:“這五虎上將第一名,背嵬軍指揮使。”
“伍有才伍閻王。”
李子云有些意外:“喲,哥還小瞧你了。”
李子云清了清嗓子:“咳,這伍閻王排第一,當之無愧,五百背嵬士有進無退,殺破金人膽。”
“這第二位吧,是游奕軍指揮使黃勝。黃將軍可是集英武與才智于一身,其他功績不說,擊走十幾萬金人西路軍,全是黃勝之功。”
李子楓一副了然于胸模樣,點評道:“黃將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他東征西伐,倒也配得上這第二將名號。”
“嘖嘖嘖,我家子楓還真讓人意外呀。”
“趕緊的,第三是誰。”
“這第三啊,是一座鐵塔。”
李子楓馬上搶著應答:“龍脊軍指揮使,范二將軍。”
李子云微笑著點頭:“不錯,他在河東孟縣,一拳打死完顏活女帳下第一悍將。在信德府追擊金軍元帥時,更是一拳將斡離不的面們砸碎。哥見了他也得跪服。”
張氏也被兄妹倆的對話吸引了,湊上來問:“第四呢?該不會是我兒吧?”
李子云一愣,娘還真是娘,什么都一說就準。
“娘,兒還排不上第四,這第四將可是大名鼎鼎的的武舉人,他名字叫馬擴,曾經奉命與馬趙良嗣出使金國,武藝可是連金國皇帝也贊嘆不已。”
“這馬擴乃破虜軍指揮使,信德府與內丘縣之戰,他破虜軍殺敵無數,偏偏他那身武藝出眾,似在繁花叢中翩翩起舞的彩蝶。你們可別小瞧了這彩蝶,他的舞蹈非常致命,往往一劍封喉,快到敵人都沒發覺中劍,已噴血而死。”
五虎上將之四其實是李子云,他以后起之秀力壓眾多悍勇戰將,拼命三郎之名響徹西軍與金軍營陣。
后來更是因為成名于真定獲綽號“常山趙子龍”。
真定正是三國時期的常山郡,趙子龍的故鄉。
歷經嚴酷的戰場生死存歿,李子云已迅速的成長起來,他的眼光看得更遠,更為謙遜。
就如今日關押自己的父親,實則是出于保護。
不遠處突然有人大聲嚷嚷起來。
“傅總教頭,有人擅闖禁地!”
李子云母子三人的談話被打斷。
李子云曾參與祝峰山禁地的構筑,自然清楚禁地里關押的是些什么人,這其中就有他在柏鄉寨救下的那個宮嬪巧云。
當然,還有從斡離不軍隊中解救下來的大量帝姬、宮嬪、宗婦、妓藝。